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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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算學,又有功名在身,家世清白,而能來戶部幫忙也算是一份積累,對于銀錢要求不會太高。若是算籌部實在缺人,不妨雇傭他們,想必他們也會很愿意前來幫忙。 小吏聞言眼前一亮,他回頭同部員商量片刻后,便通過這一青袍小官的牽線,和還留在京城的考生們搭上了線。 這青袍小官正是木白的室友,香杉書客之一的瓊州府沈二,他此前考試的成績不上不下,被分到戶部做了一從五品員外郎,也算是不錯的開始。 沈二性格開朗喜交友,之前住在香杉書舍的時候他就經常和別的小伙伴聊天,加上又是留在京城做官,自然沒有和以前的小伙伴斷了聯系。 如今留在應天府的考生多是要奮戰下次科考的,而之所以留在京城而不是回到老家,說白了就是想看看在這兒有沒有什么額外機會。 畢竟是一國首都,無論是探訪名師也好,結交高官也罷,都是個出路,再不濟也能闖出些文名,萬一能夠直達圣聽,考試時候也能加個印象分。 這些人如今還住在倉庫改造成的宿舍區內,不過,現在的香杉書舍可是今非昔比了。 因為這里出了個皇長孫,加上考試中舉率高得驚人,廣告效果十足,小高坡上的宿舍區儼然成為了京城的打卡圣地,受到廣大考生和學子的追捧。 也因此,之前本是因考生聚攏效應而來的商鋪們在科考結束后并未關門,而是紛紛在原地賣起了考生同款,他們改了個狀元紙榜眼糕探花筆等等的名字,銷量翻了五六倍有余。(沒錯,一甲三名都是出自這里喲?。?/br> 而那些官二代們也干脆將那塊地買了下來,改造成了更為舒適的住宿區供給來沾文氣的學生們居住。如此一來,原本完全虧本的投入,在小半年后已經扭虧為盈,搞得這些官二代一個個尾巴都翹起來了。 而在如今,沿著考生們的步伐徒步走上小山坡,眺望一下文廟,喝一下此處的泉水,參觀一下全員中舉還出了個小皇孫的香杉書舍一號(),在前輩們泡過澡的浴室里頭洗一下澡,感受一下智慧的氣息,最后在此處睡上一晚,已經成了此處的標準旅游流程。 當然,臨走前周邊產品也不能忘記買。俗話說,景點挨宰不是宰,是情懷,購買旅游紀念品在這個時代是非常有儀式感的一件事。 而在小高坡上,銷量最好的都是小皇孫周邊商品。 什么皇長孫買過的草帽、吃過的糖葫蘆、踢過的毽子、放過的紙鳶、被稱贊過的燒餅,從吃穿住行上全都打上了木白的名字。 至于這些東西木白有沒有授權就和老婆餅不需要老婆授權,龍須酥和龍也沒關系一樣,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和木白沒有關系。 至少他肯定沒用過皇孫殿下用過的口水巾這種東西??! 沒辦法,這就是作為大明第一IP家族不得不承擔的苦惱,起碼他還能安慰自己他的名頭確實是拉動了點當地經濟,也算是好事一件。 香杉書舍一號在木白被接回去之后被太子花錢直接買了下來,老父親將房屋翻修了一遍,按照兒子的意思僅在每次科考時對外開放,一切規矩比照木白當時定下的,用以幫助經濟窘迫的考生減輕生活壓力。 而在平時,香杉書舍一號就是一個小型圖書館,這里陳列著木白等十五名香杉書客捐出的課業筆記,供來人抄錄學習。 除此以外,在皇長孫的推動下,從洪武十六年開始,每個初次到京城參加會試的考生均可得到朝廷的補助,為其提供免費的公車入京待遇。 為了和公務出行的官員區分開,考生乘坐的公車特派【考】字號小旗。凡懸掛此旗的車駕、馬匹沿途均可免費入住官方驛站,入城亦是免費。 當然,比起免費待遇,更重要的是這種眾所矚目的榮譽感,乘坐公車舉著小旗上京的一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簡直可以算得上人生高光時刻。 不過,比起這些未來考生的幸福待遇,當前考生們還在為生活費而掙扎。 在沈二為他們牽線后,一些落榜的考生就和戶部接上了頭,拿到了外派的活計。 雖然就勞務費而言戶部給的錢當真是不值一提,但是給官方打工這叫打工嗎?這是提前實習??!實習著實習著說不定就能被提前錄取了,那豈不是美滋滋? 這種能夠和官方接頭的機會,不給錢都會被搶破頭,這些考生對沈二簡直是千恩萬謝。 但兩個月后,他們就不這么覺得了。 如果沒有開戰的話,戶部一年最忙碌的時間主要集中在夏秋兩季,夏季忙著計損,秋季則要忙夏糧稅收的事。 戶部這邊必須根據各省縣的基礎數據算出他們應繳納的稅額,屆時,這些數目同各布政司的府縣呈送的錢糧和收支款項基本符合后方可結項。 此舉可有效避免偷稅漏稅情況的發生,但是在實際cao作中不可避免會存在誤差。 此時運送的稅款是糧食,而在運送糧食的過程中必然會存在損耗,加上地方的財政人員專業度不夠,加減計算時很容易有錯賬。 而若是發現數目不符,則整個賬冊都要重新合算,地方官員也必須重新謄抄賬冊,并且回到當地重新蓋章落印。 離得近的地方也罷,快馬來回十來日便可,但若是云貴川這些偏遠地區,來回一趟沒有個把月是不可能完事的。 所以,他們就想了個辦法。一位正在戶部打工的考生咽了口唾沫,他吸了口氣,對著木白道,在對賬隊伍出行之前,當地便已經準備好了一冊空白賬冊,若是出了差錯,直接謄抄在空白賬冊上。 而那賬冊,都是已經提前加蓋好了地方官府的官印的。 眾人聞之色變。 第103章 公章是一種極其重要的存在,即便是在有多種官方窗口的后世,大多數正式文本都要蓋上公章才作數,何況是現在。 如今民眾的識字率不高,常常會用按指印的方式代替簽名,但就算如此,再樸實的農民都知道,手指印是不能輕易按的,尤其不能按在空白紙頭上。 否則一不當心就有可能被奪走財產,更嚴重點自己的人生自由都會沒有。 在后世有各種法律保護的情況下,就連簽訂入職合同的時候都要逐字審核,檢查看有沒有漏洞或對自己不利的條款,更何況是律法尚不完善的洪武朝。 如今的官府居然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會去敲空白官?。?? 就算是敲在了賬簿之上,又是由底下小吏護送,但也不能保證這印章不會被人利用啊。 而且如今的官府就是當地最大的司法機構,這小小的一個印章就代表了當地所有人的生殺大權和行政政策,若是有人以權謀私擅用官印 這種事不出則罷,一旦出事就是大丑聞,即便后來彌補得當,國家在當地亦是顏面掃地,公信力也將大大下降。 人的記憶在保存負面事件的能力要遠比記憶正面事件強得多,說不定幾十年后仍會時不時地拿出來當反面加急才,萬一被某個讀書人寫到了自己的著作上,那更是遺臭萬年。 即便不提這些,敢問賬務核對有誤之后,直接在空白賬簿上蓋章謄抄,那其中的監督意義何在? 如今采用這一套對賬手法正是為了防止中央和當地官員沆瀣一氣,一起欺上瞞下,起到的是相互監督的作用。 結果這些人倒好,搞個陰陽賬本來應付交差,但凡其中有一個人動了歪腦筋,修改一下數額,恐怕連當地執印都不知道自己所在地區實際上繳了多少稅款。 這可真是好聰明的一群人。木白都被氣笑了。 他這一笑頓時打破了桌面上的寂靜,有人扶額喃喃,有人不敢置信,此時,所有人的心聲都是一樣的:不可能吧,怎么會這么蠢? 這次聚會是沈二出面組織的,借口留京的十六屆考生聚會邀請木白來的。 主要是此事目前完全是那位落榜考生的片面之詞,尚無實據,又事關重大,沈二生怕一旦捅破,那就是滔天之禍,所以不得不找了個理由把木白給約了出來。 作為和木白同吃同住相處了大半年的小伙伴,沈二很相信這位小伙伴的能力和頭腦。 雖然這事告訴你可能會讓你為難。沈二有些內疚和擔憂,但這絕非小事,而且我們也不知道是一省的特殊情況,還是屬于臺面下的共識,如果是后者,那就太糟糕了。 如果大明每個省、區、縣都玩這一套的話,那么可想而知每年收上來的稅款有多少水分,這個發現真是要把天都捅破了。 再仁慈的帝王也不能容忍官員在稅糧上下手,更何況是洪武帝這個從登基之日起就扛著反腐大旗的皇帝。 此事一旦證實,不知要滾落多少人頭,而且還都是高官的人頭。 或許,或許也沒有那么糟糕,可能真的就是為了簡化流程。發現這一端倪的落榜考生勉強笑了下,也,也就是瀆職,我那次看到的就是地方官員在根據戶部的賬冊謄抄 但誰也沒辦法證明戶部手中的賬冊就是正確的,如果戶部內有人在數字上動了手腳,在計量上又少寫一筆,還得到當地認可,那么其中的差額便會入了這官員的口袋。 木白垂下了眼簾:稅務之事,若是當地算錯,便當回去糾正了重算。若是戶部算錯,也當據理力爭?,F在這種在賬簿上先落印再謄抄的法子,便是默認戶部就是正確的,唯戶部馬首是瞻。 如果要這么簡單的話,還不如每年由戶部提前算完繳納稅額,再將之下發到地方,然后由地方直接送來呢。木白搖了搖頭,嘆道,這絕不會是個例。偷懶之心是會傳染的,就算當地掌印不愿意,來回跑的吏員也會想辦法說服,或是自己偷蓋。 經歷過長途奔波的木白太清楚這些吏員心中的想法了,大明的官吏出差可不像現代那般輕松,甚至于還有差旅費和補貼。 這些人來往各地都極為艱苦,交通工具也只有驛站的馬匹。至于補貼?這本來就是你的本職工作,招聘你進來就是干這個的,怎么可能會發補貼,最多就是地方官員私人多給些口糧錢,保證其路上能吃些熱乎的。 來的時候還好,他們要押送稅糧,走得不至于太快,但如果重新謄抄的話可就得趕在死線之前來回,這么長途跋涉地跑一次,遠一點的地方那真是連屁股都要顛成四瓣。 在這一前提下,只要有一個人提出敲空印的想法,旁的吏員一定會得到啟發。 如果只是瀆職倒還罷了,若是戶部當真有人查出貪腐后面的話木白沒有說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瀆職在洪武帝這兒就已經過不去了,如果戶部真的有貪污情況,那么所有的官吏都是幫兇,以洪武帝的脾氣,他絕不會玩法不責眾那一套。 作為從戰場上走來,將大明從一片荒蕪中一點一滴搭建起來的大明皇帝,他絕對有重新推翻那些腐朽的地基再建一次的底氣。 餐桌上的眾人俱是一陣沉默,只覺得此刻周身仿佛已經縈繞上了揮散不去的血腥氣。 在來吃這頓飯之前,他們完全沒想到會是如今這種情況,此刻只能紛紛將眼神投向木白:木皇孫殿下。 按以前的稱呼就行。木白擺擺手,我們是同學,要說上下級什么的,等在官場上遇見了再說吧。 眾人聞言不由笑了出來,他們中大部分已經踏入了官場,但是以木白的年齡和情況,他要正式走進奉天殿起碼得十幾乃至于幾十年之后。 自古以來只有太子參政的,可沒太孫參政的道理。說不定等大家遇見的時候,他們都要成老油條了。 想到這一點,沈二更加內疚了,小皇孫還沒參政呢,現在他們把這些事告訴他,總感覺會有點犯忌諱:要不,要不您就當做沒聽到這回事?這事我們自己查,老六不是進的刑部嘛,到時候我們悄悄遞給他。 這事你們不能查。木白將特地要來的白水一口一口喝下去,喝完了之后抬頭道,你們誰也別沾手這事。 為啥?眾人都有些不解,那不管了嗎? 不是不管,而是你們不能管。一直在一旁沉默圍觀的阿初出聲道,如果此事屬實,不少官員都要落馬。陛下處置他們之后,其后輩、學生、子女的仇恨就全都要落在爆出這件事的人身上。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這么多人盯著你們,想不出事都難。木白給了小伙伴一個贊賞的眼神,阿初到底是部族的少主,在政治嗅覺上那真是一等一的。 這事交給我! 見眾人看過來的眼神都透露著【你可以嗎?你也就是皇孫,萬一被官員盯上豈不是也會糟糕】的訊息,木白擺擺手:我不行不是還有爹嗎?而且這事最好誰都別沾手,如果可以的話,讓我爺爺自己發現然后親自去查才最好。 對了,你知道還有哪些省份沒有入京的嗎?抄一份給我。木白對那落榜考生道,以后你行事要謹慎些,不要露出任何端倪,更不要去打探什么,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沈二,你多注意著他一點,別讓人折在里頭。木白又細細叮囑道,這事同戶部關聯不大,你在戶部只要不刻意去打探便問題不大。切記,做好自己本分,莫要去涉險。 至于要怎么讓洪武帝自己發現木白此刻還真沒有思路。 這種事的嚴重性對方心里肯定清楚,除非親眼撞到謄抄現場,或者拿到他們只敲了印章的空賬本,否則還真不容易暴露。 回去得想個好辦法才行。 這一頓飯吃得大家都心事重重。好在酒席過半,借著酒勁,大家又聊起了工作上碰到的一些趣事,加上木白也刻意扔出了幾個八卦故事,場面才重新熱鬧起來。 散場時候,木白表示自己要悄悄先走:我是偷溜出來的,得低調些。 眾人頓時表情就僵硬了,紛紛伸出手想要制止小皇孫冒險,并且一個個表示要送他到皇宮門口。 木白都無語了。 你們都送我到宮門口了,那我還溜什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曾經偷溜出宮了嗎?那下次還能好好出來嗎? 我這次出來特地沒帶木小文,要是被弟弟知道他有辦法偷溜出宮,以后哪還有太平日子能過。 放心!木白抄起一直放在邊上的一個小布包,沖眾人比了下大拇指,我們之前一起過了那么久不也沒出事,而且我的能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雖然這么說,木白還是非常謹慎的,他身上衣著非常樸素,上到發帶下到鞋子都是一副平民打扮,全身上下沒有一點有錢人的氣息,距離去討飯也只有一線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