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小白
此時的林中深處的水渠旁,蕭青煙正拿著一些香草逗著一頭小白狼,沒想到才過了幾年,這頭小狼崽竟長這般大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頭巨狼緩緩從密林而來,它嘴角正染著鮮血,證明著方才它的飽餐,它嘴里還涎著一個小香包,直至蕭青煙身旁,才將它放了下來。 蕭青煙順勢摸了摸它的腦袋,將香包撿了起來,揣進了懷里。 這香包是她方才趁著蕭子安不注意,塞進他身上的。 “小白,此地不再適合你們生活,你快帶著你的孩子離開這里!”蕭青煙嚴肅道。 這頭孤狼,是她當年隨侍先帝狩獵時,從先帝手底救下的,那時候它還很小,先帝便準許她將它帶回宮照顧,這么一照顧,便照顧了兩年。 野狼通靈性,小白亦然,那兩年里,她都沒怎么訓,小白就仿佛能聽懂她的話,也能感到她的情緒,每每她不開心,小白亦能感受到。 同樣的,她也能感到它的不開心,上林苑是皇家獵場,對于小白來說,亦是一個巨大的牢籠,所以她便想了個法子,帶它出宮,安置在這里。 而那香包,便是他們之間的信物。 此次出行,她本想來探望小白,誰想中途竟發生這些事。 如今小白咬死了蕭子安,按照蕭東極的個性,他必定要來獵殺它,所以,小白必須走。 小白在她身旁蹲坐了下來,那雙深藍色的眸子依舊清澈,它用還算干凈的腦袋蹭了蹭蕭青煙,似是在告訴她,它不想走 蕭青煙頓感鼻頭一酸,淚水止不住往下落,她訝異于此刻的反應,她從來不是個輕易落淚的性子,直至聽到腦海中林墨的聲音。 “阿因,它說它不想走?!?/br> 蕭青煙親昵地摸了摸它的腦袋,掏出帕子將它唇邊的臟污擦拭干凈,“不走不行,小白,你還有個孩子呢!” 當初她選擇在此處山林放養小白,其一是因為每逢狩獵她能來瞧瞧它,其二便是這條山脈,往北綿延數百里,沒有城鎮沒有村落,一路全是密林山川,只要鉆過這些密林山川,便能到達漠北。 狼本該馳騁在一望無際的漠北草原上的。 她將那香包拿了出來,戴在了小白的脖子上,“聽話,往北走?!?/br> 說完,她豁然起身,毫不遲疑地一頭鉆進蓄滿水的水渠之中。 她雖生在西北,但卻深知水性,而這條水渠,是當年先帝所建,為的是喂養林中猛獸,如此這般,便會有源源不斷的猛獸存于林中,生生不息。 水渠下游,便是各個世家的營帳所在地,莫說一個時辰,不到半個時辰,她便能悄無聲息地回到營帳。 蕭子安,必輸無疑也必死無疑! 她剛回到營帳,便見羽香正慌張地在帳前踱步,見一抹鵝黃色的身影從角落而來,她拔腿近前,將早就備好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 “娘娘,可還安好?” 蕭青煙看她渾身傷痕,眉心一簇,“蕭子安打你們了?” 羽香緊咬下唇,眼底卻是異常興奮,“這些沒什么,多謝娘娘讓婢子親眼瞧著他死!” 蕭青煙冷冷道,“是他不想活罷了。良夕呢?” “她……”說到這兒,羽香眸光一頓,“她傷得不輕,羅叔正在里頭為她醫治?!?/br> 說話間,兩人進了營帳,卻見良夕正癱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她那張瓷白可愛的圓臉如今腫|脹不堪,牙齒也掉落了幾顆,身上還有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傷痕,雙臂也被羅叔用木板固定著。 她眸光一縮,緊咬著后槽牙,“蕭!子!安!” 此刻她才后悔,為何方才不慢慢將他折磨死! 羅叔見良夕包扎好,起身道,“娘子,良夕小娘子已經無礙,只是暫時不能做旁的事,好在娘子的營帳偏遠,不如老朽先將她帶回去,免得有人起疑心?” “我營帳突然少了個人,照樣會讓人起疑心,你去馬廄弄出些動靜來?!?/br> 蕭青煙眸光一動,好在每個世家都會有自己的馬廄,若是將良夕的傷歸咎于一時不慎被馬兒所傷,那便還有得解釋。 彼時在密林中,一個紫色的身影輕輕落在髙枝之上,另有一人將那棵樹上捆綁著的繩索取下,又悄悄抹去了其他捆綁的痕跡,將方才的狼口捕食偽裝成了一場真正的意外。 做好之后,那人才至那紫色身影身側復命,“郎君,您為何要幫那林家娘子善后?若是林家娘子出了事,相府自是不能置身事外?!?/br> 李淮斜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她幫我殺了我想殺的人,我幫她善后,禮尚往來罷了?!?/br> “可查出什么了?” 阮齊緊蹙眉頭,微微搖頭,“不曾,林四娘深居淺出,相府戒備森嚴,屬下幾次想要進去查探,險些被相府暗衛發現,不過屬下倒是聽聞一個小秘辛?!?/br> 李淮挑眉,阮齊接著道,“四月十五,林家三娘在相府后院擺了一場賞月生辰局,林家的姑郎君袁南潛入后院,jian|污了一個小娘子?!?/br> 李淮眉心微動,但很快便展顏,“繼續?!?/br> “起初都說是林四娘與袁南兩情相悅做出的事,后來卻被發現是林三娘的貼身侍婢?!比铨R道,“屬下懷疑,此事應該與林四娘有關?!?/br> 這倒是像是她的作風,李淮微微一笑,林家四娘,你身上到底還有什么秘密? 不出蕭青煙所料,林墨的侍婢在馬廄出了事,倒是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直至日落西山狩獵結束,才傳入林璇耳朵里。 林璇只當是林墨活該,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倒是王詩柔聽聞了此事,尋了過來。 好不容易再見王詩柔,林墨自是開心,蕭青煙輕嘆一聲,迅速與她轉換了位置。 一見到王詩柔,林墨心里的委屈又全都冒出來了,雖說今日有驚無險,卻依舊當她心慌,可礙于蕭子安的事,她又不能明說,是以她只好閉口不言,只對著王五娘哭鼻子。 王詩柔以為她是因為良夕受傷而哭鼻子,便寬慰道,“好在良夕傷得不重,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竟在相府馬廄里放烈馬,若是尋到那人,你可不能姑息!” 林墨默默點點頭。 “說起馬廄……”王詩柔微微傾身,壓低聲音道,“半個時辰前我來尋你,路過相府馬廄,瞧見了遠明侯,他進了你的營帳,發現你不在,便離開了,只是過了沒多久……” 她的聲音更低了,“我瞧見他將一個穿鵝黃色衣裳的小娘子拖走了,我一看便知那小娘子不是你,但像是……” 二娘林依! “后來他們如何了?”林墨擔憂,今日她是徹底得罪了遠明侯,二娘的衣裳與她今日穿的顏色相近,遠明侯是不是將她誤認為自己了?若是如此,她豈不是連累二娘了? “蠢貨!”蕭青煙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帶著nongnong的諷刺。 王詩柔搖頭,“我看著那遠明侯,像是故意被什么人引過去的?!?/br> 林墨蹙眉,到底會是誰呢? 王詩柔見她一臉懵懂,實在不忍心,于是再提醒她,“四娘,你要記住,有些人看著待你不錯,背地里指不定對你做什么,需知,知人知面不知心?!?/br> 林墨點點頭,這事她是懂的,可與二娘被遠明侯拖走又有何關系? 見她依舊不懂的樣子,王詩柔只好嘆了口氣,“你只要記住,你只是相府庶女,那些嫡女嫡子王親貴胄不是好惹的,你能躲便躲,可明白?” 這話她倒是聽懂了,于是她猛地點頭。 王詩柔道,“狩獵快結束了,你的侍婢受了傷,定要坐馬車的,你同我一道吧,三娘那邊我會去說項的?!?/br> 林墨笑著點頭,“好!” 王詩柔頓了頓,回頭問她,“方才你去哪兒了?我一直尋你不見?” 林墨的笑突然僵住了,“沒有,我只是在附近轉了轉,頭……頭一回……頭一回來狩獵場,便……” 王詩柔溫柔地笑了笑,“幸好你出去了,莫不然此刻被遠明侯拖走的怕是你了?!?/br> 回去的路上,林墨坐在王詩柔的馬車里,王詩雨也在,她雖梳著婦人髻,卻是一副少女嬌羞模樣,惹得王詩柔頻頻取笑,“看來姐夫今日沒獵到獵物?!?/br> 王詩雨拍了拍她的手,“怎么說話的呢?夫君只是個小小的禮部郎中,在太子等眾位貴人面前,只配當個陪襯罷了?!?/br> 她雖如此說,可言語中依舊透著一絲興奮,王詩柔微微提挑眉,“阿姊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哪有!”王詩雨愈發嬌羞了。 林墨也頭一回見這般嬌態的詩雨姊姊,便好奇地傾過身,想要聽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王詩雨拗不過自己meimei,便將手若有似無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嘴角滿是笑意,“方才我偶感不適,便尋了醫生替我診了診……” 王詩柔是何等聰慧的人,王詩雨還未說完,她便接著道,“幾個月了?” 王詩雨道,“近兩個月?!?/br> “姐夫知曉嗎?” “還未來得及告訴他?!蓖踉娪陭尚叩氐拖铝祟^。 王詩柔小心翼翼地在她小腹上撫摸了一把,“沒成想,一晃數月,我竟要做姨母了?!彼聪蛄帜?,“墨兒也要做表姨母了?!?/br> 林墨亦是歡心道,“竟不知我也撿了個姨母當當!” 王詩柔道,“你本就是孩子的姨母?!?/br> 聽聞自家夫人懷有身孕,薛郎君又是鞍前又是馬后地候著照料者,仿佛得了什么天大的寶貝,甚至逮著個人便要說一說,惹得旁觀的眾人見到他那副樣子便要取笑一番。 就連在一旁看熱鬧的林墨都覺得有些忍俊不禁,她從未過過這般溫馨舒適的日子,她有時候在想,若是她將來能嫁給想薛郎君這般的夫君,怕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吧。 ※※※※※※※※※※※※※※※※※※※※ 小自卑,你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