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顧矜北將喬若安送到考場門口,揉了揉他的腦袋:安安加油,比完帶你去吃好吃的。 喬若安點點頭,轉身走進教室。 參加繪畫比賽的一共有二十多名學生,這會兒已經來了一大半,正在教室里擺畫架,清點顏料。 喬若安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冬令營對藝術類比賽的硬件要求不是很嚴格,允許學生自備畫畫工具。 于是,喬若安就帶上了之前顧矜北送給他的名貴顏料。 那些顏料他一直沒舍得使勁用,覺得太貴,但今天在這么重要的場合,喬若安也不打算再做鐵公雞了。 他要拿這次比賽的冠軍。 亞軍都不行,必須是冠軍。 畢竟只有拿到冠軍,他才有資格以藝術生的身份被保送到N大,和顧矜北永遠在一起。 準備的間隙,喬若安看向門外,發現顧矜北還站在那兒,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不到最后一刻不舍得離開。 喬若安用畫板擋住臉,偷偷給顧矜北拋了個飛吻。 然后便看到顧矜北默契地伸出手,接住他的吻。 教室里的人都在專心準備比賽,沒有注意到兩人幼稚的小動作,直到考官走進教室,喬若安才揮揮手,讓顧矜北離開。 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十五分鐘,大家先準備一下,工具沒帶全的趕緊向身邊人借一借。 這次繪畫比賽的考官一共有三位,都是寧城很有名的美術老師,主考官更是N大藝術系的在職教授。 如果能獲得她的青睞,分數肯定不會低。 喬若安做了個深呼吸,把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之后,閉上雙眼,開始在腦海中勾勒畫的雛形。 過了一會兒,身邊傳來畫架挪動的聲音。 喬若安睜開眼,看到喬嘉禮坐到旁邊。 我坐這兒可以吧?雖然是問句,但喬嘉禮并沒有征求喬若安同意的意思,直接把敞開的背包扔在地上。 喬若安下意識看向背包。 里面的顏料也是挺貴的品牌,應該是周秀紅給他買的。 想起之前自己連一盒兩百塊的顏料都不配擁有,喬若安不免有點心酸。 他早該明白,自己在喬建華和周秀紅眼里就是一塊垃圾。 說難聽點兒,連給他們的寶貝小兒子提鞋都不配。 這個比賽要很久的,你怎么連水都沒帶?正好我買了兩瓶,給你一瓶。喬嘉禮故作自然地把一瓶礦泉水放到喬若安腳下,然后擰開另一瓶,喝了一口。 比賽之前他特意讓錢杰弄到了無色無味的瀉藥,用針管注射到礦泉水瓶里。 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喬若安說了聲謝謝,收回目光,將椅子拉遠了些。 他知道喬嘉禮又要作妖,但不確定他會做什么,以防萬一,還是得跟他保持距離。 不多時,另外兩名考官也抵達現場。 主考官看了眼時間,宣布比賽開始。 喬若安拿起畫筆,開始在顏料盤里調色。 關于《追光》這幅畫要畫什么,喬若安早就想好了。 像這種比賽,腦洞是一方面,畫本身的意義也很重要。 只要能讓考官覺得你這個人有思想,那就等于贏了一半。 比賽過去二十分鐘的時候,喬若安聽到喬嘉禮在嘆氣。 出于好奇他往旁邊看了一眼,發現喬嘉禮眉頭緊鎖,調色盤里的顏色亂七八糟。 喬嘉禮不會畫畫,更不懂怎么調色,一切都是憑感覺來的。 比賽之前周秀紅反復叮囑他要好好學習色彩原理,喬嘉禮都沒往心里去,覺得一盒顏料里本來就有挺多顏色的,肯定夠他用了。 結果真正上筆才發現,有些東西一種顏色根本表現不出來。 比如浩瀚無垠的星空。 看著畫板一片沒有層次感的深藍色,喬嘉禮皺了皺眉,直接扯下來,攢成一團扔到地上,換上新的白紙。 而后,看向旁邊認真作畫的喬若安。 都過去二十分鐘了,喬若安還是沒碰那瓶礦泉水。 這家伙都不渴的嗎?! 喬嘉禮有點著急,腦門上直冒汗。 喬若安要是一直不喝水,那他的計劃就涼了,到時候不僅贏不了比賽,還得白搭給錢杰一筆好處費。 關鍵回家還得被爸媽數落。 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喬嘉禮的念頭,喬若安畫著畫著,還真有點渴了。 他順手拿起腳邊的礦泉水瓶,擰開瓶蓋,遞到嘴邊。 然而瓶口還沒接觸到嘴唇,忽然想到什么,皺了皺眉。 不,不對。 這水是喬嘉禮給他的。 現在的喬嘉禮已經瘋狂到六親不認的地步了。 他給的水,自己怎么能喝? 思及此,喬若安往旁邊瞄了一眼,剛好對上喬嘉禮心虛的目光。 喬嘉禮嚇了一跳,趕緊轉回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畫畫。 喬若安抿了抿唇,將瓶蓋重新擰起來,放到地上。 他這個弟弟,雖然在喬建華和周秀紅的溺愛下開始走歪門邪道,但畢竟年齡在那擺著,做壞事也沒什么經驗,情緒都寫在臉上。 要是放在以前,他可能會看在喬嘉禮比自己小的份兒上,睜一眼閉只眼就這么算了。 但這次不行。 這次喬嘉禮觸碰到了他的底線。 畢竟,如果這瓶水真的有問題,那他就會無緣冠軍,無緣N大。 想著,喬若安重新拿起礦泉水瓶。 然后趁喬嘉禮做賊心虛不敢看他時,換掉他腳邊的那瓶。 整個動作行云流水,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做完這件事,喬若安忍不住想,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也變成一個有棱有角的人了。 從前的他總是用善意面對這個世界,可得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直到遇見顧矜北,遇見生命中那些對他無比重要的人,他才明白有些事不能一味的忍讓。 該反擊的時候,必須要反擊。 就比如現在。 如果喬嘉禮給他的那瓶水沒問題,那么皆大歡喜。 如果有,就只能喬嘉禮自己來承擔了。 比賽進行到四十分鐘時,喬嘉禮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猙獰,屁股在椅子上扭成麻花。 考官看到他跟個大蠶蛹似的在那兒咕涌來咕涌去,實在沒忍住,走到他旁邊問:同學,你怎么了,屁股刺撓? 喬嘉禮咬著嘴唇,臉都綠了,耳邊還傳來同學們的低笑聲。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肚子忽然疼的厲害,還咕嚕咕嚕響,倒是喬若安,在喝了他遞過去的水之后什么反應都沒有,這會兒還淡定自若的上色呢。 老師,我,我沒事喬嘉禮深呼吸,想著再忍一忍,等比賽結束了再去廁所。 然而 噗 一道渾厚響亮的屁聲,為他幼稚的想法畫上句號。 教室里的其他人都驚呆了,包括考官,隨之而來的詭異味道讓所有人都皺起眉頭,捂住口鼻。 喬若安因為坐在喬嘉禮旁邊被熏得夠嗆,早飯差點兒吐出來,同時也意識到喬嘉禮是真的往水里下了藥,而且劑量還不輕。 考官活了這么大歲數,還從來沒聞見過這么難聞的味道,可以說是把王致和臭荳腐和榴蓮混合在一起都難以達到的水準,于是他一個沒忍住,問:這位同學,你該不會是拉了吧? 不,不是,我沒有喬嘉禮快哭出來了。 實在不行就先去廁所吧,你這把屋里搞得烏煙瘴氣,都沒有藝術的氣息了??脊俸笸税氩?,廁所在哪兒你知道吧?出門左拐頂到頭。 在考官和同學們的注視下,喬嘉禮臉漲得通紅,最后終于還是扛不住翻江倒海的腹痛,沖出教室。 直到兩項考核全部結束,喬嘉禮都沒再回來,不知道是不是拉脫了。 畫交上去之后,喬若安默默整理工具。 他盡力了。 不管最后能不能得獎,這都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極限。 正當他拎著背包準備走出教室時,主考官叫住他:同學,等一下。 喬若安停下腳步,老師,是在叫我嗎? 對,就是叫你。主考官招招手,過來,我問你點兒事。 喬若安有點奇怪,走過去。 主考官笑了笑:別緊張,我就是想問問你,這張畫的靈感從哪來的? 喬若安垂眸,看到主考官手里拿著他的《追光》。 這幅畫上并沒有所謂的光源,只有一名在夜色中行走的少年背影。 少年身形頎長,所經之處能夠看清周圍的一草一木,寓意著身上自帶光芒。 喬若安想了想,道: 畫上這個人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是他將我從黑暗的泥沼中拉出去,讓我知道,原來這個世界這么美好。 所以對我來說,他就是我的光,只要追著這束光,我就有勇氣穿過黑夜,走向白晝。 喬若安說完,嘴角微微上揚。 其實畫畫這種事就像音樂一樣,更多時候是在宣泄情緒。 喬若安覺得,他對顧矜北的所有崇拜和熱愛,都已經在這幅畫里了。 那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背影離你遠了一點?主考官問,是因為這個人在你看來太遙遠嗎? 喬若安不置可否: 他很優秀,我時常覺得自己不足以與他比肩。 但盡管如此,我還是會將他放在視線可及的地方,一步步追趕。 因為我知道他也在等我,等著我走進他的世界。 不遠處,來接人的顧矜北聽到喬若安這番話,內心翻涌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徑直走到喬若安身邊,將他摟到懷里。 傻瓜顧矜北聲音里帶著笑,似乎又有些無奈,你已經是我的全世界了,還用的著走進來嗎? 第一百零九章 吃我吧,我能喂飽你~ 喬若安一怔,看到顧矜北的瞬間,臉上浮現一抹紅暈。 主考官立馬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笑了笑,問:他就是畫上的人吧? 喬若安點點頭。 之前她看到這幅畫的時候,還以為喬若安是想表達一種單戀的情緒。 直到顧矜北走進來,身體力行否定她的猜測。 兩人看向對方的目光充滿愛意,雖然都是男生,卻沒有半點避諱。 這哪里單戀,分明就是令人羨慕到頭禿的雙向熱戀??! 主考官有些感慨。 想當年她還在讀書的時候,社會對LGBT的包容度還沒這么高,當時她喜歡一個女同學,不敢說,只能以閨蜜的身份陪在她身邊。 這一陪就是小十年。 后來女同學在家人的安排下,結婚、生子 這段暗戀也就不了了之。 現在的她已經是N大藝術系最年輕的教授,外人都羨慕她事業有成,追求者更是趨之若鶩。 但她卻一直單身,夜深人靜時反復用畫筆勾勒記憶中的少女,等著那個永遠也等不來的人 老師,還有什么其他問題嗎?喬若安見主考官若有所思,禮貌地問。 主考官回過神來:沒什么問題,你們可以走了。 喬若安微微頷首,說了聲老師再見,便拉著顧矜北走出教室。 旁邊,另一位考官走過來。 文慧老師,那個學生怎么了? 你看這幅畫。名叫文慧的主考官把畫舉到她面前,今天這么多學生里,只有他畫了人物,其他人畫的都是太陽啊,月亮啊什么的。 其實畫風景倒是無所謂,只要有思想就是好的,但如果只是隨便拎一個會發光的東西畫上去,那畫工再精湛,也不可能拿到高分。 就比如這幅畫。 太陽、星星、月亮全給我懟上去了,這是生怕咱們不知道這些東西能發光? 文慧嘆了口氣,把那幅對比鮮明的作品遞給考官。 考官看了眼畫上的名字,隨后皺了皺眉:喬嘉禮 這個名字她有印象,之前審核的時候見過,還覺得他的作品挺新穎的。 除了喬嘉禮還有一個叫喬若安的,兩人風格類似,當時看他們都姓喬,還懷疑是不是兄弟。 考官把文慧手里那張畫扯過來,看了眼名字。 喬若安。 文老師,我覺得這里面可能有問題??脊倜翡J察覺到不對勁,這個叫喬嘉禮的學生,他在審核時遞交的作品,和今天畫的完全不是一個水平。 哦?文慧皺眉,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今天肚子不舒服,發揮失常? 再失常,也不至于畫成這樣??脊僦钢鴨碳味Y畫的像小學生一樣的作品,最基本的色彩原理都不懂,無論是畫功還是思想,都很稚嫩。 文慧聞言意識到事情不簡單,冷聲道:等我找時間查查看,如果是審核環節出了問題,我會去找冬令營的負責人親自溝通。 顧氏組織繪畫比賽有些年頭了,一直都很順利,我相信他們是公平公正的,不會隨隨便便將一個不會畫畫的學生送進來充數。 考官點點頭:文老師說的是。 考場外,喬若安拉著顧矜北的手走在鵝卵石上,表情有些羞澀。 他沒想到顧矜北會在他跟考官說那些話的時候突然出現,還說什么他是他的全世界 老師當時表情都變了,他看得很清楚,害羞的心臟狂跳。 倒是顧矜北,從頭到尾坦坦蕩蕩,淡定的不像話。 安安,我都不知道你平時腦子里裝了那么多小心思。顧矜北輕捏喬若安的手掌,嘴角微微上揚,之前我問你想畫什么你不告訴我,原來是不好意思啊。 北哥,你就別拿我打趣了喬若安低著頭,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