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李俊
“那她的死胎……” 蕭青煙聳聳肩,“興許當真是她的孩子,又興許是從別的地方拿來的也未可知?!?/br> 她將息肌丸放下,嘴角微微一勾,“今日我來,只是想問問小夫人,可愿為了二郎爭上一爭?” 李氏眸底閃過一絲猶豫。 蕭青煙道,“林柏已死,王氏腹中的孩兒也不知是男是女,就算是個郎君,二郎也是相府的庶長子?!?/br> “背后那人千方百計不讓小夫人懷孕,也不過是不想讓小夫人有機會得相爺恩寵,小夫人要眼睜睜看著二郎最后變成旁人的踏腳石不成?” “不成!”李氏道,“二郎好不容易這般有出息,決不能被人毀了!” 李氏一把將幾子上的息肌丸收好,“娘娘想要我做什么?” 剛回到菡萏院,李淮便來了,他很是滿意地順著院子里的風感受著菡萏院獨有的青草氣息。 想來沒過多久,王府里的菡萏院也會是這般模樣。 他走近前來,問她,“可曾去夫人面前拜過?” 蕭青煙搖了搖頭,她其實想給林墨立個牌位,只可惜如今還不能。 見她魂不守舍,李淮也只好收回賠笑,眼底帶著一絲別樣的情緒,“我同林澤說了?!?/br> “說了什么?” “花魁娘子的事?!彼浜咭宦?,“這老匹夫還真承認了!還說改日同我一道去瞧瞧,嘖嘖!” 這怒意家醋味惹得蕭青煙忍不住瞧了他一眼,“你怎么來菡萏院了?林澤不攔你?” “聽聞府上的慕容氏生了一個死胎,他們正為了此事焦頭爛額呢?!?/br> 李淮隨即在蕭青煙身旁坐靠了下來,雙手撐著地,一只腳微曲,眸光卻黏在了她的身上。 蕭青煙正跪坐在那里,感到李淮那兩道炙熱的目光之后,猛地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沒什么?!崩罨绰柭柤?,“我只是在看我的夫人罷了?!?/br> “胡說什么?” 他一把拉過她的手,蕭青煙重心微微一傾,竟要不小心倒在他的懷里。 李淮很是樂意,但蕭青煙卻不樂意,于是她掙扎著要回身,誰想李淮一用力,她當真整個人倒在了他身上。 “李淮!”蕭青煙微怒道。 李淮嘴角揚起一絲得逞的笑,隨即道,“噤聲,你聽?!?/br> 蕭青煙也不知他在搞什么花樣,但依舊聞言噤了聲。 微風從屋檐之下緩緩吹來,帶著陣陣沁人心脾的青草香,她倒在李淮的懷里,亦是聽到了他那強有力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噗通…… 不知為何,她的心也跟著強勁的跳了起來,臉頰上的緋紅一直持續到耳根,甚至耳后。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李淮的聲音,“當年,在上書房外,我就這是這般倒在了那棵銀杏樹下,沒有人發現我,唯獨你……” 蕭青煙微怔,當年她在宮里時,老皇帝常常帶她去上書房練字,上書房外,確實有一棵粗壯的銀杏樹。 每每她練字練得累了,都會出門走走,直到那日午后,她在那棵銀杏樹下,發現一個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孩子。 那孩子眉目清秀,只是不知從何處沾惹了好些臟污,看起來狼狽不堪,她便近前問了一番。 這么一問才知道,他是老皇帝的夭子,可惜生母已經去世,他只能寄養在宮里的一個娘娘身邊。 只是那個娘娘身旁本就有一個兒子,待他很不好,他從來沒吃過飽飯。 所以她轉身便從上書房里拎出來一個食盒給他,并告訴他一句老皇帝經常說的話,“做人,要靠自己去尋飯吃?!?/br> 小小年紀的李淮自此吃了人生中的第一頓飽飯,也在心中埋下了一顆從未讓人察覺的美妙的種子。 蕭青煙突然想了起來,于是她撐起身子,詫異道,“是你?” “你才想起我嗎?”李淮撇著嘴很是不高興。 蕭青煙輕笑一聲,“竟不知你這孩子,長得這般快?!?/br> 那個時候的他,那般瘦小,兩只眼睛烏溜溜的,大抵是因為餓瘦的緣故,顯得那雙眼睛又黑又大。 沒想到如今,竟長得這般人高馬大,實在令人想不到。 李淮又重新將她壓在懷里,用力量告訴她,“阿因,我已經不小了!” 蕭青煙想掙開他,試了幾次未果,她才怒道,“你壓著我了!” 李淮卻并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只道,“阿因,明日就要入宮了?!?/br> “恩?!笔捛酂煵粍恿?,明日入宮,說明她要直接面對李俊和蕭若華。 她從來不怕他們,只是,她怕自己忍不住想要立刻殺了他們! 李淮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莫怕,你有我呢?!?/br> 因是明日要進宮,他們在林府待到了晚膳后便離開了。 林璇一整日一直呆在留香院,大約是府上出現的那些事,她也無暇去尋李淮。 直至回到王府,她才怯生生地一直跟在李淮身后,似是有話要說。 眼看著蕭青煙自己回了菡萏院,李淮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卻又不能趕林璇走,只好硬著頭皮問她,“有何事?” “妾倒也沒什么事,只是心情不大好,想尋王爺說說話?!绷骤裰^,羞澀得紅了臉。 李淮冷著臉,他本想以公務搪塞,可今日是他大婚第二日,理應是放假的,所以他只好又硬著頭皮應她,“何事?” “我阿娘說,家中慕容小夫人誕下了個死胎?!彼行┖ε碌貏恿藙咏抻?,“妾有些害怕?!?/br> “此事本王倒是聽說了?!崩罨袋c了點頭,“本王聽空明師父說,什么因造就什么果,想來那位慕容小夫人平日里也沒怎么做過好事吧?!?/br> 林璇有些不知該如何往下接,今日一整日王氏都在囑咐她,中饋到手只是其次,最重要的要誕下王爺的嫡子,這樣她在王府的地位才能穩固。 可王爺一直與她不冷不熱,這讓她如何有機會懷上王爺的孩子? 所以王氏同她道,在王爺面前示弱,王爺便會一步步交出真心。 可她方才示弱了,似乎并沒有什么進展啊…… 難道她的話題不對? 她還想再說些什么,誰想李淮卻早已走出五步之外,留給她一個背影,還丟給她一句話,“王妃好好休息吧,明日可是要進宮覲見的?!?/br> “喏?!绷骤A烁I?。 林璇看著李淮一瘸一拐消失在她視線里的背影,暗暗下定決心,來日方長,總有一日,她定能懷上王爺的嫡子的! 這回進宮與往日不同,所以蕭青煙一大早便醒了,她坐在菱花鏡前,看著鏡中林墨那張嬌俏迷人的臉。 也不知李俊和蕭若華發現她以林墨的身份回來,臉上會是個什么光景! 等著吧!當年的恩恩怨怨,她會同他們一并算清楚的! 她正要將那菡萏玉簪往頭上戴,卻被羽香止住,“娘子,這簪子太素了,戴去宮中怕是有些不合適?!?/br> 蕭青煙微微蹙眉,她一向不講究這個,從前是,如今也是。 “那戴什么合適?” 羽香微微一笑,指了指梳妝臺上的那個未曾打開的盒子,“那是王爺差人送來的?!?/br> 蕭青煙聞言將那盒子打開,卻見里頭擺放著各式各樣精美絕倫的首飾,她微微一頓。 “還有這些?!庇鹣阋膊恢獜暮翁幊蕘硪粋€托盤,上頭放著一塊紅色綢布。 蕭青煙將那綢布拉開,卻見托盤上正擺著一套瑪瑙珍珠的頭面。 羽香道,“王爺說,這是他欠娘娘的,今后慢慢還?!?/br> 她只道他是一句戲言,況且這支菡萏玉簪已經不錯了,誰想他竟果真給他送來了這么首飾,叫她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么好。 罷了,今日進宮,確實不能寒磣了,畢竟她如今是林墨。 穿上厚重的禮服,天不亮,她便進了去往皇宮的車架,出發了。 進宮的路,她也不知走了多少遍,而這一回,她卻格外的慌神。 其一是因為林墨不在,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穩住自己的情緒;其二則是因為那些幾乎刻入她骨髓的往事。 李俊與蕭若華在承乾殿等他們,每往前走一步,蕭青煙的心就開始狂跳。 好在羽香即使發現她的異樣,用托住她的手按了按她的手腕,她才暫且恢復正常。 踏入承乾殿后,她一眼便瞧見了坐在高位上的兩人,他們一左一右跪坐在那里,不怒自威。 李淮帶著三人走了進去,他凝著臉,與往常一樣同李俊行了個禮,“見過皇兄,皇嫂?!?/br> “快起來,都已經是成親的人了,怎么還這般拘束?”蕭若華將視線放在了他身后的三個娘子身上。 一下子娶了三個,大概是于良國近十幾年都沒有的事,她暗自笑了笑,對林璇道,“王妃這幾日過得可安好?” 無論是哪個正室都不愿意自己丈夫娶妾室,而李淮卻在與她大婚的日子里一下子娶了兩個妾室,任誰都不會高興。 而蕭若華開口便往她的痛楚戳,叫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頓了頓,扯開一絲笑容,“回娘娘,妾這幾日睡得還不錯?!?/br> “哦?”蕭若華將視線轉向蕭青煙,“墨妃睡得如何?” 蕭青煙眸底閃過一絲鄙夷,她這是要明目張膽挑撥離間,她瞇了瞇眼,“妾倒是夜不能寐?!?/br> “竟這般辛苦?”蕭若華一副吃驚狀,“王爺,你可有好好待你的墨妃?” 蕭青煙淺淺一笑,“皇后錯怪王爺了,王爺待我們都很好,只是妾比較認床,所以才睡不好?!?/br> 蕭若華頷首微笑,“原是本宮錯怪王爺了?!彼辛苏惺?,“快入席吧?!?/br> 幾人福了福身,依次入了席。 蕭青煙剛坐下,蕭若華便又道,“恰好墨妃來了,本宮今日又收了些牛乳,上回見墨妃喜歡,今日本宮便備了一份?!?/br> “妾怕是要辜負皇后美意了?!?/br> 蕭若華挑眉,“墨妃是身子不適?” 蕭青煙微微低眉,輕輕撩開了袖口,卻見她那潔白的手臂上竟滿是紅點,實在觸目驚心。 她淺淺道,“晨起的時候貪嘴,吃了一塊榛子酥,身子便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