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的垂髫嬌 第39節
祁荀目光凌厲,直逼趙匡。趙匡背脊處爬滿冷汗,藏在廣袖下的手劇烈地都抖動著。 他緊要牙關,顯然是在硬撐,只是他崩得愈緊,整個人愈止不住地抖。 一點兒也不受自己控制。 “你將方才的話再說一次?!?/br> 趙匡抬眸,既要開口,他總得察言觀色一番。哪些話該說,哪些話該摘,他都得重新揣度。 可祁荀居高位久了,不漏聲色的本事可謂爐火純青。他面上不辨喜怒,心思縝密,壓根不給趙匡措辭的機會。 趙匡復又垂首,一五一十地復述方才的話。 第40章 無罪 無罪獲釋 喬元均出了白府, 并未直接回牢房。他將祁荀提點的火-藥一事細細盤查,最后將范圍鎖定在大量兜售硫磺的幾家鋪子中。 依照掌柜陳述,站在一旁的畫師一筆一畫勾勒出主顧的模樣。 喬元均拿起來一瞧, 又著人臨摹, 將畫像分發至暗衛手里。 “近幾日看緊城門防守, 進出都需查看文書。千萬別教人跑了?!?/br> 暗衛點頭退下,喬元均正欲去牢房詢問趙家一事, 卻聽有人步履聲緊促,緊接著, 一道密函落入他手。 喬元均瞪圓了眼,捏皺手里的密函后, 直沖牢房。 牢房內,祁荀正同趙匡談話,見喬元均面色凝重便知有大事發生。 二人一同邁出牢房,獄卒瞧見祁荀出來,極沒眼力見兒地攔住他倆的去路。 “喬大人,這人身負行竊嫌疑, 您不能帶出去?!?/br> 他收了白夫人銀錢,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平日里探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便算了, 將人帶走那是萬萬不行的。 趙婉站在獄卒身后,在此地等趙匡出來。她瞧見獄卒攔下祁荀,忙過去解圍。 獄卒不知二人身份, 可趙婉再清楚不過。 一宣平侯府的小侯爺,戰功加身,日后還有爵位承襲。一天子手下四品官員,掌領屬備宿衛, 也是京中世家子弟。在這個狀況下怠慢惹惱二人,這獄卒的腦袋恐怕不想要了。 她向獄卒使了個眼色,以官職相壓,獄卒權衡再三,到底不敢再說些甚么。 獄卒只好悶聲放行,待他們走后,匆匆差人回稟白家。 * 白念收到府衙消息時,已是翌日清晨。 這日,楹窗外灰蒙蒙的,枝葉簌簌的聲響從屋外傳來,挑開珠簾一瞧,大朵烏云壓在屋檐處,有傾倒而來之兆。 流音擋風快跑而來,推著白念進了屋子。 “小姐怎又站在風口?瞧這天氣,似要落雨?!?/br> 白念咬了咬下唇,想問話,卻礙于臉面猶疑不決。 她昨日才在喬元均面前大言不慚地撇清關系,今日清晨卻又催促流音去牢房探聽消息。 說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聽聞新上任的官老爺明日便要抵達永寧,阿尋的案子也該提上日程了。 白念摁著流音的肩,開口問道:“怎么樣了?” 流音不傻,知曉她家小姐話里頭的意思??伤岚胩?,卻是不知如何開口。 白念有所察覺,一顆心懸至嗓子眼:“是不是出事了?” 流音自知瞞不住,這事縱然她不說,明日府衙新官上任,屆時無需升堂審訊,白念定會起疑心。 她斟酌半晌,只好說道:“小姐。阿尋不見了?!?/br> 正此時,一聲春雷從檐上滾過,天色復又陰沉幾分。 白念瞪圓了眼,小臉布滿驚慌無措。 “甚么叫不見了?這人好端端地關在牢房,怎會不見?你可問獄卒了?” 流音點起燭火,屋子登時亮堂不少。 “獄卒只說喬大人已查明此案,將人放了?!?/br> 白念愣了一瞬,只覺得流音說話大喘氣,一句“查明真相”的話被她說的一波三折,堪比七彎街開鋪掙錢的說書人。 “將人放了,那不是樁好事嗎?” 流音偷偷瞥了一眼白念,顯然未將話說完。 她知曉白念待阿尋好,事事想著阿尋,縱然昨日說出那樣話,可她跟了白念近十載,白念的脾性,她再清楚不過了。 “小姐,可是阿尋并未回來?!?/br> 她盡量將話說得委婉,不教眼前之人傷心。 照理說,阿尋洗清嫌疑,他出牢房后無處可去,定是要回白府繼續當差的。 可他昨日便已獲釋,直至今日清晨,大半天過去了,白府遲遲未見他的身影。 白念聽出流音話里有話,一雙烏黑的眸子散了光,羽睫微微下垂。 她不敢接著往下問。 流音便也沒說。 實則二人心知肚明,昨日在牢房撞見趙家姑娘,今日阿尋不見蹤影,兩樁事上下一關聯,難免不教人多想。 其實這事極容易得到印證,遣人去對面趙府問番話,興許就能判別真假。 自打流音說了這話,白念站起坐下,一刻也沒消停。 眼瞧著外邊將要落雨,白念頻頻朝外望去。 她想著,萬一流音的話有誤,阿尋趕在落雨前回來了呢? 直至一兩點雨珠砸在地面,白念沒等來阿尋,屋內卻是多了一位雙目慍怒的婦人。 “阿娘?!卑啄钚⌒囊硪淼貑局?。 自她被禁足于扶安院,柳氏不讓她出院子,就連每日請安共食都逐一免去,說起來,白念已有幾日未見著柳氏。 柳氏一掌拍在桌案,桌案上的幾只茶盞搖晃著發出哐當的聲響。 白念嚇了一跳,后退一小步。 無需多問,她的阿娘定是因行竊一事同她動怒。 阿尋被衙役帶走時,柳氏振振有詞。彼時底下的人都瞧著,如今又說他無罪獲釋,這無異于是駁她臉面。 “一個下人你也要護,只可惜你一片好意,到頭來他壓根沒把你放在眼里?!?/br> 柳氏這話直戳心窩,白念撐住桌案,眼眶澀疼。 “想必有一事你尚且不知,他一經獲釋,就帶著趙家姑娘出了永寧?!?/br> 此話一出,雨絲驟急,像斷了線的珠簾直直地砸在地面,風一吹,一片推著一片,掀起小小的雨浪。 白念緊緊咬著下唇,縱使心里隱約猜測到一星半點,真正將事實擺在眼前時,卻又是另一番滋味。 她清楚地知曉阿娘今日這番話出于何意,只是她不明白,左右是想將阿尋趕出府,眼下阿尋走了,她的阿娘還在氣甚么?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見一侍婢冒雨趕來。 “夫人不好了。府衙來人了,說是要將公子緝拿歸案?!?/br> 柳氏騰然起身,瞪了白念一眼后,顧不得外邊雨勢,轉瞬沒了霧蒙蒙地水汽中。 白念跌坐在矮凳上,緩了半晌才知侍婢口中的“公子”是為何人。 “流音,府衙里的人為何要抓柳詹?我屋子的東西莫不是他偷的?” 流音恍然大悟,如此一來,柳氏執意將阿尋送去府衙一事也就說得通了。 “不行。我得去瞧瞧?!?/br> 白念拿起廊下支著的油傘,走至東廂房。 東廂房這處,圍滿了衙役,一如捉拿阿尋那日。 她的阿娘站在中央,將手里包裹嚴實的布袋遞了出去:“各位大人,一點心意,還望笑納?!?/br> 衙役互望一眼,誰也不敢收。 “夫人不要耽擱我們辦事?!?/br> 為首的那位手掌一揮,柳詹不經事地躲到柳氏身后。 他脫口而出道:“阿娘救我?!?/br> 又是一道悶雷從天而降,白念不知是被雷聲嚇著,還是被柳詹的那聲“阿娘”嚇著,手里的油傘脫手,順著后背翻去。 她的額前黏著烏黑的發絲,愈發襯出一張白生生的小臉。身上的衣裳登時濕成一片,冰涼刺骨。 流音拉著她走至廊下,逐一擰干她身上的衣裳。衣裳上的水漬落在灰色的泥地上,泥地黑成一片。 柳氏瞥了她一眼,總歸有些心虛。 她愣是沒想到柳詹管不住嘴,說到底他還是承不住事,一有些動靜,只顧著害怕忘了偽裝。 那一聲“阿娘”又正巧被白念聽去。 “念念?!绷虾傲怂拿?。 白念還以為柳氏要同她解釋,她勉強勾起一抹笑,走了過去。 誰成想柳氏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屋里可有多的銀錢?這些怕是不夠?!?/br> 白念頓住步子,眸底渾身不可置信。 柳氏不作任何辯解,還為柳詹討取銀錢,想起前幾日二人同桌而食,相談甚歡的模樣,白念種種疑惑似乎隨著這場春雨迎刃而解。 “阿娘要銀錢做甚么?”她明知故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