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諭下達
李淮見她將長槍處理了,心情原本有些不悅,但看她轉身給他處理傷口的輕柔模樣,心一下軟了。 蕭青煙幫他清理完傷口,才同他解釋,“我如今已經用不著那東西了,就算你替我尋回來也無用,還平白給人落下了把柄,不值當?!?/br> 李淮動了動眸子,“本就是你的東西,你愛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br> 蕭青煙噗嗤一聲,“你生氣了?” 李淮搖頭,“怎么會呢?!?/br> “也對?!笔捛酂熖嫠p上最后一塊繃帶后,便拿了藥箱起身,將其放至原位,“說吧,此行可有收獲?莫要告訴我,你只拿了長槍?!?/br> 李淮眸中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突然消失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對如同深淵般的瞳孔,他沖她眨了眨,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他聳了聳肩,無奈道,“原以為阿因會多心疼我一番,誰想才不過幾時……唉……” “少油嘴!” 李淮立刻恢復神情,道,“李俊身邊暗衛大約有二十個,其中十個分布在他五丈以內,無論飲食起居,還是臨幸妃嬪,他們都會跟著,且寸步不離?!?/br> “另外十個,則是分散在一些重要的場地,上書房兩個,東宮兩個,棲華樓三個,承乾宮兩個,落雁宮一個?!?/br> 東宮有兩個暗衛看守確實可以理解,可承乾宮與落雁宮都有暗衛守著,這叫蕭青煙覺著詫異。 李淮道,“興許是監視?!?/br> 蕭青煙點點頭,按照李俊多疑的性子,蕭家與林家又權傾朝野,他自然要想法子盯著才是。 李淮沖她伸手,蕭青煙近前,順手將他拉了起來,“今夜你殺了他三個暗衛,他怕是要滿京都尋你了?!?/br> “他尋不著的?!崩罨绰柭柤?,但眼中依舊寫滿疲憊,正往蕭青煙床榻而去。 蕭青煙也意識到了,慌忙阻止,“我讓阮齊送你回去?!?/br> 誰想李淮卻一手將她攬入懷中,順手便將她往床榻上帶,蕭青煙本想要推開,可又擔心他身上的傷口,便只好任由他這般。 咯吱一聲,床榻一軟,蕭青煙被他牢牢裹在懷里,無法動彈。 她無奈的長吁一口氣,“李淮,放開我?!?/br> “阿因,不早了,先休息吧,那些事咱們明日再說可好?”他將她往懷里帶了帶,緊閉雙眼,喃喃道:“我有些累了……” 仿佛生怕她逃脫一般,李淮將她抱得緊緊的,緊到她能隔著衣物感受到他的體溫,以及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趁著微弱的光,她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人,他雖然緊閉著雙眼,但睫羽一直抖動著,眉心緊緊地擰著,很是不安。 她終究還是妥協了,只道,“要休息就乖乖躺好?!?/br> 李淮嘴角微揚,輕輕換了個姿勢,依舊沒有放開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蕭青煙從睡夢中醒來,大約是身邊多了一個人,她昨晚睡得很是踏實。 睜開眼時,入眼的是一張沉睡著的睡顏,日光從窗縫里透進來,淺淺地籠在了地面上,趁著光,眼前的這張臉竟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朦朧精致感。 兩片劍眉直直入鬢,眉下是緊閉的雙眸,濃密的睫毛仿若蝶翅,高挺的鼻梁之下,是一雙淺紅色的薄唇。 初見他時,他面色黝黑,如今在京都將養了這么長時間,膚色竟慢慢變得瓷白透滑,再加上如刀削般的下頜。 當真如莫娘子所言,他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一陣微風從窗縫鉆了進來,他那黑濃如蝶翅的睫毛輕輕抖了抖。 蕭青煙心尖一顫,迅速閉上了眼睛,裝作一副熟睡的模樣。 誰想耳邊傳來一陣低笑,李淮微微近前,在她耳旁用低啞的聲音道,“躲什么?我是你夫君,你愛怎么看就怎么看?!?/br> 蕭青煙依舊閉著眼睛,打算繼續裝睡。 李淮淺笑一聲,在她耳旁吹了口氣,“再不睜眼,我要親你了?!?/br> 蕭青煙猛地將他推開,“你要作甚?” 李淮最喜歡見她窘迫的樣子,不由得想要讓他再逗一逗,“你我本是夫妻,連親都不行嗎?” 蕭青煙將臉別了過去,耳根竟有些燒紅,“你與林璇才是夫妻,我只是你的妾室?!?/br> 李淮臉上的調笑突然凝住了,眼底還帶著一絲怒意。 他將蕭青煙圈了起來,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阿因,在我眼中,你便是我的夫人,我的妻,至于那些什么都不是的旁人,以后莫要再提了?!?/br> 他這句話,帶著一絲強有力的占有欲,又仿佛在宣告著什么重要的事,讓蕭青煙心尖一顫,竟有一股暖流涌過。 這話他雖在她面前說過很多次,但她每回都覺得是戲言,可不知為何,今日她卻覺得心中一甜。 她別過臉,怔怔地看著他,好半晌才道,“天已經大亮,快起身吧?!?/br> 李淮頓了頓,突然將她攬入懷中,介于他的傷口,蕭青煙盡量克制著自己不敢多動。 “別胡鬧?!笔捛酂熢谒麘阎行÷暢庳?,“快起來!” 李淮滿足地將她抱在懷中,“再讓我抱抱你,就一會兒會兒……” 蕭青煙拿他實在沒辦法,李淮這個人,有時沉默陰鷙,有時幽默風趣,有時心狠手辣,有時就如現在這般孩子氣。 可不知為何,她總是無法對他生氣,仿佛被他捏住了七寸。 只是良久,她突然覺得被子里有些不對勁。 她猛地將他推開,紅著臉道,“你給我下去!” 李淮亦是紅透了耳根,很是委屈,“這又不怪我……” 蕭青煙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后猛地將他推到了一旁,順著床沿走了下去。 他很喜歡看她窘迫的樣子,只是嘴角剛揚起一絲弧度,卻有僵住了,他原本忍得很好的,不知怎么得竟失了控。 聽到動靜的羽香正捧著洗漱在外面候著,直到有腳步聲傳來,她才開口詢問,“娘子可起了?” “進來!”蕭青煙氣急敗壞地跪坐在茶幾旁,試圖用喝茶來也掩蓋她那張緋紅著的臉。 羽香聞言進來,目不斜視地將水端進盥洗室,隨后走了出來,“娘娘,可要洗漱?” 蕭青煙將茶盞放置幾上,起身走進盥洗室,羽香看她這動靜,又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王爺,不由得微微淺笑。 原以為洗漱完了李淮便會離開,誰想她已經更完衣了,他竟還躺在床榻上,一想起方才的事,不時起了一絲使壞之意。 “王爺,可要妾伺候你洗漱?”蕭青煙緩步近前,正欲掀開被子。 李淮緊緊拉住被褥,連連賠笑,“不必了,本王可以自己來?!?/br> “那怎么可以?妾身為王爺妾室,理當要親手伺候王爺才是?!?/br> “阿因!”李淮求饒,“別鬧?!?/br> 蕭青煙本不想放過他,誰想阮齊來了,還帶了李俊的口諭,宣他即刻入宮。 蕭青煙微微蹙眉,李淮卻嗤笑一聲,“想什么呢?我是廷尉,宮中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自然是要去瞧瞧的?!?/br> “李俊多疑……”蕭青煙還是不大放心。 李淮從床榻里鉆出來,近前將她抱在懷里,臉埋在了她的頸窩里,“放心吧,他已經不像從前那般清明了?!?/br> 上書房內,滿天的奏折鋪灑了一地,與一片片深深淺淺的血跡相互交雜,看著十分惹眼。 楊啟海宣完旨,從外頭跑了進來。 李俊正邪邪地靠在坐塌上,一襲黑底金龍紋的睡袍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身上,卻依舊掩蓋不了他眼底的怒意。 他的雙眸之下起了一圈黑色,眉心那道紅印依舊沒有消退。 他一手撐著自己的身子,一手拿著一把染了血的匕首,安靜地在腦中回想著方才暴戾之后的爽快。 “陛下?!毖垡娭实墼絹碓焦詮埍╈?,楊啟海不由得心尖顫抖,“燕王進宮了?!?/br> 李俊緩緩別過臉,眼底的乖張依舊,“處理干凈了?” 一想起方才被李俊捅死還被掏心挖肺的那幾個侍婢,楊啟海又是渾身一震,好在他在宮里多年,自是見過大場面,很好的將自己的恐懼掩飾了過去。 “回陛下,已經丟去上林苑了?!?/br> 李俊嘖嘖幾聲,似是很是可惜沒有親眼見到那幾個被開膛破肚的侍婢被猛獸們劃分,良久,他抬手擺了擺,“讓他去棲華樓?!?/br> “喏?!?/br> 收到圣諭,李淮簡單收拾一番便進宮了,只是,他才離開菡萏院沒多久,蕭青煙便開始擔憂了。 李淮的瘸腿是裝的,她能發現,多疑的李俊又豈會發現不了? 羽香見她如此心神不寧,本想寬慰,誰想卻收到了消息。 她刻不容緩地給蕭青煙送來消息,“娘子,紅袖堂出事了!” 羽香神色慌張,“京兆府捕役查抄了紅袖堂,以藏阿芙蓉的名義抓走了憐兒娘子,他們還抓了紅袖堂里好些娘子?!?/br> 蕭青煙眸色突然一頓,隨即冷笑一聲,“還以為他們能沉得住氣?!?/br> “娘子,接下來,咱們該如何?” 蕭青煙卻異常冷靜,“等?!?/br> “等?”羽香詫異。 清風徐來,撩起她額前絲絲碎發,蕭青煙微微揚起嘴角,局已經布下,就等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