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的垂髫嬌 第11節
愈往后,白念的聲音愈輕。說到后來,她雙頰微紅,若她記得沒錯,阿尋也是碰了她的手的。 可這兩人當真天差地別,阿尋碰她指尖時,是輕輕柔柔、酥酥癢癢的,反觀陳正端,他的一舉一動,直教人頭皮發麻,一陣惡寒。 說完這話,白念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側的男人。 她是想聽祁荀替她說話,幫她出氣的。 可祁荀沒有。 男人只是薄唇微抿,一雙眸子定定地望著遠處,再沒說半句話。 白念回玉京園時,正值《花田錯》演至尾聲。 這出戲,白念曾在唱捻閣聽過,戲本最后,是個圓滿的結局。 戲臺上卞璣同劉玉燕正成婚拜堂,戲臺下姑娘們癡癡得看著。 一片熱鬧。 白念落座后,被唱詞所感染,原先陰陰郁郁的小臉重新露出笑意。 沈語安是在京戲落幕后才來的,如流音所說,她出門前被藥鋪子里的事兒耽擱了,故而來得晚了些。 閨中好友一見,白念的話匣子再沒合上。 一路從德源堂的松子百合酥,聊至陳正端處事品行。 沈語安慣愛聽坊間流言,她去替人診脈開藥時,偶從旁人嘴里聽得幾句。 “他那人風流慣了,同他往來的,大多是就倚著判司的臉面?!?/br> 白念重重地點頭,覺得沈語安此話不假。 “你同那李家公子如何?” “我同李家公子能有何事?” 白念覺著奇怪,近幾日,沈語安隔三差五地提起李長安,像刻意提點她似的。 正此時,李長安從后邊簇擁而上,他手里提著幾個油皮紙小包裹,包裹以麻繩束縛,在半空中懸了幾個圈,而后晃悠悠的地出現在白念眼前。 “我聽聞念念慣愛德源堂的糕點,是以今日開席前,特地給你留了些?!?/br> 第14章 殞命 實則是侯爺來信了,問您何事回去…… 沈語安瞧好戲地眼神望向白念。 一聽是德源堂的糕點,白念幾乎反射性地伸手去接。然而對上沈語安的眼神,她僵在空中的手頓了頓。 再往身后一瞧,流音也以同樣的眼神盯著她。反倒是阿尋,只沉臉跟在身后。 白念眨了眨眼,這糕點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雖不知她們在打甚么啞謎,可白念卻覺得,若她收下李長安的糕點,沈語安還不知說些甚么話來揶揄她呢。 思及此,肚腹里的饞蟲頓時消了一半。 “算啦。我已經吃很多了,再吃下去,玉華閣的新衣便要穿不上了?!?/br> 李長安面薄,遞糕點時,便已漲紅了臉。方才白念遲遲未接手,他的脖頸早已不爭氣地紅成一片。 白念朝他頷首,而后隨著沈語安出了李府。 馬車上,白念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攔腰,掩唇打了呵欠后,沖流音說道:“今日著實累了些。往后我可不想再來甚么春日宴了?!?/br> 流音揉著她的肩頭,笑出了聲。 祁荀與車夫同座,馬車駛過鋪肆林立的街巷,最終停在茶樓前。 “怎么停了?”流音掀開簾幔,往外瞧了一眼。 祁荀一躍而下,拱手回道:“掌事教我采買的東西好似未置辦齊全,我還得再跑一趟,小姐先回吧?!?/br> 言罷,車夫再次牽動韁繩,驅車回府。 直至馬車消失在巷尾,祁荀這才換了副面容,闊步邁進茶樓。 二樓支摘窗旁,叢昱癱坐在矮凳上。 他攏共喝了三壺茶,只因主子爺未來,他也不敢徑直離開。 茶水喝多了,肚腹難免鼓脹,他懶懶地歪坐,一手撫著自己的肚子,嘴中還念念有詞。 “小侯爺也不知怎么了,平日里的正經事皆不會耽誤,眼下都好幾個時辰過去了?!?/br> 正念叨此,祁荀遠遠瞧見那懶散的身影。 他掩唇輕咳一聲,叢昱聽見聲響,立馬磕碰著起身。 “主子,我方才沒有說你的不是!” 他自顧自言語的那些話,自是一字不差地落入祁荀耳里。 可祁荀破天荒地沒同他計較。 “說吧。你最好是有正經事?!?/br> 叢昱提起茶壺,翻開一個杯盞,替他斟上熱茶。 他偷瞥了一眼小侯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祁荀半盞茶入腹,也未聽得他半句回稟。 “我發現自打出軍營后,你便愈發慢吞了。想來是我過于心軟,給你的活少了?” 叢昱晃著腦袋,忙擺手道:“不不不,實則是侯爺來信了,問您何事回去?” 祁荀飲茶的動作一頓,懶懶地掀開眼皮,那雙狹長的眸子里,頭一回出現了少年慣有的桀驁。 他冷嗤了一聲:“他竟還管我死活?” 綏陽人盡皆知,宣平侯碰見小侯爺時,素來冷臉。 二人都是執拗的性子,但凡起了爭執,那是誰也不愿讓誰的。 叢昱是外人,原不好多嘴,可也正因如此,旁觀者總是要比當局者瞧得更清楚些。 他在侯府當差,又跟在祁荀身后十余載,宣平侯平日雖要逞幾句口舌之快,心里卻是對祁小侯爺掛念的緊。 便說是幾年前九死一生的戰役,素來不信神佛的老侯爺,竟瞞著闔府上下,偷摸去濟安寺求了枚平安符。 這事沒多少人知曉,叢昱之所以清楚此事,也是因為這枚平安符是老侯爺親自交在他手里的。 思及此,叢昱弱著聲音好意規勸了一句:“侯爺還是念著您,想著您的。更何況,父子之間哪有甚么隔夜仇?!?/br> “你很閑?” 話音甫落,祁荀指骨泛白,手里的茶盞險些被他捏碎。正此時,離他不遠東南角突然傳來瓷器破裂的聲響。 祁荀循聲望去,神色警覺,卻見那處,店小二拾起瓷片,擋了主顧大半個身影。 主顧旁是一尋常侍女,瞧侍女的衣著舉止,應是在大戶人家當差的。 靜默半晌,并未有其他動靜,他回過身子,復又問叢昱道:“還有旁的事嗎?” 若只是替祁展年傳話,那他當真是閑得很。 許是察覺到祁荀不善的眼神,叢昱忙抖出今日的正事來。 “主子恕罪。小的辦事不利,那些暗衛盡都被人處理了?!?/br> “你說甚么?”祁荀沉著聲音,眼神恍若二月寒霜。他面上終于有了些波動,只那波動略顯駭人。 這些暗衛手段狠辣,從應鄆至永寧,一路窮追不舍。祁荀原可以取了他們性命,他之所以留著,便是想順藤摸瓜,牽扯出更多的證據來。 可叢昱卻說,這些暗衛皆死于非命了。 叢昱心虛得很,面對祁荀的質問,斷不敢重復第二遍。 若非此處人多眼雜,他恨不能屈膝跪下任小侯爺出氣,這樣總比雙股顫顫,冷汗直流來得好過。 他大汗一抹,接著回道:“小的原是派人暗中盯著,只昨日手底下的人形跡敗漏,今晨醒來,那些暗衛便盡都殞命于一處客棧當中?!?/br> 茶盞底沿磕在木桌子上,祁荀眉頭緊蹙,右手一下下地敲打著桌面。 他每敲一下,叢昱便流一滴汗。 茶樓不算熱鬧,也不擁簇,杉木制成的屋梁正能遮蔭,可他偏覺得頭頂烈日,似能將他烤干。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辰,敲打桌面的手頓時停了。 第15章 要手 幫我去要件東西 眾人皆知祁小侯爺戰功赫赫,嚴苛疏漠,是以誰也不敢輕易得罪。 叢昱自幼跟在他身后,見慣了他的好賴脾性,獨他主子今日的神情,當真是罕見。 祁荀的嘴角噙著發狠的笑,那雙指骨泛白的手,只一掐上脖頸便能教它輕易折斷。 冷冷地聲音從座兒上傳來:“文淵當真心狠。為保自身,不惜折損這么多暗衛的性命?!?/br> 叢昱不明白祁荀話里的意思。 只文淵這個人,他倒是略有耳聞。 文淵是西梁太師,平章軍國重事。早在西梁開朝時,他便輔佐國君左右,同帝王共經風雨,眼下他大權在握,在朝中也算是舉足輕重之人。 朝中眾臣皆對他欽佩的緊,只因他位極人臣,隆恩倍受,卻依然端出一副謙遜仁德的面孔。 “這事同文大人有關?” 祁荀斜睨他一眼,沒再往下說。倒不是他不信任叢昱,只是這事錯綜復雜,甚至牽涉十幾年前的一樁舊案,個中緣由,絕非三言兩語可以說清。 “罷了?!?/br> 祁荀長嘆一口氣:“事已至此,既是你手底下的人出錯,便交由你自己處理?!?/br> “至于你?!痹捳f至此,祁荀刻意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