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空白的一頁，沈漾提筆寫下：

    顧川你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大混蛋！

    我不許你和女孩子走在一起，不許你對女孩子微笑，你都沒有對我笑過，居然對女孩子笑的那么帥，你知不知道，看到你對別人笑，我的心會很痛

    眼淚砸在淡黃色的日記紙上，融化了那些發泄的文字。

    這一晚，沈漾陷在柔軟的床被中，蜷縮著身體，雙臂緊緊抱在胸前，眉頭緊蹙著，粉色的唇被他咬的發白。

    你只不過是顧川一時興起的玩物而已，又天真又愚蠢，一無是處的小少爺哪里配的上顧川。

    一個被顧啟風玩爛的濺貨也值得我們川哥付出真心，真是可笑。

    別攔我，讓我一槍崩了他，要不是他川哥的腿怎么會斷！都是他害的！我要讓他償命！

    你的存在就是顧川最大的軟肋，你在他身邊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傷害。

    沈漾，你都和顧啟風結婚了為什么還要糾纏川哥，算我求你了，放過他吧！

    顧川聽了你的話去了海港碼頭，死無全尸。

    不，不是，顧川，顧川！

    沈漾聲音嘶啞的大吼出聲，掙扎著從噩夢中醒來，看著黑漆漆的天花板，感受著枕頭上的濕潤冰涼，沈漾恍然又回到臨死前那個骯臟逼仄的屋子。

    到底什么是夢，什么是真實？

    沈漾翻了個身更加用力的抱緊自己，指甲掐進rou里他也渾然不覺，蒼白無力的喃喃道：顧川，對不起，我真的從來沒想過傷害你，我只想你好好的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調皮的鉆進屋內，驅散一室的陰霾黑暗。

    沈漾緩緩伸手放在自己眼前，看著陽光照耀下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眼淚干涸凝結在臉上，很不舒服，但沈漾顧不得去洗臉，從床上爬起來就坐在書桌上寫道：

    顧川，我晚上做夢了，夢到他們不想讓我和你在一起，說些很討厭的話逼我走，其實，我應該聽他們的話離開你的，如果我不是那么猶豫不決，或許你會過得更幸福。

    啊，不說以前，說說現在，我知道我為什么會做噩夢了，因為昨天看見你沖女孩子笑的很開心，我吃醋，嫉妒，甚至有些憤恨，恨當時站在你身邊的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

    吶，前世你看著我對顧啟風笑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的感覺呢，我想應該是吧，因為我愛你，我對你有占有欲，現在換我來體驗你當時的心情了，真的好難過。

    可是如果我的愛不能讓你幸福，顧川我該怎么辦？

    抱歉顧川，我忘記買早餐了。

    一路渾渾噩噩的來到學校，直到看到在座位上等著他的顧川，沈漾才恍然想起沒有買早餐，栗色的小腦袋微微垂下，濃重的鼻音聽起來委屈極了。

    顧川眉頭微蹙，手指挑起他小巧圓潤的下巴，薄唇輕啟：哭了。

    沈漾的眼神微微顫動，哭了一晚早該干涸的眼睛不知怎么又水潤起來，他別扭的轉過頭，逃離顧川的手指，嘩的一下站起來，手指無意識的揪著衣服下擺，啞著聲音道：我去給你買早飯。

    說完，倉惶逃離顧川的視線。

    指尖上的熱源消失，黑發后藏著的鳳眸微微瞇起，透出絲絲寒意。

    沈漾低垂著腦袋悶頭下樓梯，轉彎的時候突然撞到了誰。

    噗通一聲，沈漾自己坐了個屁股蹲兒。

    屁股好像碎成了八瓣，生生的疼，沈漾用力的繃緊嘴角不讓眼淚流下來，仰起頭看向被他撞到的人。

    對不起，啊，是你？

    楊夢蓉一手用力抓著樓梯扶手，另一只手揉著自己的肩膀，溫和笑道：別別別，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快起來地上涼。

    從原因上看是沈漾悶頭跑撞到了人，但從結果上看是沈漾一屁股坐在了樓梯上，而被他撞到的人卻因為手扶著扶梯，依然好好的站著。

    沈漾仰著頭看楊夢蓉，忽然覺得女孩子笑起來好溫柔好漂亮。

    沈漾眨眨眼睛，苦澀好像從心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沈漾，你沒事吧，抱歉抱歉都是我不看路。楊夢蓉看沈漾蒼白脆弱的面容趕緊伸手要拉起來他。

    沈漾沒有接她的手，自己撐著站了起來，沖她笑笑：我沒事，那個，我先去買早餐了，你快回班吧。

    嗯好。

    楊夢蓉看著沈漾從她身邊走過，不知怎么覺得他好像快哭了，不是因為摔疼而導致的生理淚水，而是從心底延至淚腺的悲傷。

    楊夢蓉正狐疑著，眼角余光又看到一道冷峻的身影，她趕緊叫住人：顧川，你等等。

    顧川不耐煩的停下，鳳眸中凝滿了冰霜：有事？

    楊夢蓉挪了挪腳步，正攔住顧川下樓的路，仰頭看著他笑道：喂，不用這么冷淡吧，好歹我們也是

    顧川眉眼間的戾氣沒有消散半分，冷硬的打斷道：有話快說。

    楊夢蓉低眉淺笑，恰當好處的掩去那一絲不被察覺的眷戀，再仰起頭用一副戲謔的樣子笑道：剛剛不小心和你同桌撞到，他摔了個屁股蹲兒，好像摔哭了。

    知道了。顧川蹙了下眉，繞過楊夢蓉，長腿邁開，身影漸漸消失在拐角。

    楊夢蓉兀自聳了聳肩笑道：騙你的。

    顧川追出教學樓，遠遠地看到一個栗色的小腦袋擠在人群中，顧川大步追過去，強硬的摟著他的腰肢將他帶到了銀杏樹后。

    小少爺。顧川一只手撐在沈漾的耳畔，另一只手抬起沈漾的下巴，強迫他和自己對視。

    沈漾低垂著眼瞼，微微嘟起的唇帶著濃重的鼻音道：我去買早飯，你干嘛??？

    雖然聲音還是軟乎乎嬌滴滴的，但抗拒顧川接觸的小動作還是透出幾分疏離。

    我的小少爺哭了，我心疼。

    第三十五章 因為我愛他

    我的小少爺哭了，我心疼。顧川直直地看著沈漾道。

    若是之前沈漾聽到顧川說這么曖昧的話，只會像偷吃到蜂蜜的小熊，甜的滿地打滾兒，可如今經歷一晚的彷徨，淡淡的甜味被濃郁的酸和澀掩蓋。

    沈漾低垂著眼瞼，悶悶道：我沒哭，就是昨晚學習太晚沒睡好，現在有點兒迷糊。

    顧川用拇指指腹輕輕擦著沈漾通紅的眼眶，低沉的嗓音溫柔問道：哭的沒睡好？

    沈漾心中酸澀不已，張了張唇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問他和楊夢蓉什么關系，但話到嘴邊他還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因為他怕，怕顧川真的說出那個答案，那他還有什么資格，有什么立場賴在顧川身邊？

    沈漾咬了咬唇小聲道：做噩夢哭了。

    關于我的噩夢？顧川輕輕嘆口氣，敏銳問道。

    沈漾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看四周，然后飛快的在顧川唇上親了一口道：看見你我就不害怕了，顧川該上課了，我得快點去買早飯。

    顧川拉住又要跑掉的小朋友，低沉的嗓音夾雜在微涼的晨風中略顯無奈：我去，你先回班。

    若是往常沈漾一定會纏著顧川要他們兩個人一起去，但今天沈漾只是沖顧川笑笑：好啊，我在班里等著你。

    顧川走后，沈漾還站在銀杏樹下，漂亮的眼眸中滿是迷茫。

    接下來的兩天，沈漾看似和從前一樣黏著顧川，到哪兒都跟著他，但顧川卻敏銳的發現沈漾在試圖一點點的遠離他。

    得知這一點的顧川身上的氣勢愈發冷戾，每次想質問他的時候，卻又都敗在沈漾甜甜的笑容中。

    兩天后，模擬考成績公布。

    沈漾看著手上的成績單一臉羨慕的說道：哇顧川你好厲害啊，居然考了七百分，全校第一誒。

    顧川簡單哦了一聲，并不覺得意外，而是問道：你呢，多少分？

    沈漾好似沒聽到他這句話，蔥白的手指慢慢往下滑，從顧川的名字滑到楊夢蓉的名字，繼續一臉羨慕的說道：楊夢蓉也好厲害哦，只比你少了三十多分，是第五名啊。

    第一名和第五名的名字挨得很近呢，不像他和顧川隔了條銀河。

    沈漾這樣想著，突然間覺得這張成績單很刺眼，悶悶道：不知道，不想看。

    顧川靠近沈漾，左手繞過沈漾的肩膀撐在桌子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從背后擁抱著他一樣。

    顧川冷淡的聲線貼著沈漾的耳垂響起，423分。

    沈漾聽到自己只考了423分，離500還有很遠很遠的一段距離，心底愈發煩悶，脫口而出道：這周末我回家。

    顧川沒理他這句話，而是說道：原本我以為你只能考300多分，小少爺，做的很棒。

    沈漾瞬間僵直了身體，心神恍惚的想到一句網絡流行語耳朵會懷孕。

    顧川的笑聲很蘇很性感，沈漾真覺得自己的右耳可能會懷孕，完蛋，耳朵生小寶寶怎么生??？

    沈漾糯糯道：我，我會繼續努力的。

    顧川看著他的小少爺粉嫩可愛的耳垂，舔了舔唇啞聲問道：晚上去吃烤魚，給你的獎勵。

    心跳越來越大聲，沈漾rou嘟嘟的唇微微顫動，剛要答應，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道靚麗的身影。

    顧川，今晚去我家。楊夢蓉站在沈漾的桌前說道。

    沈漾顫抖炙熱的心逐漸變得冰涼，他幾乎是慌不擇路的摸索到顧川的衣角，用力抓緊。

    顧川抬眸，藏在黑發后的一雙眸子冷戾陰翳，聲音也像在寒冰中浸泡過似的:沒空。

    楊夢蓉垮下臉，用女孩子特有的柔軟語調說道：那你自己跟我爸說去好了，反正話我已經帶到了。

    顧川不耐煩的輕嘖一聲，楊夢蓉捂著嘴呵呵笑道：川哥，拜托拜托，就當體諒一下老人家啦。

    楊夢蓉笑彎了的眼眸里倒映著顧川和沈漾近乎相擁的身影，心底輕嘆一聲，嘴角上揚的弧度稍稍減淡。

    我知道了。

    沈漾聽到顧川的聲音，心底一顫，拽著顧川衣角的手指慢慢松開。

    楊夢蓉又說了些什么，沈漾沒有聽到，他只覺得心很痛很痛，像臨死前得知顧川的消息那樣，身體和心靈一起沉入深海，被陰冷和無望緊緊束縛。

    可是他明明應該高興的不是嘛，前世顧川為了他死無全尸，如果楊夢蓉能帶給顧川幸福，那他有什么資格去阻撓他們呢？今生難道還要再讓顧川為了他受盡折磨嗎？

    小少爺，聽到我說話了嗎？顧川低沉的嗓音將沈漾從束縛中喚醒。

    什，什么？沈漾的眼神茫然的看向前方。

    算了好好聽課。

    沈漾強打起精神：哦。

    不知道什么時候上課鈴響了，班主任在講臺上口若懸河，說著這次模擬考的情況，顧川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回了他的位置。

    沈漾趴在桌子上，眼睛看著顧川的名字，眼底的水汽愈來愈濃重。

    下午放學，顧川和楊夢蓉一起離開，沈漾趴在欄桿上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里針扎似的難受。

    這時，許之向過來說道：在看顧川？

    沈漾悶悶的嗯一聲：是啊，許之向，你之前說的顧川的女朋友是楊夢蓉嗎？

    許之向意外的挑了下眉，笑道：只是聽人這樣說過。

    哦，這樣啊，他們兩個站一起還挺配的。沈漾喃喃道。

    沈漾你

    不過說是這樣說，但我覺得還是我們倆站一起更配哦。

    沈漾低眉淺笑，許之向蹙著眉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沈漾轉過頭看著許之向道：這一輩子我都會喜歡顧川的，永遠永遠。

    即使不能陪在他身邊，也依然會愛他，永遠永遠。

    說完，沈漾歪歪頭沖許之向露出一個很可愛的笑容。

    許之向沖動的按住沈漾的雙肩：沈漾，你沒試過其他人怎么能真的確定喜歡顧川一輩子？

    沈漾堅定的撥開許之向的手：我確定，因為我愛他。

    第三十六章 愛是自私

    周五那天顧川和楊夢蓉默契的都沒有來上課，沈漾看著課本上的文字，心中愈發難受。

    突然，手機嗡嗡響了一聲，是顧川發來的信息。

    顧川:今天有事不去學校，乖點，別多想。

    沈漾看到信息就嘟起了嘴，顧川真討厭，不想讓他多想就干脆點告訴他干什么去了，總是有事有事，到底有什么事??？

    沈漾下午一放學就乘車回了A市。

    遠遠地，沈漾看到穿著一身淺米色風衣，儒雅帥氣的沈曦，嘴角大大的咧開，叫道：哥哥。

    回家路上，席從云在駕駛座開車，沈曦和沈漾坐在后座聊天。

    沈曦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著：下次再回來提前告訴我好派車去接你。

    沈曦有潔癖，向來拒絕去人流量大的地方，如果這次不是沈漾突然回來，不是席從云陪在他身邊，他是絕對不會踏足車站的。

    沈漾吐了吐舌頭道：抱歉哥哥，下次一定提前打電話。

    沈曦傲嬌的輕哼一聲，席從云倒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他還挺喜歡陪著沈曦去車站的，畢竟能見到自家的女王大人像小公主似的躲在他懷里的機會可不多。

    到了沈家，沈漾率先開口挽留席從云：哥夫都那么晚了，就留在我們家吃飯吧。

    席從云笑著看向沈曦，沈曦抱著臂不爽的開口道：漾漾讓你留，你就留，看我干嘛。

    席從云繞過去攬著沈曦的腰，嘴里寵溺道：好好，都聽你的，我的女王大人。

    沈曦一聽席從云叫他女王大人，立馬炸毛道：當著漾漾的面你瞎說什么??！

    席從云無辜的眨眨眼，說道：那不當漾漾的面兒就可以說了？

    不可以，哪里都不可以！

    沈漾走在席從云和沈曦后面，看哥哥和哥夫肆無忌憚的秀恩愛，徘徊不定的心情慢慢安定下來，至少哥哥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