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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虐待了?” “沒有?!彼p手合十,直視許乘月的雙眼:“我猜,可能是對自己的身份無法認同?!?/br> “好在一周前就結束了觀察期,這事暫時不會讓別人知道。但方總已經做了批示,接下來會招募人類實驗者?!?/br> “不是,你們這怎么想的?”許乘月有點搞不明白:“這用在動物身上都沒成功,怎么可能批準人體試驗?!?/br> 他質問道:“這和謀殺有什么區別?假如接受實驗的人最終也選擇了自殺呢?” 現在智因科技這邊并沒有給出黑猩猩自殺的原因,但是這一個條件,申請人體實驗就不可能通過。而這其中涉及的各種倫理道德,更一步一步把這個項目推向死局。前期投入的大量資金費用打了水漂。 “如果是對自己的身份無法認同,當它發現自己是個人類時,認同感不會驅使他結束自己的生命?!绷窒肴蒉q解說。 許乘月沉默了很久。他避開對方的目光,又重復一句:“這和謀殺沒有區別?!?/br> “我不同意?!?/br> “那真是可惜了?!绷窒肴葸z憾地說:“并不需要你同意?!?/br> 這句話之后他直接摔門離開了那間辦公室。 那句我不同意說得很堅定,摔門聲驚動了很多人,以至于他都忘記了自己這么久以來卑微的角色。 其實他不該有太大情緒波動的,這些事跟他有很大關系嗎? 并沒有。他在整個項目里的角色,實際上只是個算法工程師。沒有決定權,人微言輕。 那些即將被當作實驗品的人他認識嗎? 應該都不認識。 那何必這么憤怒呢? 他一邊慰藉著自己,一邊不停地顫抖。 他做不到助紂為虐,不想做謀殺者的幫兇。骨子里迸發出來的正義感驅使著他去憤怒,恨不得立刻找到陸永,逼迫他拒絕和智因科技的合作。 —————————————————— 但慶功會的開端就給了許乘月一個巨大的打擊。 杯酒相撞中他才知道了一個事實,陸教授已經和智因科技簽訂合同繼續合作,絲毫沒有受到實驗體自殺這一結果的影響。當然那個時候他也不會想到,緊緊半年后雙方的合作就因為利益分配分崩離析,鬧得不可開交相互揭短。 他端著酒杯穿過人群,清秀的五官看著顯眼,最后走到正把酒言歡的陸永面前。其實他的酒杯里是水,他不喜歡喝酒,不喜歡那個味,再加上本身性子就清高,別人怎么勸也勸不動,永遠我行我素,以水代酒。 為這事陸教授以前沒少跟他鬧過矛盾。 這個季節剛好櫻花開了,聚會的餐廳外有一顆櫻花樹,花瓣就順著風的方向飄進包間,落在了許乘月的酒杯里。 就像一只粉色的扁舟落入透明的湖水。 “陸教授?!彼Ь吹亟辛寺暠粐〉年懹?,也算是為他解了個圍。雖說這聚會名義上是替許乘月慶祝,實際上并沒他什么事,大部分時間他都自己一個人呆著。來聚會的人幾乎都是陸永以前的同門學生,外加一些實驗室的合作伙伴。 “乘月,又用水來代酒???”陸永不滿地說著:“這不行,不行,我得批評你,必須來真的?!?/br> “男子漢大丈夫,不喝酒算怎么回事?!?/br> 其他人在一旁起哄,許乘月還是無動于衷,只是端起杯子,做了個手勢,示意借一步說話。 頭頂的水晶燈晃的眼睛難受,雪白的瓷具相互碰撞敲擊,聲音很清脆。 走到旁邊一個沒什么人的角落里,許乘月平視著自己這位相處多年的老師,語言誠懇地說:“我請求您,拒絕和智因科技的合作?!?/br> 沒想到許乘月問這樣的問題,陸永很有些詫異地問:“為什么呢?” “不想為謀殺案做幫兇?!彼岣咭袅?,情緒激動地說:“在動物身上出現的實驗結果已經清晰地表明巨大風險,非法進行人體試驗,這樣激進地做事會出問題的!” “那些被你們招募的實驗者,本來有機會活下來,可你們掩飾真實效果,讓他們變得不是他們,最后甚至自我毀滅?!?/br> “這是□□裸的謀殺,陸老師,繼續合作不會心存不安嗎?!” 聽到他的說法,陸永忍不住冷笑了一聲,端起酒杯,小杯酒一飲而盡。幾杯酒下去后陸永的臉開始泛紅,腦袋似乎也不那么清醒,說起話來倒是大膽了許多。 “明知道是謀殺,發生在眼前卻不去做幫兇,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嗎?”慢悠悠的語調。 沒有太多猶豫,許乘月幾乎脫口而出:“被謀殺?!?/br> 陸永滿意地點點頭:“所以,不要拒絕,不要覺得這是什么同流合污的事情。人的社會屬性注定是要逐利的,你不逐利,還損害別人的利益,那結局一定不好?!?/br> “就比如現在,只要我一聲令下,就能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br> 消失。 陸永說話的時候死死盯住他,眼神里充滿惋惜和不舍。 “你覺得呢?” 這句試探忽然戳痛了他。許乘月挽起襯衣衣袖,挺直腰背不顧一切地說:“那不好意思,我已經下定決心了?!?/br> “我會把自己能搜集到的所有證據直接提交給警方,給科技倫理委員會,給每一個可以約束你們的機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