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張銀珠的臉色一下就變了,這,這怎么就,剛剛還好好的哎,對了,得給他吃藥。小草,你去廚房拿點冰塊跟溫水,還有毛巾。 哦,哦! 苗小草愣了下,接著忙跑去拿東西了。 季遐年撥出的電話已接通,安若素開心地叫了一聲年年寶貝兒,但接著就被季遐年扔過去的消息砸懵了。 我們馬上過來。 安若素掛了電話,轉頭對安若山說道:小山去開車,白叔,您帶上藥箱,咱們得去小年那邊一趟,小晟感染了。 安若山跟白叔都是一驚,一邊的陸子涵也忙站起來,我也去吧。我去拿傘,這雪看來是真沾不得,大家小心一些,不要再出什么問題了。 安若素沒有心情說什么,擺擺手隨他去了。 幾分鐘后,安若素的車到了四合院,一行四人被張銀珠領著上了二樓。 遲晟的房間很大,足以容納他們都擠進去。 房間里,遲晟的衣褲都沒脫,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臉上皮膚燒得通紅,嘴唇卻是一片慘白。 看著格外虛弱。 安若素雖然平日小混球來小混球去的,但心里卻是非常疼愛這個侄子,這會見遲晟這個樣子,她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好在她并不是軟弱無主見的人,在短暫的難過后,她立刻穩下心聲,看向季遐年,小年,你先給我們說說情況。 季遐年答道:他是一刻鐘前忽然發燒昏迷的,我已經給他喂了退燒藥。他昏迷前說腿疼,結果我一看,是感染了。 說完,季遐年主動掀開了遲晟身上蓋著的被子。 只見被子下,遲晟的左腿長伸著,褲腿放在小腿中間的位置,露出的腳踝上有一片淺淺的藍,像是一片淤青。 跟新聞里說的一模一樣。 季遐年緩慢地撩起遲晟寬松的褲腿,淺色的淤青逐漸隆起了藍色的銹跡,越是往腿上面,藍銹疊加的越多。特別當季遐年把褲腿撩過遲晟的膝蓋的時候,一小片藍銹竟然還咔咔往前生長了一截。 啊。 不知是誰發出了極輕的一聲驚呼,張銀珠更是不忍般別過了視線。 季遐年像是也被嚇到,猛地抽開了手,同時那片藍銹也停止了生長。 但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細節。 安若素的聲音微顫,怎么會這么嚴重? 白叔伸手拍拍安若素的肩,你去給你姐他們打個電話,我先給他看看。 安若素應了一聲,就轉身出了門,張銀珠跟苗小草也跟了上去,只留了白叔幾人在房間里守著。 季遐年繼續幫遲晟換降溫用的冰袋,白叔則開始給遲晟診脈,他只把了片刻,卻是忽然抬頭看了季遐年一眼。 季遐年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白叔,白叔,怎么了? 白叔奇怪道:他的脈象跟你的很像。我記得小山說你是眼睛變異。 季遐年的心里咯噔一下,生怕白叔說出他沒有感染這樣的話。 好在沒有。 白叔只是搖頭道:這種脈象可能是染了藍病的人的共同點,我治不了這個。 白叔嘆了口氣站起來,這里沒什么我能幫上忙的,希望這小混球也能跟你一樣,發燒過后就好起來吧。 季遐年心里松了口氣,面上卻還是一臉沉重,嗯,希望吧。小山,你先帶白叔去休息,我守在這里就好。 陸子涵忙體貼道:我也留下來幫忙吧,小年你臉色也不好,不如也去休息一下。 季遐年沉吟片刻,點點頭,好,那涵哥你累了就叫我,我就在隔壁休息。 陸子涵點點頭,送他們到了門口。 安若山皺著眉,剛想開口反駁什么,卻見季遐年一個跨步擋在了他的跟前,然后飛快沖他眨了眨眼。 小山你去看看安姐那邊,如果遲晟爸媽那里有什么辦法,你記得上來跟我說。 安若山: 安若山反駁的話卡在喉嚨口,然后在十分之一秒反應過來,忙接了茬,啊,好,好的。那我先送白叔下去,年哥你好好休息。 季遐年滿意地點點頭,目送他們下了樓后,又在陸子涵關切的注視下進了隔壁房間。 一進門,季遐年就鎖上了房門,然后走到書桌邊打開筆記本電腦。電腦顯示屏是待機狀態,打開就露出了一個監控視頻。 赫然就是隔壁遲晟的房間。 同時,季遐年的手機也震了起來,是安若山的消息。 「安若山:年哥,晟哥是不是沒感染?」 季遐年無聲一笑,一邊戴上連著電腦的耳機,一邊回復安若山:「嗯。別露餡,我有事要做?!?/br> 安若山心領神會:「我懂。那能透露下你是要做什么嗎?」 季遐年看向電腦顯示屏,眼神微冷:「那就要看陸子涵怎么做了?!?/br> 監控畫面里。 陸子涵在送走季遐年三人后,返回了房間關上了門。然后他走到了遲晟的床邊,伸手隨意掀開了遲晟的被子,露出了遲晟那布滿藍銹的左腿。 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遲晟,欣賞著,過了片刻,他終于愉悅出聲。 真可憐啊,遲晟,你也有今天。 記得去年你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打我的事嗎?那時候你多威風啊,我連手都不敢還。因為安家是省會首富,因為你爺爺是個退役將軍,我惹不起。 但現在不一樣了。世界變了。這種藍病是平等的,有像你這樣家世富貴的寵兒變成感染的可憐蟲,也有像我這樣備受欺凌的人被選中成為勝利者。 它帶來了公平! 陸子涵心中積壓、扭曲的憤懣和嫉妒失去了束縛,爭先恐后地浮上他的面孔,致使他臉上的笑容逐漸猙獰。 他快意地看著虛弱的遲晟,然后忽然彎下腰,壓低了聲音問遲晟。 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嗎? 遲晟安靜地躺著,絲毫沒有被聒噪的聲音吵醒的趨勢。 陸子涵并不在意,他一個人的獨角戲也演得酣暢淋漓。 接下來我會好好照顧你,照顧若素和小山,還有小年他們。然后會有更多的人感染,更多的人變異,社會秩序被不斷拉扯,最終崩壞。 砰,世界停擺的那一天,將再也沒有什么東西可以束縛我了。這里將會是我嶄新的王國,如果你聽話的話,我或許可以為你留一個狗窩,怎么樣? 咚咚咚。 房門忽然被敲響。 陸子涵臉上猙獰而得意的笑容瞬間消失,他慌忙為遲晟蓋好了被子,下一秒房門就被推開,季遐年走了進來。 小年,怎么沒休息嗎? 陸子涵露出詫異的表情,很是關心地問道。 嗯。睡不著。 季遐年動作自然地關上了門,然后盯著陸子涵看。 陸子涵被他看得莫名發毛,往旁邊挪了一步,在看什么? 季遐年的眼珠邊緣泛起難以察覺的霧藍色,他的視界里,陸子涵在微微發著光,露出的手和腦袋里,都分布著細細的藍色脈絡。 季遐年倏爾一笑,哦,在看狗啊。 作者有話要說:加更這種東西就像發圈。你著急要的時候找不著,你不趕著找了,它心情好就自己出來了。 魯迅。 晚安。OVO 32、第三十二章 陸子涵有一瞬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么? 季遐年緩步朝著陸子涵走過去,聲音不疾不徐。你沒聽清?還是聽不懂人話? 陸子涵的臉色微變,但面上還是做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 問道:小年,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還是對我有什么誤會? 季遐年在陸子涵跟前一步遠的距離站定。 誤會什么了?是你剛才說你會成為國王?還是你說要分給遲晟一個狗窩? 陸子涵的瞳孔驟縮, 接著他掩下眼里的驚疑,苦笑一聲說道:原來是聽到我剛才的氣話了。那是因為遲晟一直看不起我,去年還在宴會上打到我吐血。我剛才一時憤懣, 所以就哎,對不起,剛才是我口不擇言了, 如果你要告訴若素他們,我也沒什么怨言。 陸子涵似乎放棄了解釋,一副任由處置的弱勢模樣。 季遐年看完他的表演,忽然問道:你知道有種東西叫看護監控嗎? 陸子涵黯然神傷的表情突然僵住。 季遐年伸手指了指床頭的位置,那里有幾層交替的置物板,其中一層置物板上放著一個圓乎乎的黑色機器人擺件。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黑色外殼玻璃之下, 儼然有一個黑色的圓形鏡頭。 之前買東西的贈品,沒想到用上了。 季遐年收回手,又朝著陸子涵走近了半步,兩人的身高差不多, 這樣的距離很容易讓人感到壓迫,陸子涵不由自主朝后退了半步。 季遐年看著他,眼神冰冷的像是個審判機器,毫不留情地剖開了陸子涵隱秘在最深處的骯臟欲望 你期待世界末日, 因為現在遲晟感染了,安姐一家老幼病弱,一旦秩序崩潰,他們依仗的家世沒了、兇狠的遲晟沒了,于是你這個變異者就可以反客為主了,對嗎? 陸子涵僵硬的臉色逐漸變換、扭曲,種種情緒碾轉過后,常年戴在臉上的假面終于還是裂開了縫隙。 他提著嘴角,生硬地說道:你誤會我了,如果你剛才聽到了我說的話,我也說了我會照顧他們的,不是嗎? 那你真該看看你說那句話的時候的表情,季遐年嗤了一聲,且不說他們需不需要你的照顧,如果世界末日真的到來,你絕對會是第一個想要凌虐他們、迫害他們的人。你所謂的照顧,只是想要堂而皇之地侵占這片山的物資和財產罷了。 咔。 假面的裂隙迅速龜裂、碎片掉落,露出了藏在面具后那丑惡的靈魂。 我說你誤會了。 陸子涵朝季遐年走了一步,季遐年沒有動,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只剩下一個拳頭。 陸子涵把手放在季遐年的脖子上,問他:我真的只是想照顧他們,懂嗎? 季遐年的瞳孔微顫。 擱在他脖子邊的手溫度冰涼,皮膚的質感堅硬如石,指甲抵壓得皮膚鈍痛,宛如一把沒開刃的刀。 陸子涵微微前傾了身體,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我勸你別多管閑事,你好不容易借著變異不再是個瞎子,別一不小心,又瞎了。你說對吧? 季遐年沒有說話,他垂著眼瞼,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他眼中的神色,細長的眉眼看上去有幾分脆弱的感覺。 陸子涵以為自己的恐嚇奏效,拇指撫上了季遐年脖頸上的動脈。 世界末日是必然的,我這樣的變異者才是未來的上等人,你識相的話,最好 誰告訴你我只恢復了視力? 季遐年忽然出聲打斷了陸子涵的自言自語。 陸子涵一怔。 就在這一瞬間,季遐年猝不及防地伸出手,用同樣的動作扣住了陸子涵的脖子,同時他調用自己的力量,準確地分成兩處點住了陸子涵脖頸上的變異核脈絡。 沒有疼痛感,但是那一瞬間陸子涵卻覺得毛骨悚然。 他看到季遐年的眼珠周圍,不知何時生出了一層淺淺的霧藍色。 那是什么? 陸子涵的大腦里才剛冒出了這個疑問,緊接著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從最深處,或許是骨骼、或許是神經,連通他身體的經脈被人繃緊了、扯直了,把他每一個關節都固定住了。 他無法動彈。 甚至連聲音也沒辦法發出來。 無名的恐懼如蛇蟲爬上了皮膚,陸子涵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季遐年,宛如在看著一只惡鬼。 你,在 噓。 季遐年打斷陸子涵艱難擠出的破碎聲音,我需要集中注意力,畢竟你這么不配合。 陸子涵聽不懂,但大腦里的警報卻震響在每一個神經末梢,他整張臉憋得通紅,艱難而固執地從喉嚨里擠出支離破碎的音節。 放過,我求,求 你剛才怎么沒想過放過我,放過遲晟,放過安姐他們呢? 季遐年抬眸,詭譎的藍色眼睛倒映在陸子涵滿是恐懼的眼里,像是一簇引路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