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邪之陣
翌日一早,菡萏院便來了好幾個人,這幾人都是王氏院子里的,領頭的是留香院的主事嬤嬤吳嬤嬤。 吳嬤嬤近前來,對林墨行了個禮,“四娘子,夫人這幾日身子不適,三娘這些日子為了照顧夫人,身子也有些不適,老夫人交代,身為庶女理應有侍奉主母之責,還請四娘同婢子走一趟?!?/br> 她這個樣子哪里是來請她侍疾的?分明就像是來提犯人的。 林墨手心一涼,這吳嬤嬤一臉兇相,她每回見著她都心里發顫,如今她這般語氣同她說話,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竟是愣住了。 羽香見狀慌忙道,“可需要我們娘子備些什么?” 吳嬤嬤道,“不必?!?/br> 羽香這才近前將林墨扶了起來,小聲道,“娘子放心,婢子們都在的?!?/br> “老夫人交代,當親自侍奉才算得上孝道,所以吩咐不讓四娘帶侍婢?!?/br> 羽香與良夕詫異地面面相覷,良夕更是著急,自家娘子吃的飯菜都是她親自做的,要是娘子吃了旁的飯菜,她是一百個不放心。 說話間,吳嬤嬤便已經伸手將林墨扶了過去,“四娘放心,不過是侍奉些湯藥,旁的事自有侍婢做?!?/br> “阿因……”林墨連連心道,“若是她們為難我怎么辦?” 蕭青煙真是恨鐵不成鋼,都已經經歷過這么多事了,她怎地還一副什么都害怕的鬼樣子? 她緊抿雙唇,不再打算理她。 林墨被吳嬤嬤半拉半拽走進留香院,往日里,偌大的留香院滿滿都是侍婢嬤嬤,而今日院子里卻空空如也,除了滿院子彌漫的藥味兒,便是幾個侍藥的侍婢走過。 如此看來,林墨要做的事情怕是不止侍奉湯藥這一件了。 吳嬤嬤將一籃子藥遞給她,“還請四娘子將這些藥挑揀干凈?!?/br> 林墨將籃子接過,里頭亂糟糟地擺放了好些藥材,一眼看去便是不同種類,林墨暗嘆了一聲,尋了個座位開始挑揀。 “你當真就坐下了?”蕭青煙突然道。 林墨抿了抿唇,“我若是不做,她們又要為難我了?!?/br> “就算你做了,她們就不為難你了嗎?” 林墨不知道該如何答復她,只埋頭挑揀著籃子里的藥材,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嬤嬤又來了,她給她端來了一碗藥,“夫人醒了,還請四娘幫忙侍奉湯藥?!?/br> “慢著?!笔捛酂煹?。 林墨接過藥的手突然一頓,“怎么了阿因?難道這藥有什么古怪嗎?” 蕭青煙冷哼一聲,“放心,自不會是毒|藥,你難道沒發現,這院子里的布局很奇怪嗎?” 林墨搖頭,“我看不明白?!?/br> 當林墨剛走進留香院時,蕭青煙便看出來了,院子里有一個陣法,這個陣法她再熟悉不過,當年她被冠以妖妃,被鎖在冷宮時,冷宮的院子里設置的便是這個陣法。 名曰,驅邪陣。 她冷笑一聲,驅邪,不過是想要殺她的那些人口中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罷了,“把碗摔了?!?/br> “什么?”剛要跟著吳嬤嬤進屋的林墨一愣。 蕭青煙語氣變得十分狠厲,“把碗摔了!” 突然狠厲的蕭青煙把林墨嚇了一跳,她還沒來得及調整自身,竟一下踩空,噗通一聲,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聽到碗碎的聲音,吳嬤嬤旋即轉身,臉上皆是詫異和憤怒,“四娘,你在做什么?” 林墨勘勘起身,但衣裙卻被打翻的湯藥弄臟了,她低著頭,鼻頭一酸,卻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默默抽泣著。 “是四娘來了嗎?”王氏的聲音從內室傳來。 吳嬤嬤險些甩袖,只冷哼一聲便往內室而去,“夫人,湯藥被四娘灑了,婢子叫人再給夫人盛一碗?!?/br> 王氏默默點點頭,“去吧?!?/br> 林墨也默默地跟進了內室,可她不敢說話,只是默默的站在角落,低著頭,給王氏行了個禮。 坐靠在床榻上的王氏無比嫌棄地看著她那狼狽的樣子,道,“既然來了,便坐吧?!?/br> 被王氏這么一招呼,林墨顯得有些局促,她不敢坐,又怕不合規矩惹來吳嬤嬤的訓斥,于是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起來很是笨拙。 王氏見她這般,便也不好強讓她坐,兩人一個坐靠在床榻上,一個站在角落低著頭,一下竟沒了話。 良久,王氏終于忍著厭惡道,“四娘,你是個好孩子,你告訴母親,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臟東西?” 林墨渾身一震,整個人rou眼可見地慌張了起來,“阿因怎么辦,夫人好像知道我們了?!?/br> 蕭青煙冷哼一聲,“放心,就算她知道,她也驅不了我!” 林墨忍不住想哭,“我害怕?!?/br> 看她這般模樣,王氏一下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看來璇兒說的不錯,林墨的反常定于那柳氏有關!或許那柳氏此刻正附身于林墨身上! 王氏再次忍著厭惡溫柔道,“四娘,府里的這些娘子中,就屬你最溫順懂事,你他乖乖同母親說,你身上是不是沾了不該沾的東西了?” 林墨緊咬著牙,什么都不敢說,冷汗從額間嘩嘩得往下流,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 此時吳嬤嬤端著藥走了進來,她見林墨這般,臉更黑了,“四娘,這是夫人的湯藥,可莫要再灑了?!?/br> 林墨慌慌張張地接過藥,卻渾身顫抖著,她的雙腿如同灌了千斤重的石頭,竟是連半步都邁不出去。 見她這般模樣,吳嬤嬤的聲音突然大了幾分,“四娘,還愣著作甚?還不快給伺候夫人喝湯藥?” 林墨被她這么一吼,原本就端著不平衡的手又是一抖,哐當一聲,藥碗再次從她手里脫落,摔在了地上。 褐色的湯藥落地后撒開,又沾上了她原本臟污的衣裙,樣子看上去十分狼狽。 “這點事都做不好!”吳嬤嬤氣急,正要對她下手,王氏也有些不耐煩了,她不再等著喝那加了料的藥,直接大喊一聲,“還不快動手?” 突然有好些道士從院中的各個角落里鉆了出來,他們一手拿著桃木劍一手抓著一個鈴鐺,霎時間,院子里符篆滿天飛,鈴鐺四處起。 這景象林墨頭一回見,竟嚇得癱坐了下來。 王氏指著林墨喊了一聲,“還不快把這臟東西給我拖出去!” 吳嬤嬤得了令,直接拉起林墨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拖進了院子里。 此時,留香院的門口不知何時站滿了人,余老夫人被林璇扶著,她們一聲不吭地看著她被各個道士噴灑各種東西,林澤也來了,他眉頭緊蹙,站在余老夫人身旁,默默地看著這個驅邪儀式。 林墨心尖一顫,仿佛碎了般,她亦是默默地看著他們,面前的這群人,是她的親人啊,他們為何要這般對她? “阿因,怎么辦?他們會不會殺了你?”她慌張地對蕭青煙道,“阿因?阿因你快出來!阿因!” 可是,過了很久,她卻依舊沒等到蕭青煙的回應。 “不!不要!不要!”林墨慌張地邊搖頭邊喃喃哀求著,“不要,不要走!阿因不要走!” 嘩啦一聲,面前的視線突然一片紅色,有粘稠又充滿著血腥味的液體從她的腦袋上流了下來,她凝神一看,竟是有道士在她頭上倒血! 民間傳聞,黑狗血驅邪。 濃重的血腥味鉆進她的鼻腔,沖進她的腦門,她終于忍不住哭喊了出來,“你們!為何要這般對我!” 林璇見她這般,嫌棄得用帕子遮了遮口鼻,“祖母你瞧,她身上果然有東西?!?/br> 林澤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林墨身上,見她這般,他眼底愈發深邃了。 不知過了多久,領頭的道士做完了法停了下來,他將物什都收了起來,走近林澤與余老夫人,“邪祟已經被控制住,如今還需找尋害夫人的壓勝,以火毀之,夫人便可康復?!?/br> 余老夫人道,“還不快去菡萏院找!” 齊、柳兩位嬤嬤得了令,紛紛帶著侍婢風風火火地去往菡萏院搜尋,過了大約半刻鐘,便抱了個沾滿泥土的包裹回來。 余老夫人示意她們將包裹丟在地上,忽而聽到砰砰幾聲,包裹里竟鉆出了四個木盒子。 這木盒子由烏木所制,是于良國人專門放祭祀之物的,用來放壓勝之物,亦是剛剛好! “四娘,沒想到你當真包藏禍心!”林璇又生氣又失望,“你可知詛咒嫡母,當受火刑?你這般,阿姊如何替你求情?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證據確鑿!詛咒嫡母可是大罪!林澤亦是失望地看著林墨,最終口中吐出兩個字,“賤人!” 她自出生以來,這兩個字聽過無數遍,可每每她都當耳旁風,只有這一次,讓她的整顆心仿佛全都碎透了。 從前,林澤在她心中就是恐懼的代表,她怕他,無論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個手勢,她都怕,可如今,也不知為何,她突然不怕了。 阿因走了,她唯一能依靠的人被眼前的這群人趕走了!他們殺了唯一能護她的柳氏,如今又殺了唯一能護她的阿因! 若說這世上真的有惡魔,那就是眼前這幫人的嘴臉! 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在道士來抓她的時候,她用她那清脆干凈的聲音大喊了一聲,“慢著!” 這一聲喊,讓眾人一愣,更讓來抓她的道士往后縮了縮。若是在平日里,她這般倒是沒什么讓人害怕的,可如今她渾身掛著黑狗血,頭發里身上全都黏著糯米符篆,看起來仿佛是一只剛從地獄里爬上來的惡鬼。 她緩緩邁步,往他們走來,余老夫人以為她要發狂,扶著林璇后退半步,而林澤卻是近前半步伸手護在了余老夫人面前。 林墨冷冷一笑,沒走幾步,便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她哭著道,“相爺容稟,您真的不打算將盒子打開看看嗎?” ※※※※※※※※※※※※※※※※※※※※ mua的,寫哭了! 下一章會崛起的,保證打臉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