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后來的家很大很豪華,那是個充滿了意外、驚喜和少年恣意的地方,可是那到底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現在的他沒有家,只有隨遇而安的短居,他把那些叫做安全屋。 所以最后他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跟著里德上了車。 玻璃外的環境開始后退。 他想,也許有一天我還會擁有的,但不是現在。 第16章 晚安,床。 又經歷了魔幻現實的一天。被熱水洗禮了十分鐘的杰森很快就停止了思考,碰到柔軟的床墊直接合上眼睡去了。 但很顯然,他手上那團烏漆嘛黑的東西沒準備讓他睡個安穩覺。 布魯德海文的那個結界中,他瞥了幾眼的石壁這會兒非常清楚地出現在他眼前。 密密匝匝鑿刻在石壁上的怪異文字仿佛有聲音一般,不停往他的腦子里鉆。 真吵。 他皺起眉,煩躁地轉了一個身。 嘩啦啦的水聲隨著他的動作響起。 杰森睜開了眼睛。 深綠的眼睛里還透著一點茫然。 這是哪里? 他低下頭,幽綠的水面上倒映著他自己的臉,耳邊還縈繞著若有若無的讓他心煩意亂的聲音。 胸口莫名冒出一股暴虐的戾氣,控制不住地要他去破壞去毀滅。 哈哈哈哈,你就這點本事嗎,小鳥? 一個扭曲的嗓音從角落里傳出來。 這聲音是何等的耳熟,是被他自己鑿刻進骨頭里、不可能會忘記的聲音。 杰森的雙眼完全被憤怒占據了,幽深的綠眸中似乎燃起火焰。 角落里站著一個穿紫色西裝的男人,臉上畫著小丑的妝容,紅色顏料讓他的嘴角夸張地揚起,幾乎咧到了耳朵根。 小丑還在口哨用吹著不成調的小曲子,看到自己被發現后更是笑的眼睛彎了起來。 What a nice surprise!他張開了雙手,露出一副歡迎的姿態,小鳥,想我了嗎? 你這個杰森從泉水中跨了出去,憤怒影響著他的大腦,瘋子! 他一拳砸在了小丑的臉上。那個畫著滑稽妝的人鼻梁直接被拳頭砸斷了,血從鼻孔里流了出來。 哦,真不客氣。小丑捂住臉,胡亂地將血跡抹開,血比顏料的顏色還要鮮艷,他不滿地抱怨,對待老朋友怎么可以這么粗暴? 杰森沒管他在說什么,眼中只有滔天的恨和殺意。 你終于要殺了我嗎?哈哈哈哈哈咳、哈哈哈...他的笑聲尖銳而急促。 青年沉默地扯著他的頭發,表情卻因為隱忍的憤怒而扭曲。他將小丑的頭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發出沉悶的聲音,就如同16歲的他,被撬棍一下又一下敲在身上,骨頭折斷,變成一灘爛泥。 ......我不會殺了你的,joker,我不會讓你如愿死去的。杰森咬著牙,聲音顫抖,我要讓你生不如死,等你向我求饒。 我現在就可以,嘻嘻嘻嘻求求你,bird、殺了我吧,哈哈哈哈哈或許我該邀請蝙蝠俠來看的......這一幕歌劇就叫,《羅賓是怎樣成為罪犯的》! 住口! 杰森感覺自己眼前一片血紅,一地的血流刺激著他骨子里的施虐欲。 拉薩路泉水、詛咒,或者其他什么,好像都在他耳邊低語,蠱惑著他。 它們說:殺了他。 . 杰森!杰森!里德搖了搖他的肩膀,杰森,醒醒! 他的眼睛在睜開時依然是兇狠的,殺意還未消退,帶著駭人的氣勢。 做噩夢了?里德按開了床頭的燈。 他滿頭大汗,心臟不正常地律動,手心很痛,杰森低下頭,看到了滿手的鮮血,手心上插著許多玻璃碎片,而他自己則裹著半張被子倒在了床邊,可能是滾下了床,先前放在床頭的玻璃花瓶被他打碎了。 杰森的喉結動了動,聲音干澀的像是三天沒喝過水,......抱歉。 里德讓他坐在床邊,自己則打掃干凈地上碎開了的玻璃瓶,我去拿鑷子,先幫你包扎一下。 他愣愣地坐在床上,房間中有一股很淡的藥草芳香,是里德給他調配的安神香,但是他緊繃的神經卻一點沒有放松下來。 類似的夢做過很多次,尤其是在他剛醒來沒多久的那段日子里。夢中的任何東西都是刺激他的源頭,那時候的他渾渾噩噩,像個上了發條的玩偶,內里填充滿了憤怒和永無止境的仇恨。 他曾經在火焰中燃燒殆盡,連同他的理想也一同灰飛煙滅,變成一堆金色的塵埃。 后來又從名為復仇的廢墟中死灰復燃。 多么荒誕的一場鬧劇。 杰森捏緊了手心,疼痛喚回了他的理智。 但是在他成為法外者之后,已經逐漸可以控制自己的憤怒了,為什么現在還會是這樣? 手臂上飄起的黑色煙霧忽然幻化成一個骷髏,嘴巴裂開,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狽。 杰森另一只手伸過去,直接捏散了那片煙霧,他的眼神冰冷,心想,你越是要我墮落,越是要奪走我的理智,我就越要反抗,越要清醒。 明天我們去外面的餐館吃吧?里德低著頭,大概是才搬來沒多久,床頭的燈是好多年前的,他還沒來得及換燈泡,昏黃的燈光淺淺地打在他臉上,輪廓線條被模糊,嘴角揚起的弧度曖昧而溫和。 鑷子小心地夾出扎在手心的碎片,另一只手托在下面,每解決完一塊傷口治愈魔術就發動,細長的傷口很快就愈合如初。 在這種時候,終于能在他身上窺得見一些比杰森年長幾歲的成熟與穩重。 為什么?杰森回過神來問。 不為什么,明天是萬圣夜呀,里德笑了笑,手卻很穩,將夾出來的碎片一塊塊放在紙巾上,想和你去看游行活動。 杰森淡淡地說,在哥譚什么活動最后都會變成災難。 蝙蝠俠昨天才把從阿卡姆瘋人院跑出來的那幾個搞爆破的罪犯關回去,不會這么快的。里德將最后一片夾了出來,痛感還殘留在神經末梢上,傷口已經愈合不見了。他確認了沒有任何殘留,慢吞吞地收拾殘局,將碎片都打包丟進了垃圾桶中。 你很關注蝙蝠俠?杰森問。 那個義警?還好吧,不怎么關注,倒是哥譚的報社,他們簡直是蝙蝠俠的狂熱粉,無論蝙蝠俠做點什么事都會被寫成報道,里德笑笑說,更何況現在蝙蝠俠還是哥譚的象征,我是說在網絡上就連蝙蝠燈都變成網紅打卡處,想不關注他都難。 那你覺得......他怎么樣?杰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問,或許是這個夜晚格外安靜,他被心中的孤獨與恐懼折磨得痛不欲生,又或許是因為魔術師看起來很想安慰他,但是絕口不提剛才發生的事情,而他自己也......不想讓他離開。 如同溺水之人終于抱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現在難道是午夜茶話會時間嗎,男孩?里德揶揄著,遞給他一瓶解藥3.0,自己則拿起了一杯溫水。 他們兩人碰了一下杯子,魔術師慢條斯理地說,蝙蝠俠是什么樣的人,嗯,我想想,我沒見過他,只能靠傳聞和報道......我離開哥譚的時候才7歲,那時蝙蝠俠只是個都市傳說,他是小孩的噩夢,有孩子不聽話就會被大人說蝙蝠人要抓你來吃掉了! 說到這里他輕笑了幾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是那情緒很短暫,只是在某一個瞬間,一些記憶片段從大腦深處閃了出來,要說一個人能堅持二十多年在這座城市里,像個吞噬黑暗的怪物,為自己的理想而戰,這絕對是一件非常非常帥氣的事情。 我的母親很喜歡蝙蝠俠,可能是因為她被蝙蝠俠救過,她說里德的眉間微微擰起,復述起回憶中的聲音,從他選擇帶上面具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已經被注定了,施暴者與弱者都會畏懼他,想要將他拉下神壇,但又會忍不住懷疑心中所信,罪犯就可以隨意掠取他人性命嗎?渺小的人永遠都只能被不公死死壓住嗎?所以你看,黑暗騎士改變了哥譚。 他溫柔的眼睛注視著杰森,也許有一天蝙蝠俠會消失,阿卡姆那群精神病又跑了出來,世界上依然到處是黑暗是不公,但是永遠會有人站出來,就像蝙蝠俠一樣,成為騎士,不是嗎? 杰森下意識反駁,誰會像他一樣 別否認了,男孩。里德狡黠地望著他,像是看透了他一切的隱藏,誰都會是英雄,誰都會是黑暗騎士。 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杰森的心口,重點是這個,在為什么樣的信念而跳動。 救助弱小也好,拯救世界也罷,懲惡揚善也好,私刑除惡也罷,無外乎都是選擇在這世界上留下痕跡的某種堅持。 他摟住杰森的肩膀,兩人親密地貼在了一起,這似乎是這個夜晚,他終于要說出口的安慰,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事,無愧于心就好了。 睡吧,男孩,茶話會結束了,不然蝙蝠人會來抓你哦。他把人按在床上,一把拉上了被子,伸手將燈關上了。 眼前一片黑暗,連窗簾縫里投進來的月光也非常遙遠而黯淡。 杰森忽然感覺到額頭上被一個溫暖的存在觸碰了。 魔術師身上淺淡的檀香若即若離,他的嗓音輕柔,今夜不會有噩夢了。 我保證。 第17章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里德說。 電話那頭的女人深呼吸了幾次,防止自己把臟話說出來,...一天給你打了二十個電話都沒人接,我以為你死在哥譚了。 里德很心虛,他把自己責任編輯艾米的電話拉黑之后就忘記拉回來了,還是看到電腦上的新郵件時才想起來的。 我最近有點忙。忙著救人,但是會按時交稿的。 我當然相信你的速度,只是有點擔心你,艾米遲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小丑想干一票大的,我怕你在哥譚出事,要不還是......先來大都會待幾天吧? 小丑?里德想了一下,他不是還在阿卡姆瘋人院里被關的死死的嗎,你聽誰說的? 你也知道小丑有很多崇拜者吧?我前幾天在酒吧里聽見到,他們說小丑和外面的人有接應。 每次提到小丑這個單詞時,人們總是不自覺壓低了聲音,仿佛他才是那個不可言說的you know who。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里德頓了頓,補充說,我家在哥譚的郊區,離城里很遠,不用擔心我。 總之千萬千萬要小心,我就指著你活了。 里德掛了電話,繼續在沙發上翻書看,注意力卻并不在書上面。 他知道小丑,或者說全世界幾乎都認識小丑。他雖然只是哥譚的一個罪犯,但是他制造的混亂和屠殺足夠讓所有人驚懼。小丑利用自己超越常人難以捉摸的高智商玩弄著哥譚里的所有人,他會在玩膩一場屠殺之后自愿被蝙蝠俠抓回阿卡姆,直到他下一次的心血來潮,他再次從瘋人院里出來,制造一場震驚世界的殘忍悲劇。 哥譚沒有死刑真的很可惜。他想,那為什么不把阿卡姆造得堅固一點呢? 至少別再是一炸就開,一亂就空的狀況了。 如果可以,等哪次路過阿卡姆,偷偷給他們加個魔術陣吧,把里面那些要逃出來的家伙全送進阿卡姆瘋人院的鬼打墻中。 門外傳來摩托車的轟鳴聲,過了一會兒,紅頭罩開門走了進來。 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里德問。 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杰森要去忙什么,吃了早飯眼睛一眨人就不見了蹤影。 杰森摘下紅頭罩,隨手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他身上又是沾了許多其他人的血跡,看起來很糟糕。 但是杰森今天的心情還挺好的。他回到哥譚也有兩個月了,前一段時間不過是些小打小鬧,今天終于正式和企鵝人杠上了,起了一點小沖突,把企鵝人打了個半身不遂,直接送進了醫院中。而他自己也順理成章地接手了冰山俱樂部。 一切都很棒,他沒受傷,也沒殺人,老蝙蝠不會因為這個原因找上門和他打架,還有了個能賺錢的地方,手頭一下子就富裕了起來。 他將手下們提議要慶祝的日子推遲了幾天,特地這么早趕回來就是為了 你不是說......要出去吃飯嗎? 哦,哦對。里德愣愣地點頭,又看了眼掛在墻上的時鐘,現在才下午四點多,倒也沒必要這么早回來吧? 杰森瞇起眼睛,狐疑地問,難道你反悔了? 他怎么這么積極,昨天不還是一臉的不情愿嗎? 里德沒把自己的疑惑露在臉上,打個哈哈敷衍過去,沒有的事,你先去洗澡,換好衣服我們就出發,我定了一家口碑很好的法餐館。 杰森表情總算好看了一點,手上提著自己的紅頭罩,大搖大擺地往浴室走去了。 這小孩怎么......感覺變了個樣? 今天是彩票中獎了嗎這么開心? 還好餐館是昨天就定好了的,他挑了一家在網上評價非常高的五星級飯店,本來再過兩個小時,如果杰森還沒有回來,他就準備打電話取消掉了。 幸好他下手比較慢,不然以杰森今天的幼稚程度,他很有可能看到男孩羞憤地甩門離開,或者在家以沉默的態度開始自閉。 里德被自己的想象嚇得一抖,感覺自己搓掉了三斤雞皮疙瘩。 等到半個小時后,杰森換了一套休閑西裝出來,外面是深灰色的戧駁領西裝外套,單??鬯煽蹇宓乜壑?,里面是一件淺色T恤,同色西裝褲直而長,包裹著他腿部流暢的線條,顯得他格外挺拔,甚至還破天荒地在脖子上掛了一條銀色的項鏈,整個人又酷又潮,是可以直接上《Vogue》雜志封面的模樣。 黑色的頭發還有點潮濕,軟軟地垂下來,深綠色的眼睛在碎發后面直直地望過來,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容。 今天穿的和往常區別真大。里德從衣架上拿下自己的西裝外套,一邊套上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