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擺臉子給誰看呢?講課主要還是沈凌講吧,一個文化課擦線進來的還不高興了我們旁觀了?說話的人是季柯為數不多的熟臉,就是今天上午上的時候說早知道支教這么簡單他也去了的人。 他聲音不大,但也不小,狀似無意吐槽,卻能讓季柯聽見。 季柯收起手機,很冷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到沈凌旁邊拉開椅子坐下。 他一入鏡,遠在視頻另一頭的學生們立刻興奮了起來,季老師季老師的叫。 蓮花村位于云南大山深處,手機信號非常弱,就算季柯來之前給他們買好了手機和信號放大器,視頻也不像在城市里那么流暢,只能說是勉強不卡。 不過給學生們講課,要寫習題步驟什么的,打電話實在是不方便,也就只能湊合了。 學生們很聽話,作業都已經提前做好了,不僅提前做好了作業,還對著答案自己進行了修改。 他們也知道條件很艱苦,所以等到打視頻的時候來問的問題,都是自己無論如何也解決不了,非得等著季柯兩人講才能明白的。 電腦桌上一人一個平板,兩人開始針對自己帶的學生的問題進行解答。 藝術生通常情況下分兩種。 一種是以藝術為理想,從小就開始接觸藝術并不間斷地學習,然后在高考的時候報考藝術專業的。 另一種是因為學習不好,怕自己考不上大學,所以趕緊在高考前一年左右臨時抱佛腳選個好上手的特長,然后進入藝術院校的。 今天來看熱鬧的同學,無一例外,全部都是第二種。 他們來看季柯和沈凌給蓮花村的孩子們打電話,理由非常純粹。 秀優越感。 當他們聽說蓮花村的人連網購外賣都沒聽說過,買賣東西的方式是趕集;當他們聽說蓮花村的人竟然沒吃過西餐日料,每天的飯就是家常小炒;當他們聽說蓮花村的人出行主要靠步行,連卡車都不常坐,內心那種優越感就再也壓不住了。 他們想來跟這些孩子聊聊天,在這些孩子表現出不認字的時候,他們一臉驚奇的問出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人不識字,然后看著那些窮人們窘迫的表情,他們會有莫大的滿足感。 光是想想,就令人興奮,所以他們來了。 但是來了以后才發現,情況好像跟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比如他們以為可以跟小孩兒們聊上天,秀一秀他們有的東西,可是季柯他們根本不會和小孩兒閑聊,一開視頻就是直奔主題。 而兩人講課的內容也跟他們想象的不一樣。 他們以為給山里的學生們講課就是教他們學拼音認漢字,但事實上是除了很小很小的小孩子需要這么教,其他人學的內容并不簡單。 尤其是季柯給那幾個看起來沒比他們小多少的學生講的內容,聽起來好難,他們都聽不懂。 他們覺得自己好像是學過的,因為聽過這個知識點,但是聽季柯講是真的聽不懂。 給一個學生解答完,正好視頻卡住了。 季柯趁著這個空擋,拿起旁邊的杯子喝了口水。 一直在說話,他覺得自己的嗓子像是在冒煙。 喝完水,視頻還在卡,季柯便起身活動筋骨。 正好一轉頭,看見了那幾個跟來看他們視頻的同學。 幾人懶懶的坐著,低頭看手機,頭低的都快埋到襠里了,跟剛才那副興奮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這才過了半個小時就堅持不住了? 想到沈凌在微信里跟他說的這幾個人是來秀優越感的,又想到上午那個男生一直覺得支教很容易,季柯揚起笑容,對他們說:你們是不是很無聊? 聽到動靜,幾人抬起頭。 抱歉啊,說好讓你們來參觀我們講課,結果講著講著就把你們給忘了。不如這樣吧,季柯說的很真誠,你們這么積極來看我們講課,肯定也是對支教很感興趣,要不你們來跟這些學生們打個招呼,通會兒電話? 那幾人收了手機,互相看了一眼。 可以跟學生們說話了?那不就是說,他們可以炫耀了? 我來!一個男生率先起身,季柯看了他一眼,他記得這人叫好像叫許東。 記得許東是因為這個人不止一次說出認為支教很簡單的話,無論是今天早上還是剛才他在門口,都是這個旭東在說去支教只要識字就行這種話。 季柯眼中消息更深,好啊,坐。 許東坐到了季柯剛才的椅子上。 等了半分鐘,視頻重新開始動了。 許東先是很熱情的跟學生們打了聲招呼,然而并沒有人愿意搭理他,學生們唯一跟他說的話就是:叔叔,季老師去哪兒了? 叔叔 許東臉上的笑一僵。 這群兔崽子,會不會說話,多大了管他叫叔叔?! 算了算了,許東做了個深呼吸,不跟這群鄉巴佬計較。 季老師講太多,嗓子受不了,去喝水了,我跟你們聊一會兒。許東保持著風度,先解釋完季柯的去向,然后在同學們失望的眼神中,開始把話題往他想聊的地方引。 我今年才21,比你們大不了多少,你們應該叫我哥哥,而不是叔叔,明白了嗎? 幾個同學興致不太高的哦了一聲。 許東又問:你們覺得我像叔叔,是不是因為我的衣服呀? 他揪起自己的薄風衣,這個可是純手工高級定制的風衣,好幾萬一件呢,你們也太不識貨了。 這回有人回答他了,說話的是莫金貴,他擠到屏幕最前面,用一種看傻子冤大頭的眼神看著他,驚奇地問:你買一件手工做的衣服就得好幾萬?蠢不蠢啊,我們這兒衣服都是手做的,便宜的十幾塊錢就能買到!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這衣服看著還沒我們做的好呢。 算了,看在你是李老師的同學的份兒上,這樣吧,以后你們要是想穿手工做的衣服,我們給你做,以后別再讓人給騙了。 許東: 你媽的! 第47章 季柯沒忍住, 直接笑出了聲。 他毫不掩飾的嘲笑成功讓許東冒起了火。 許東直接站起來,不客氣的問:你笑什么?! 季柯眨眨眼,笑這些孩子可愛啊。怎么, 你不覺得他們很單純嗎? 我覺得他們很無知! 我才不無知呢!莫金貴的聲音又從手機里傳來,本來就是, 花好幾十萬買手工做的衣服, 不是傻是什么? 眼看著許東真的要翻臉了, 季柯忙說:好了好了,觀念不同,硬吵沒必要。 接著他話鋒一轉, 不過你說得對, 他們確實懂得不多,所以需要我們去教。我嗓子講的發疼, 但他們還有題目沒有講完,要不這樣吧,許東, 你給他們講講作業? 本來生氣的許東聽了這話,忽然就萎了。 剛才季柯講課的時候他也跟著聽了, 沒聽懂, 就是因為沒聽懂才百無聊賴的低下頭玩手機的。 他會過來跟學生溝通,純粹就是為了嘚瑟,真讓他給學生講課 許東扯著嘴角笑了笑,我才不講,你是支教老師,你的工作憑什么讓我給你承擔? 可你之前不一直在說你對支教感興趣, 想體驗一下嗎?季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說想體驗, 我才讓開位置讓你跟學生們說話的,現在我讓你體驗,你又不體驗了,你是把國家支教事業當成兒戲嗎? 還是說你覺得把自己穿的衣服多少錢告訴學生們,就算是支教了。 把國家支教事業當兒戲,這可是個大帽子。 就算是權貴,也不能把跟國家掛鉤的東西當成玩笑。 何況許東家還不是權貴,只不過是個中產階級而已。 所以季柯說完,許東的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我怎么把支教當兒戲了?你可別亂說話! 是我亂說話嗎?如果沒記錯的話,是因為你們說了對支教感興趣,想提前來體驗一下,取取當支教老師的經,好為明年下鄉支教做準備,所以我們才讓你們來的吧? 季柯轉頭問沈凌:是這樣吧沈老師?你拿出手機來看看聊天記錄,可別是我記錯了。 沈凌立馬找出跟許東的聊天記錄,是這樣。 上一秒說想體驗,下一秒又拒絕體驗季柯逼近許東,你這不是把支教當玩笑是什么? 我許東嘴唇嗡動,我了半天,才終于把話說出來,我感興趣啊,但我不是不會么,我不會才來看你們怎么講課啊。 哦季柯像是早就料到了他會這樣說,臉上又掛上了笑容,那你早說么,直接承認你不行不就完了?干嘛還說是因為不想替我分擔工作才不講題的。 許東被人否認,又不高興了,你才不行! 你行?那你來啊。 許東: 季柯重新拉開椅子坐回去,好了同學們,我們繼續講課。 剛才的那個叔叔是我同學,本來也是想來給你們當老師的,可是誰也沒想到他那么笨,連咱們小學的題都不會做,沒辦法,只能還是我來教你們了。 電話那頭的同學們聽了季柯的話,立馬樂作一團。 小孩子們做什么都很夸張,他們的笑聲也很夸張。 季老師的同學好笨啊,咱們小學的題都不會做,他們是不是也沒讀過書??? 叔叔不僅在學習上笨,生活上更笨,買一件衣服要花十幾萬,大傻子! 為什么季老師這么聰明,連機器人都會做,季老師的同學卻那么笨,我們才學了兩個月都會做的題,他就不會。 許東聽到那些小孩兒不加掩飾的嘲笑,咬的牙齦都疼,偏偏他也不好說些什么。 如果去反駁,季柯肯定會讓他講課的。 他不會。 許東氣急了,將目光轉向身后坐著的同學,想向他們求救,讓他們出來解圍。 可一轉頭,卻看到跟他一起來的幾個同學都一副看笑話的模樣。 這下許東更生氣了。 就是他們說要來看熱鬧,他才一起跟著來的,好么,現在出事了,沒一個人過來幫他。 就沒見過這種人! 許東狠狠地瞪了一眼季柯的背影,抓起外套摔門出去了,連聲招呼都沒打。 季柯聽到動靜轉頭,笑瞇瞇地問其他人:你們還有誰想體驗一下支教老師的工作嗎? 其他同學互相看了看,露出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不了不了,我們學校還有事,先回去了。 季柯看到了那幾人轉身之后就猛地放下的嘴角,但他一點也沒有說兩句好話緩和一下氣氛的意思。 想在他們面前秀優越感,就應該做好秀失敗反被秀的準備。 人終于走了,沈凌有些擔憂,我覺得按照那幾個的德行,回去之后怕不是要編排我們。 季柯笑笑,不甚在意,愛說說去吧,就他們幾個,還影響不到我。 見他這么淡定,沈凌也不慌了。 也是,她笑,頂多就是背后嚼嚼舌根子而已,誰還沒被人說過兩句壞話了。 兩人接著跟學生們視頻。 越是貧窮的孩子,在知道了學習的重要性后,就越是努力。 因為他們沒有退路。 季柯跟沈凌回來不過三四天,這些孩子就已經積攢了許多問題。 學生們都知道視頻不容易,所以會留到開視頻的時候再問的問題都是他們自己實在無法解決的。 問題都這么多,平時做了多少練習,可想而知。 打完視頻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了,季柯叫了輛快車回家。 雖然因為性取向問題,他跟沈凌是純純的好朋友,不可能碰撞出火花,但到底不是真的兄弟也不是真的姐妹,該避嫌還是要避嫌的。 第二天下午才有課,季柯一覺睡到中午。 吃了午飯以后,他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學校。 季柯到的比較早,進教室的時候還沒什么人,但他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教室里的幾個同學在看到他后猛地變了臉色。 幾乎都不用想,他就知道肯定是昨天那幾個同學在背后嚼舌根了。 他以為那幾個同學可能會說他這個人去支了個教回來就看不起人了,但萬萬沒想到,他們散發的輿論,是他被人包養。 【震驚!鋼琴系校草被大佬包養后就被拋棄?驚天大瓜,猹都傻了】 其實原來就有過關于他被包養的帖子,季柯剛來的時候就看到過那些帖子,甚至還有人加他微信問他能不能約。 因為過了一個暑假,新開學后大家都比較注重分享各自的假期,那些花邊新聞漸漸被人淡忘了。 現在,這個帖子一出,那些關于鋼琴系校草的風流韻事就又被人重新提了起來。 而這次的帖子講的不僅是包養那么簡單,而是包養后被拋棄 點進帖子,首樓就是照片。 季柯跟在校門口上了一輛邁巴赫,季柯在晚上跟向子晉一起出現在燈光交錯的酒吧里,季柯在向子晉辦公樓下等人,季柯摟著向子晉的脖子索吻 以及,季柯衣衫不整的被向子晉扔下車。 這些照片上的主角是季柯,也不是,是原來的季柯,不是現在的季柯。 看完匿名樓主發出的那些照片,季柯心里莫名生氣了一團無名火。 不是為那些想詆毀他名聲的人,而是為了原來的季柯。 他氣向子晉。 最后一張照片,青年穿著破爛的幾乎不蔽體的白襯衣,臉上淚痕交錯,嘴唇紅腫,被兩個黑衣服保鏢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 他大概是被人下了藥,被人拉著的時候,雙眸緊閉,腦袋也是低低的垂著,看起來脆弱可憐。 幾乎是一看到這張照片,季柯的火就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