分卷(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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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當木白因盜版深入研究福建本地的市場后,他哭笑不得得發現雖然當地的書商很認可三國的吸睛能力,一整套三國原書昂貴到書商也不舍得購入。 但又想要吃蛋糕、又不舍得花錢買,又不好意思蹭試吃的福建書商們就做了一件創新力十足的事情。 他們跑了N家店去蹭試吃。 簡單的說,就是這些盜版商們將原著中較為經典也比較重要段落節選出來重現編纂,原著中的許多副線、配角、小型戰役都被刪去,留下的則多是膾炙人口的段落和重大事件,當然,還有民眾最愛的英雄美人環節。 如此雖然會損失些許邏輯鏈,但于劇情大體不差,這樣的一套精簡本雖然體量依然不小,比起原著上卻要好太多了。 靠著自己的小腦瓜,福建盜版商竟是真的在書籍的精彩度和銷量上取得雙贏。 而且最微妙的是這位編纂者功力相當不錯,在摘抄的過程中還進行了添補刪減,三言兩語的串聯詞便如同絲線一般將這些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段落串在了一起,單論小說質量來看,已是相當優秀。 雖然此舉是踩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卻也看得出其文學功底。 津津有味將書看完的木白只能感嘆一聲:卿本佳人,奈何為賊。有這等本事,自己寫書不好嗎?為什么非要去為虎作倀呢? 但感嘆歸感嘆,告狀還是要告的。 作為一個被侵犯了權力的苦主,木白理直氣壯得站在了衙門內,在書商們驚恐的眼神中將自己的狀紙又給讀了一遍。 只知道自己被告了,情況很嚴肅,什么都來不及準備就被人緝拿至此的書商們膝蓋一軟,差點要跪了。 他們,他們真的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書商,最多就是出了個盜版書,怎么就到了欺君之罪的程度呢? 木白默默移開了自己的視線,這個只能說自己的關系網比較強大吧。 有錢有閑有關系的木白在做活字模板的時候小小做了個弊,為了省下尋找大師寫模子的錢,他直接請了他幾個叔叔幫忙寫模板。 洪武帝年輕時非常注重皇子們的教育,不光是資源有傾斜的太子朱標,排行前幾名的皇子們大多都受到了極佳的教育。 譬如這些皇子們的文學教師是宋濂,書法教授是元末明初大書法家杜環,武學啟蒙是徐達、常玉春,就連繪畫、音律一流都是當世大家,總之,洪武帝組出的子嗣教育班底隨便拿到哪個朝代都能讓人流下嫉妒的眼淚。 在虎爸的激勵下,排行靠前的皇子們個個文韜武略都挺拿的出手的,有幾個的皇子穿著筆名拿出去的筆跡字畫在文壇上還小有名氣。 木白的叔叔們在這些年沒少拿侄子的好處,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兒子大多都在木小白牌托兒所內,所以在侄子請求幫忙時,叔叔們自然大手一揮表示沒問題。 叔叔們都如此,爺爺自然更不會拒絕。 有能干的兒子和孫子分擔了大部分工作,因此頗為空閑的洪武帝溜達的時候聽到了家庭內的小八卦,于是大手一揮,主動幫著孫子寫了好幾篇題跋。 咳咳,其實洪武帝自己也是三國的書粉來著,借著自己的特殊身份,他老人家可沒少做假公濟私的事情。 福建的盜版書商分為了兩類,一個是覺得原書的模板不錯,直接讓工匠將原字作為模板鐫刻的偷懶派,還有一派是覺得提拔的字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咳,洪武帝起步晚,加上自有一股王霸之氣,不符合學院派的愛好)于是另外找了大師書寫。 于是事情便大條了。 皇太孫讀的是狀紙嗎?不,那是他們乃至于他們家的生死簿??!殺人不過頭點地,皇太孫將人拉到了衙門接受審判,那簡直是殺人又誅心??! 兒啊,一個中年人攥住了身側青年的一只手,面上滿是沉痛和后悔:爹當初若是聽你勸說,不去動這本書就好了,都是爹耽誤了你??! 面色沉重的青年微微一愣,他伸手搭住父親的手,輕輕搖了搖頭,道:父親,書是我自己編的,這是我的決定,更何況你我父子,何必說這些。 可是,可是,你說這是弄得。老人頓了頓,終是忍不住老淚縱痕,他抹了抹淚痕:就這一套書,咱爺倆就得去地下了,就這一冊書,爹對不起你??! 是啊,就這一冊書 青年垂下眼眸,某種思緒紛亂復雜,最終還是落下了感嘆。 站在一旁的木白絕對想不到,他之前還感嘆的佳人其實就站在這兒,這位佳人名為荀匡,往前數可以追溯到三國曹魏的著名輔臣荀令君一脈。 他的父親也為家中有這樣一位先人而深感驕傲,但在如今關于三國的茶社話本之中,如芝如蘭的荀令君極少出場,老人家對此深感不忿。 也因此,在得知應天府出售的三國一書中對曹魏描寫頗細后,老爺子便千里迢迢特地跑去應天府采買了一套正版三國,并且翻了又翻,還興致勃勃得將荀令君所有出場做了標記。 但書籍昂貴,加上自家的書籍屢被盜印,生意大減,書社的資金鏈出現了困難。 眼看著傳承數代的書社就要毀在自己手上,老爺子痛苦掙扎了許久后,最終還是破了自己年輕時候立下的荀家書社絕不盜印的誓言,顫抖著將手伸向了自己最愛的書籍。 荀匡原本不肯,他也極為喜愛三國,盜版便是侵害了他所愛書冊的作者,而且從這冊數的排版印刷中,荀匡敏感得意識到這冊數背后的東家勢力必然不凡普通的商戶買上這么一冊書便有了經濟危機,更何況是要印刷編纂這么一套的人。 但在最后,荀匡看著一夜白頭的父親,以及每況愈下的書社生意還是拿起了筆。 但不知是為了生意,還是對作者的最后一絲偽善,這對父子最后決定改版了《三國》,沒有將原著全書盜版,而是出了個所謂的精裝本,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將錯誤推給父親這種事荀匡是做不出來的,他也對皇長孫對他是編纂一事是否知情不抱希望,自編寫那冊精裝本后,荀匡便覺心中有無數大山懸在半空。 自身的欲望和良知搏斗的感受并不好過,而如今,這些大山終于落下了,實話說荀匡反而覺得有些輕松。 正因為他有和旁人不同的心態,荀匡微妙的覺得這位皇太孫似乎并不像是要取他們性命。 但這種罪罰死罪能逃,流放卻是躲不開的,依大明刑律,南犯北流,他還好,父親一把年紀了,若是流到了寒冷苦楚的北方恐難歸來 既如此,不若他一人將罪名承擔下來,這樣曾經是鄉老,在家鄉頗有仁名的父親或可得到赦免。 他一邊攙扶住淚如雨下的父親小聲安撫,剛說了兩句,他猛然間意識到了不對,青年忽的抬頭,看向站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的皇太子,眸中閃過了一絲疑惑。 以皇長孫的身份以及這種罪證明確判罰精準的錯漏,這位殿下完全可以直接處理他們,全然沒必要往衙門遞狀紙,還把事情搞得那么大。 而且這位殿下來福建不就是為了尋找書社印書,現在全福建八成的書商都在這兒了,過了今日,福建的出版業恐怕要垮塌一半,此舉并不符合皇太孫此行的目的,于太孫的名譽而言只怕也毫無益處。 以朝中文官的做派,只怕太孫一回去就要被彈劾。 今日在這兒走了一趟,太孫殿下可謂是損人不利己。 在普通貴人這兒,為了出氣做一次這種事未嘗不可,但這位太孫殿下會嗎? 荀匡心念電轉,這位太孫的傳說在腦中快速過了一遍。 會嗎?這位在垂髫之年潛入云南,一級級參與科考,文試武考均沖入殿試的太孫殿下。 這位在考試期間與友人四處募財,建設了廉價旅社供給貧窮舉子的太孫殿下。 這位十歲便支持移民入云南、布置海防、安插燈塔,一力支持抗倭之戰的少年皇孫。 在性格未定,一切皆不可知的稚齡,便被洪武帝指定為大明繼承人的少年。 這位明明是皇孫之尊又是苦主,卻和他們所有人一樣站在廳堂之上,不用特權,尊敬司法的皇太孫,會只為了出一口氣站在這兒嗎? 不會,他定然是有某種目的。 但有什么事情是以皇孫之尊卻要通過這樣的方法提出的呢? 快想啊荀匡,若是能夠發現這一點,或許他就能在這一場死局中得到那條生路。 荀匡只覺自己身在一團亂麻之中,親審此案的福建布政使緩慢的語句緩緩入耳,爾等私印圖書,以一己之思悖作者之念 質量錯漏頻出 歪曲 曲解 誤導 他知道了! 荀匡猛然間瞪大了眼睛,他一扭頭看向了垂眸站立的太孫,眼眸中猛然生出了萬丈之光。 他等不及布政使慢吞吞說完判詞,猛地向前一步噗通跪倒,他的舉動立刻為他吸引來了全部的目光,荀匡可以感覺到其中有一道輕輕落在他身上的眼光一定是屬于皇太孫的。 此時此刻,荀匡竟有了熱血沸騰之感,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和千年前的祖先共情了,在矚目之下,在驚險之中,在生死之間尋出一條生路,并且為自己認定的主公得到他想要的,這是不是就是謀士的感覺? 青年深吸一口氣,眸光堅定無比:稟布政使,學生認錯,但學生有話要說。 不等詢問,他宛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誠懇又真摯地說道:我等此舉為大明萬千讀書人和書商帶來了極其糟糕的先例,學生方才一想到若是未來人人皆如我等擅自編纂擅自印刷,置書者言于不顧,為逐利出現錯誤以至于誤導讀者遺害千年,便感戰栗。 此次有太孫殿下尋出糾正,但長此以往不是每次都能如今次般幸運。青年轉身看向錦袍玉帶,一身清貴的另一個青年,一躬到底,聲音郎朗,學生斗膽,求殿下下令,加強對書商出版之書的監督,增校正之律、禁盜印之罪,設出版之法,凡出版之書皆入官府備案,且著書商之名,若書有過則有書商負全數責任。 只是,也請殿下庇佑書商,不要讓學生之過被人學習,再侵害到旁的書者。 他話一出口,在場的書商無不變色,若是可以,眼神簡直是要化成刀子插過去。 你小子想什么呢?如果太孫真的這般做,他們做書商的以后哪來的生意,又要怎么賺錢,每本書都去備案豈不是又多了一份開銷,這是要逼死個人??! 不會的。 荀匡垂下眼簾,眸光落在了府衙的地磚之上,這一刻他腦中思路極清。 人總愛自由,最恨鐐銬,卻不知道自由并不意味著安全,而律法就像高山峰巒之上的柵欄,看似禁錮住了人,實則是圈出了真正安全的地方。 若是人人遵守此法,再不跟風無盜印、只勤懇出書尋找作者,生意只會越來越好做。 學生大罪,但求殿下莫讓旁人再犯此罪。 另學生有一請求。荀匡咽了咽唾沫,艱難道:求殿下允臣受罰前寫一封請罪書交給原作羅先生,學生自知道罪無可恕,也無顏面請羅先生寬恕,只當只當是學生虛偽。 良久后,他聽到了一聲笑音,隨后便覺得一股大力而來,清瘦的青年感覺自己如同旱地里的大蔥一般被猛然間拔起,還沒感嘆太孫的力氣真的好大,他就聽到了這位殿下一句:善。 荀匡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到了地上,他跪伏在地,大禮而拜。 應天府內,前腳接到御史彈劾皇太孫與民爭利的奏書,后腳接到兒子轉交的孫子那名為《關于治理出版亂象之我見》實為《爺爺我搞掉了盜版咱們家書的惡人,并且想了個辦法從內部攻破,一次性杜絕這種情況,》的炫耀信。 以及一封名為《改善冶煉法以精鑄鐵》實則是《爺爺我找到了一個能做新版火銃很不錯但是我缺人你快點給我派點人來,愛你么么噠》的討債信。 還有一封名為《臣孫請開西洋航以尋良種以及棉料》實為《爺爺我終于發現好棉花在哪里了我們快點派人去買棉花種棉花然后賣布料賺錢》的撒嬌信,洪武帝陷入了沉默。 他大孫子放出去是去探訪民間藏書、選擇可靠書局的,沒錯吧? 那問題來了,孫子忙了一通,書局呢?藏書呢? 孫子是不是也有點太不靠譜了。 洪武帝的眼神從兒子臉上掃了兩圈,又習慣性看向坤寧宮的方向,視線挪轉間,正好看到自己殿內桌案上帶著明顯齒痕缺掉的一個角,他不由額角一跳,遷怒了罪魁禍首的主人,道:雄英也十八了是時候該尋一個好姑娘了。 孩子總是不靠譜,多半是因為沒老婆。 如果有了老婆還不靠譜?哦,那就是欠教訓了,揍一頓就好。 第137章 洪武二十四年的開年算不上太平,去歲的冬季極寒,光應天府內就有若干處民房被雪壓塌,更不必說其他。 但如今的大明國力鼎盛,正是建國之初上下一心活力最強之時,又有出自民間了解官僚做派的洪武帝各種查缺補漏細則規定,政府的應對速度及時,最后經過一番統計,整個大明國土內因寒冬直接死亡的人數被控制在了兩位數內。 比之大明,北方的草原上就沒那么幸運了。 在最近的幾年內,北邊的鄰居感覺自己簡直是倒霉到了極點。 先是抗明戰線最后也是最強的戰力納哈出被大明招降,又被藍玉攻至捕魚兒海,俘虜了合法的汗位繼承人,再加上黃金家族先后爆發的內亂和篡位,北方的蒙元騎兵實力上演了什么叫做人倒霉了喝涼水都會塞牙。 而就在他們覺得自己不會再被什么打倒之時,這個殘酷的社會告訴了他們什么叫做沒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實力大幅度下降的蒙元軍隊在這幾年內都沒能從大明打到谷草。不知道為什么,大明就像是知道他們的動向一般,每次探聽到是軟柿子的邊防,但到了當地都能磕掉大軍一嘴牙。 一次兩次正常,多來幾次難免就有人納悶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是不是中間有什么故事啊。 在回歸草原之后,蒙古的軍隊構成就有從元朝的職業軍人制退回了早期的部落制的征兆,但此刻黃金家族的威懾力尚未消除,號令之下各部落均是遵從。 但部落和部落之間的關系本就有著各種復雜的關系譜,昔日上頭有壓力在,這些部落還能被壓成一團,現在上頭的力道小了,大家的關系自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樣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