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那我可謝謝你了。 季遐年終究沒忍住,白了遲晟一眼,這才說道:之前我抹平的那粒砂已經被包圍得看不清了,但我能感覺到它并沒有完全被刺化。我昨天在醫院看到不少情況跟你類似的人,現在我打算引導變異核的形狀成為局部脈絡,然后再制造一些圓潤的砂,可以提高圓砂的影響效率。 遲晟點點頭,你看著辦,但你能行嗎?你已經暈兩次了,要再來一次,我估計什么神醫都糊弄不了張姨了。 季遐年莞爾,放心吧,我有分寸。 遲晟將信將疑。 季遐年沒管他,把掌心貼了上去。 炙熱的掌心觸感太過鮮明,遲晟的腿無意識輕微抽了一下,季遐年隨即皺眉,警告性地捏了下遲晟的腿,別動。 遲晟沒說話,心跳有些失常,他懷疑季遐年剛才用了什么神奇力量,那一捏不僅捏在他腿上,還在他心臟上來了一下。 如果季遐年知道遲晟在想什么,大概會為遲某人的無理取鬧狠狠白他一眼。 這一次的治療只用了兩分鐘不到。 松開手的時候,季遐年雖然也是滿頭汗水、臉色疲憊,但好歹沒有暈過去。 季遐年往后靠在椅背上,皺著眉閉著眼沒說話。 遲晟問他:大爺,你還好嗎? 季遐年沒有動作,只從鼻腔里嗯了一聲。又過了十來秒,他才站了起來,一手按著額角對遲晟說。 我先把變異核的形狀改變了,圓砂得看我明天的狀態。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說,我先回房了。 遲晟看他發白的臉色就不免擔心,一邊嗯嗯答應著,一邊雙手虛扶在季遐年身后,把人送回了隔壁房間。 砰。 季遐年的房門關上,門外的遲晟也仿佛被按了暫停鍵他就保持著那姿勢好幾秒,然后才轉身離開。 也不知是不是剛才變異核改變的關系,遲晟走路的姿勢略有奇怪。他的左腿抬起放下的動作都很輕,好像上面貼著什么金貴的東西,稍微重一點就會掉了似的。 第二天早上,當第一縷陽光落在這片大地上的時候,一片斑駁的藍終于蓄積夠了萌發的力量,從萬物的身體中露出了真容。 電視里、網絡上,任何一種形式的媒體都在第一時間刊登上了這片藍。人們用各種可以發出聲音的平臺恐慌著、興奮著、沸騰著。 唯獨月抱山上的四合院里,依舊如往日一樣平靜。 今天可真冷啊。 吃過早飯,張銀珠就在客廳門口燒起了火盆,搬了一筐板栗出來剝殼,又叫苗小草,小草啊,今天不去放牧了,來,把作業拿到火盆這來做,暖和。 苗小草:奶奶,沒關系,我可以克服困難的! 張銀珠現在也摸清了她的小算盤,最初的憐愛終于演化出了家長的威嚴,不用你克服,趕緊的,都兩天沒看書了。 苗小草: 她終究還是失去了奶奶的愛。 遲晟從旁邊路過,順手薅了苗小草的腦袋一把,幸災樂禍,加油哦~ 苗小草氣沖沖地瞪他一眼,然后一步一挪,極其不情愿地扛著宛如十大酷刑的書包蹲到了火盆邊。 張銀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又問季遐年跟遲晟,你們要干嘛去? 季遐年:去看看昨天移栽的薔薇,還有山上的植物情況。 張銀珠聽到這個就皺眉道:說起來,我早上在曬臺上望了眼,咱山上也有不少藍色的東西,就是新聞里說的藍銹吧。那東西有妨害嗎? 應該沒有,而且專家不是說了這東西不傳染嗎?就是要小心植物變異。再說了,就算有妨害,現在滿世界都是這東西,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 瞎說什么呢! 張銀珠瞪他一眼,轉頭朝地上呸了一聲。老一輩的人都忌諱這些晦氣話。 季遐年無奈笑了笑,抿緊嘴表示自己閉嘴了。 張銀珠這才說道:我看著天可能要下雪,你們早去早回。還有你溫室里那些苗,等雪過了再移到田里去,免得凍壞了。 云陽這邊冬天其實很少下雪,氣溫連零度也跌不破,就算下雪也往往很小,很快就會化掉。 季遐年應了一聲,就跟遲晟開著觀光車往山腳去了。 山腳鐵柵欄圍墻后,有五米的空白區,這里的樹木雜草季遐年都沒有讓人清理過。 然而一晚大雨過后。 昨天移栽過來,幾乎被枯黃的荒草淹沒的變異薔薇,現在已經強勢拔高了至少一倍的高度。 它們油綠的枝條和葉片霸道地扒拉著周圍的植物,圈著樹干劃拉,甚至有一棵碗口粗的柏樹已經被勒斷了。 不過讓人欣喜的是,它們對同類似乎有著說不清的感應,每一株變異薔薇雖然距離遙遠,但枝條卻在朝著互相靠攏的方向生長。 這可真方便。 遲晟跟著季遐年巡視了幾棵變異薔薇后,不禁感嘆道:我原先還以為得扦插、橫拉什么的才能讓它們圍攏成圍墻,沒想到它們自個兒就手拉手了,還附贈清理了這片區域。 季遐年卻有些擔心,回頭還是請人把這些樹砍了吧,這棵是朝山上倒的還好,要是朝外面倒,就算沒砸著人,砸壞了圍墻柵欄也很麻煩。 遲晟:那咱自己弄就行了,我看這邊大樹也沒幾棵,砍完順便做兩排雞舍鴨棚什么的,咱要可持續發展的話,你那倆棚子絕對不夠用。 季遐年對這個計劃沒意見,只是很詫異,你還會做雞舍? 遲晟哼了一聲,小瞧人了不是,雖然做飯我不在行,但其他的我可比你在行。 能耐。 季遐年橫了他一眼,往觀光車邊走,那回頭叫小草也幫忙,她那力氣能一個頂倆。 還有小山也叫上啊,剛好,咱們這會去小姨那邊,順便跟他說了。 季遐年回想安若山那斯斯文文的樣子,狐疑道:他能行嗎? 遲晟笑了一下,砍樹估計不行,但他物理好,讓他來算個角度、打打下手什么的也行。他一天到晚圍著小姨轉,小姨都快煩他了。 季遐年笑了一下,發動車子后忽然反應過來,你不該叫他表舅嗎? 遲晟先愣了下,接著反應過來,哦了一聲。 不是,他的情況有些復雜。他原本是小姨收養的,但是養到十二歲的時候,小姨的身體狀態不太好,當時我兩個表舅都是工作狂,于是小姨把小山托付給舅爺他們。 后來過了一年,小姨的身體逐漸好了,又覺得麻煩就沒動小山的戶籍,所以他現在雖然是小姨名義上的弟弟,實際上是小姨的兒子。 季遐年不知道還有這一茬,但這是別人的家事,也就沒說什么。 他們開車到了安若素的山那邊,遲晟解了門禁就進去了。他倆本打算看完變異薔薇的情況再去跟安若素打招呼,結果還沒看完遲晟就接到了安若素的電話。 季遐年聽著遲晟嗯了幾聲,然后語氣瞬間就變冷了,于是好奇看了一眼。 遲晟的臉色果然很臭,后頭幾乎沒開口,就從鼻子里嗯了兩聲,然后掛斷了電話。 他斷然不會對安若素這個態度的。 怎么了? 遲晟收起電話,嘖了一聲,那小白臉來了。這會就在山上別墅,還帶了不少上等海產干貨,小姨說讓你拿回去吃。 季遐年反應了下小白臉是誰,然后心臟砰的就在胸腔重重錘響了。 季遐年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說道:那咱們上去吧。 遲晟卻冷笑了一聲,不急,給他臉了還。先把變異薔薇看完再說。誒你說小姨這邊這么大片沒動的樹林,要是出現變異植物了怎么辦?這是個大隱患吧。 季遐年有些心不在焉地應答著,一路看完變異薔薇也沒記住跟遲晟說了些啥。 倒是遲晟看出了他的走神,有些奇怪,大爺,你怎么剛才起就魂不守舍的? 季遐年含糊道:可能是太冷了吧。 遲晟狐疑地看了他兩眼,多年執行高危任務的直覺讓他精準地抓住了問題核心,從我說小白臉來了后你就這樣了。 季遐年的臉色微變,然后徑直上了車,行了,走吧。 這態度簡直就是承認了。 遲晟的理智還在理大爺難道跟小白臉認識這樣的邏輯關系,心口就已經自動地堵上了一口氣。 悶的,酸的,不痛快的。 遲晟于是也沒說話了,冷著臉,宛如一尊殺神一樣被觀光車運上了山。 大宅的門是打開的,院子里停著一輛低調的黑色賓利。牌照是省會的。 應該就是那位男朋友的車。 遲晟顯然對那位男朋友反感至極,連帶對這輛賓利也下了破銅爛鐵的評價。 季遐年的心思不在這,也沒管遲晟就往屋里走,遲晟看了他一眼,然后吃了啞火槍藥一樣跟在季遐年的身后。 他們還沒進正屋,季遐年就隔著落地玻璃看到了客廳里的人。 那是個高個的男人,身材單薄,穿著一身米白和卡其色,渾身都透著一股子脆弱可欺的書卷氣。連安若山在他跟前都顯得粗壯了。 季遐年疾走的腳步倏然停了下來,眼里期待的熱以極快的速度冷卻,凝聚成了失望的神色。 不是他。 閻王的身形強壯,就算肌rou可以大災難后練出來,但習慣姿態卻很難改變。閻王站著的時候總是昂首挺胸,肩背舒展,但這人卻有些習慣性地扣著肩。 還有個性,閻王不會露出這種討好的表情。 就算閻王是安若素的男朋友,他也會是落落大方,會成為安若素的依靠,他跟安若素會是平等的,而不是眼前這種單方面的刻意逢迎。 季遐年一時心情有些復雜,只是還沒等他品出味,就忽然被人從后邊撞了下吃了槍藥的遲晟沒剎住車。 哎哎,小心! 遲晟自己也嚇了一跳,什么槍藥都顧不上了,忙伸手把季遐年扶住。 這一下動靜把屋里人的視線也吸引過來了。 安若素帶頭走出來,看著遲晟的動作就瞪眼:小混球你又欺負小年了??? 遲晟冤死了,忙松開季遐年說道:就剛才走路不小心撞了一下。 季遐年站穩,動了動剛才被遲晟踩到的腳后跟,心里把這筆賬記下了,然后跟安若素打了招呼。 安若素又瞪了遲晟一眼,然后才笑著拉過季遐年,給他介紹:這是我男朋友,他帶了些上好的干貨過來,回頭你帶回去。 那人對安若素轉送他送的禮物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露出一個儒雅的笑容對季遐年伸出手,語氣熱情。 你好,我叫陸子涵。你叫我陸哥或者涵哥都可以。 季遐年伸出的手忽然僵在半空。 涵哥? 陸子涵以為季遐年是應了這聲稱呼,于是主動握住季遐年還沒抬起來的手,那我以后就跟若素一樣叫你小年了。 他只握了一下就松開了,季遐年卻覺得從手掌那里像是被毒蟲爬過,冷冰冰的帶著腐臭的血氣,讓人無端犯嘔。 季遐年把手揣進兜里,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握緊了拳,過了足足四五秒才松開。 他淺淺吸了口氣,對陸子涵露出了一個并不達眼底的笑。 那以后,就請涵哥多多指教了。 作者有話要說:你看這章,白白胖胖, 像不像, 你們手里頭,那白白胖胖的, 營養液。 《作者今天也在求營養液》by鬼半京 29、第二十九章 季遐年上輩子沒見過韓莊主, 但作為白頭鎮一霸,韓莊主的傳說多多少少會流傳一些出來。 比如韓莊主是個窮奢極侈的人,最愛收集珠寶玉石;韓莊主只許別人叫他韓莊主, 卻沒人說得上他的真名。以及閻王跟他說的, 韓莊主怕死。 另外還有很多諸如床笫艷色、生吃嬰孩的傳聞, 在目前還沒崩塌的社會秩序下, 沒有絲毫參考價值。 也就是說,季遐年并沒有證據證明陸子涵就是韓莊主。雖然是這樣,但陸子涵的嫌疑依舊是最大。 季遐年跟遲晟只在安若素這邊坐了一會就回去了, 走的時候定好了明天中午過來做接風宴。 回去的路上,季遐年開始跟遲晟打聽陸子涵的事情,上次聽你說了陸子涵的一些事, 但今天我看他一副斯文溫和的模樣,你確定你之前沒弄錯? 不可能看錯,他人前就是那副書生樣,人后跟個暴發戶似的。兩幅面孔說的就是他。 遲晟忽然轉頭看了季遐年一眼,這會又不叫他哥了? 季遐年敏銳地從遲晟的話里嗅到了小伙伴不跟我統一戰線的醋味,不由笑了起來。 我要是直接叫他名字,那是打安姐的臉, 懂嗎,遲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