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紅線引發的慘案 第73節
然而,言燁此次喚他下來,卻并非索要衣裙了。言燁將自己記憶中,有關昨夜那幾名男人的畫像抽取出來,交給天樞:“找到他們幾人,拿回他們身上的一只靈袋?!?/br> 紅線瞥見靈氣中那幾人的樣貌,陡然想起來:“原來是他們!” 天樞言諾,收好畫像,卻并未立即轉身離去,而是問言燁:“殿下逗留凡間多時,何時回天宮?封神宴即將開席,帝君已差人來臨華宮中詢問殿下下落?!?/br> 言燁道:“開宴前能回去?!?/br> 天樞的視線悄無聲息轉向一旁的紅線,又問:“紅線神是否一路?此次封神之宴,便就是慶賀殿下同紅線神晉升神位,天宮的邀帖在今晨遞進了青丘,紅線神意下如何?” “紅線神?”紅線正提防著這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此刻卻被他突然的一句話攪得摸不著頭腦,“你說什么?什么紅線神?我何時成神了?” 這回倒是換做天樞愣住了,紅線借狐胎恢復神魂這件事他知道,但他不知秦廣王徇私報復喂了紅線醒夢湯一事。而當他正欲追問時,言燁卻開口打斷他道:“她隨我一同回去?!?/br> 見自家殿下不愿自己開口,天樞只好暫時按下疑惑,恭敬回了聲“諾”,轉身離開此處。 紅線聽得云里霧里,見他突然走了,轉頭問言燁:“他是誰?方才為何喚我紅線神?還有,封神宴是什么?帝君?天宮?你是天宮的人?封神、封神……” 紅線一瞬恍悟,一雙眼睛中神色迅速變化,警惕看他:“你莫不是我爹娘口中的那第四位神?” 她眼中的不善就差溢出來了,言燁著實不理解她何時對他生出的這般大惡意,扯開話題道:“你不想找回百寶囊了?” 紅線立刻回到現實:“哦對,我的百寶囊?!?/br> 她想起方才靈氣中那幾人畫像,轉瞬面上憤恨:“原來是他們拿走了我的百寶囊!” 言燁寬慰道:“靈袋需靈力開啟,落入凡人手中無礙,他們動不了你袋中的東西?!?/br> 紅線點頭,見他不似自己想象中那般可惡,便決定在自己的百寶囊找回來之前不同他計較了:“好,那如此多謝你了。我暫時不管你是不是那第四位神了,現下看在你能將我的百寶囊找回來的份上,咱們之間的債暫時勾銷?!?/br> 言燁看著她如此認真的模樣,有生以來第一次生出幾分好笑:“如此看來,你竟還有幾分灑脫?!?/br> 紅線聽不出他話里的調侃,順桿上爬接受了他的稱贊:“那是當然?!?/br> 言燁唇角扯動幾分,無奈搖了搖頭,不再同她糾纏此話題,而是伸手變化出三枚銅錢,遞給她:“這三枚銅錢你收好,今夜睡時,壓在枕下,待明日天亮那書生進城,再將它們還給他?!?/br> 紅線接過銅板,一臉疑惑:“這便算還完了債?” 言燁點頭。 紅線不信,問:“我自欠他錢至今,過去多少年?” 言燁答:“約三百年?!?/br> 紅線道:“你覺得我傻好騙?我可知道,凡間的錢幣流通,欠款還債一說中有一個叫做利息的。我欠的三文錢確實不多,但如此三百年利息積累下來,也應當不止三文了才對。只還他三文,定還不清我同他的因果?!?/br> 言燁聽完,笑道:“因果籌算這方面,你倒是算得清楚通透?!?/br> 紅線道:“你莫要扯開話題,三文錢還不清債,那我還是會受與他之間的因果所困的?!?/br> 言燁讓她寬心道:“放心,此三文,定能還清你們二人之間的因果債?!?/br> 紅線不理解他為何如此肯定:“莫不是爹爹娘親說錯了,這人間界其實并無利息一說?” “非也?!毖詿畹?,“你今夜只管將這三文錢幣壓在枕下,待明日隨我前去還債,便能知曉其中原委?!?/br> 紅線半信半疑,卻也聽從他所言,夜里睡覺時將三枚銅板壓在枕頭下。翌日睡醒,她揣好銅錢隨言燁出門,卻恰好撞見周志遠一幕受人欺辱的場景。 紅線同言燁遠遠站著,心下生出了幾分憤憤不平,但她更氣周志遠的不作為,揮著小拳頭在言燁的結界中叫嚷:“笨??!打回去!一拳打回去!打得他們不能再罵你!” 言燁手攏靈力拉住欲沖出結界的紅線,心生幾分無奈,目光從前方街道上的鬧劇轉回身邊小姑娘的身上:“你待在青丘十五年,果真變化許多,竟如此好戰了?!?/br> 言燁問:“有蘇蕪是如此教導你的?受氣便要戰?” 紅線抽空回頭,理所當然道:“受了氣還不打回去?你是受氣包嗎?莫不是還等著他們給更多的氣受?你看我青丘狐貍山一山的小狐貍,只有將他們打得服服帖帖,他們才不會老笑話我不是狐貍?!?/br> 言燁心中一動:“你便就是因此,才如此在意自己非狐族?” “自然?!奔t線坦蕩蕩道,“狐貍有一身漂亮的狐貍毛,還有一條細軟蓬松的狐貍尾,摸起來舒服極了,就阿弟那身白毛我饞了都有十五年了呢?!?/br> 言燁一啞,果然是他多想了,這丫頭心大,在意自己是否是狐族之事并非是因受人欺侮所致。 于是他道:“你難道不知,天宮仙術中,有一術法,名曰變化之術嗎?” 聽到這名字,紅線雙眼忽地泛光:“你的意思是,我能用變化術變成狐貍?” 言燁視線調轉回前方,言語淡淡,卻極具誘惑:“待凡間事情結束,你隨我回天宮,我教你?!?/br> 紅線喜不自禁,連聲道“好”,道完之后,她卻忽然品味出他話里重點:“什么回天宮?不是回青丘嗎?” 然而言燁再未答她,目光落向前方,紅線只好先暫時按下心里疑惑,隨他一起看向前方的鬧劇。 那里是由一張簡陋的木桌擺出的一個小攤,周志遠坐在桌后,手執一支吸飽了墨汁的毛筆,而桌上的硯臺、紙張卻被人推下灑落了一地,他規整干凈的長衫上都沾染上不少黑墨。 來代寫書信的老婦被這場面驚嚇,連忙退身站到了遠處。 周志遠面無波動,靜靜等待面前一干人辱罵結束。 “就你?周志遠?周大舉人?哈哈,就憑你這一副窮酸樣也想攀附丞相?相府管家只將你趕走當真心善寬容,你也不看看你一身什么模樣,不好好同我等一起準備春闈,竟妄圖走捷徑攀附相府!” “我呸!什么腌臜東西!自覺得考不上功名那就快些回去,回你的鄉里待著!莫要妄想什么魚躍龍門之事!丞相家的小姐豈是你能攀附的!呸!” “滾吧!快滾回去!” “滾!” “砰”一聲響,周志遠的攤子被掀了,一地凌亂。 眾書生奚落完,見他全程無所動容,又連“呸”幾聲,按下再欲動手的心思,皆相勾臂快快走遠。此處鬧劇便就此歇下。 來代寫書信的老婦連忙走遠離開,不再逗留。 周圍一眾看戲的百姓見戲落幕,也均興致缺缺離去。 待所有人都走遠,周志遠放下筆,輕掃了掃下袍,站起身來,將木桌翻起,將帷桿扶正,清理一地狼藉。而待清理完畢,他又坐回上書“代寫”的帷桿后面,繼續等人來光顧。 紅線被言燁的靈力困著,抱不平:“他們那般欺負他,他為什么不還手?是他自知自己太弱,打不贏他們?” 言燁解釋道:“科舉期間,京城治安嚴謹,若有人在此時鬧事斗毆,嚴重者將會被剝奪考試資格。那幾名書生也正是因知曉此規,所以只推了他攤子,并未動手傷他?!?/br> 紅線恍悟:“原來如此?!?/br> 但隨后又氣道:“如此可真憋屈?!?/br> 言燁未答。 紅線掙開了他的手,問:“方才聽他們說什么攀附丞相府,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言燁道:“現今朝廷的丞相,當年也是窮書生出身,因參加科舉,一舉成名,才有了如今這番地位。而當年,他同周志遠的父母乃同鄉,受周志遠的父母接濟,才得以入京趕考,他將傳家的一枚玉交給他們,用以指腹為婚,為他們兩方將來的孩子定下婚約。但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這位丞相一路官運順遂,晉升至丞相之位,家中獨女備受寵愛,深受上京不少官宦子弟青睞,眼界高,自然就有幾分看不起這拿著定親信物突然出現的周志遠了?!?/br> “所以那日相府門前,相府的管家故意推搡周志遠,是為借機摔玉?”紅線聽明白了,“原來如此,那倒是無怪乎周志遠這人被這么多人罵了?!?/br> 她這句話說出來,言燁有幾分不解:“這是何解?” 紅線道:“周家曾接濟了丞相家,丞相家還錢不就行了,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為他們兩家還沒出生的孩子指腹為婚?他們可有問過孩子的同意?人家好端端一名女孩,不認識他,沒見過他,對他一無所知,卻在忽然的某天得知即將要嫁給他,你說人家女孩冤不冤?氣不氣?該不該惱?我認為方才那群書生的話不錯,丞相家只差人趕走他算是輕的了,若是我,估計得先將人打殘,而后再丟出狐貍山!” “你如此理解,倒也無錯?!毖詿顔∪?,“只是他這婚姻,乃他們兩家父母指腹為婚,那時他未出生,也并不知曉,而且他昨日去相府送玉,乃是為解除婚約,而非提親?!?/br> 紅線驚訝:“原來是為了解除婚約啊,那他為何當時沒有說清楚,導致現下受這么多人奚落?” 言燁道:“昨日相府管家一見到那玉,便變了臉色,沒聽他過多解釋,一心想碎玉,便順勢推搡了他?!?/br> 紅線眨了眨眼,直嘆這故事前后變化太過戲劇,隨后表示理解,順手從懷里掏出言燁昨日給的那三枚銅錢,問他:“那我的債呢,這三文錢該如何還給他?” 言燁道:“走上前去,讓他為你代寫書信?!?/br> 紅線點了點頭,便捏著手里的銅板走出結界,走過去,坐到周志遠對面,喊道:“嘿,書生,幫我寫封信?!?/br> 周志遠抬頭,只見一名紅衣翩纖的少女出現在面前,他愣神片刻,下一瞬立馬調轉開視線,道了一句“非禮勿視”。 紅線奇怪他的舉動,重復道:“書生,聽到沒,幫我寫信?!?/br> 周志遠低垂視線,執筆吸墨,問她:“姑娘要寫些什么?” “寫……寫……”紅線想了想,“寫給我爹我娘吧,告訴他們我在京城玩得很開心?!?/br> 周志遠明白過來:“姑娘是外地人?” 紅線道:“算是?!?/br> “京城玩樂確實不少,祝愿姑娘玩得盡興?!闭f罷,他動起筆來,一邊詢問紅線該要寫什么,一邊執筆書寫,很快,一頁信紙被填滿,他收筆對折,塞入信封,遞給她。 紅線借機放下三文錢,揣著信跑走了。周志遠一看桌面上的三文錢,連忙撿起錢幣起身追過去:“姑娘,給多了,一封信只收一文?!?/br> 然而不想,不論他如何追,再追不見方才那名姑娘。紅線回到言燁的結界下藏身,看到周志遠追來,有幾分氣惱:“給多便給多了嘛,收下便是,這人怎么如此實誠?” 隨后,紅線將手里的信塞進言燁手中,道:“既然寫都寫了,那你便幫我將它送回青丘吧。我記得你術法厲害,上回‘咻’的一下便將信傳回青丘給我爹娘了?!?/br> 紅線揮手比劃,言燁無奈,只好接過她手里的信,用靈力送回青丘。 解決了這件事,紅線回身看向周志遠,問言燁:“你昨日說,待我今日還完這三文,便能知曉如何抵債?,F下我還完了,你該告訴我為何三文錢就足夠了吧?!?/br> 言燁不答,只道:“你繼續看?!?/br> 紅線便仔細地盯著前方的周志遠,生怕遺漏了什么。 周志遠找不見人,只好垂首團好手中的銅錢往回走,漸漸地,紅線看到他周身浮起一縷縷紅色絲線,從他身前的手心里散出,將他包裹。 紅線驚訝:“這是什么?” 她揣著那三文錢時并未見過如此紅色靈氣啊。 言燁卻看不到,憑直覺回她道:“許是姻緣之力?!?/br> “姻緣之力?”這四個字有幾分耳熟,但紅線不記得在哪聽過了,正欲再問,只聽前方“?!钡囊宦暻宕囗懧?,錢幣落地滾遠。 紅線回首。 周志遠手中的一枚銅錢不知怎么地,沒拿穩落地,正滴溜溜往前滾,撞到一名女子的鞋跟停下,躺平在地上。 女子回身,撿起錢幣,抬眼見到周志遠,面上顯現出幾分驚訝、幾分喜色:“志遠哥?” 周志遠更是驚訝:“阿芝妹?你如何來到了京城?” 兩人開始敘舊,但紅線卻沒心思注意他們的敘舊內容了,只因她看到他們二人手中錢幣上連接出一根細長的紅光,而紅光正緩慢下移,移到他們二人的足間,進而糾纏到他們的足上,并且紅光正在虛虛實實地變幻,近乎快形成一條如有實質的紅繩。 紅繩模樣極其眼熟,像她本體,又像…… 紅線調轉視線回頭,望向言燁,又望向言燁其中一只腳踝,抬頭問他:“有一個問題我很早就想問了,你說你你一個大男人,為何喜歡在自己的腳上綁一根鮮紅的繩子?” 第102章 契機 “你想著嫁人了?” 言燁猝不及防被這一問, 問得怔住,隨她視線望向自己腳踝,卻什么都看不到。隨后, 他防似明白了什么, 一笑:“原來因此?!?/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