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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是——他鬼使神差地撐傘出了門,開車去了那個地方。 很久以后許乘月想起那個晚上, 都覺得那個電話才是一切的源頭,打開潘多拉的盒子,放出各路人馬妖魔鬼怪,讓他一步步深陷泥潭幾乎斷送性命。 當他趕到林想容的住所時,門沒有鎖,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異樣。那是江家在市區的一處高級公寓,那時候榮華生物資金鏈還沒斷裂,這處公寓屬于江洋個人所有,林想容平常都住這。 但他推門進去后還是嚇了一跳,地上有血漬,顏色暗紅甚至發黑,看起來不是新鮮的了。林想容坐在沙發上,紅著眼咬緊牙關,拿酒精給自己的傷口消毒。消毒后用紗布包扎好,靜靜地坐著,滿臉疲憊,眼神中盡是癡怨。 在看到許乘月的瞬間,她還是調整好坐姿,挺直腰背,臉上恢復了溫柔的神情。 “怎么回事?”他問。 “被江洋打了?!彼脴O其平淡的口吻說著,和之前電話里的慌亂完全不一樣。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很害怕……不過這會兒他走了,也就沒什么了?!?/br> 許乘月彎腰查看了下她手臂和小腿上的傷,大面積淤青,手腕脫臼,表皮有明顯外傷,腿部傷口最深處隱約能看見小腿脛骨。 他的印象中,林想容確實和自己丈夫感情不和,在智因科技的工作看起來也不那么光明正大,來的時間很不規律,總像在隱瞞什么。不過那時候他去實習只是為了寫論文,短短半年間沒關注這些事情,也想不到親密關系中暗藏的暴力行為。 他皺著眉,面色擔憂地問:“要我幫你報警嗎?” 出乎意料的,林想容搖了搖頭,處理好自己的傷口,還勉強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茶水間,給許乘月倒了杯水。 “我這種輕微傷,達不到量刑標準,報警了也就是給個保護令,他們隨時可以找到我?!?/br> 說完她苦笑一下:“我今年已經報警過兩次了?!?/br> 這個時間溫度不算高,也不是很冷。但一陣風吹過,還是能感受到涼意。許乘月扣好風衣外套,還是覺得有點冷。他也說不清這冷是來自北邊的風,還是來自林想容冷淡又絕望的眼神和語調。 “那也還是要報警的……至少給他多留個案底?!彼е嵛岬囟酥莺玫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其實不太擅長與別人交流,不會安慰他人,也不知道怎么去照顧女性。 好在林想容自己可以搞定大部分事,也不需要不痛不癢無法解決任何事情的安慰。她從包里找出一張小卡片,印著許乘月的姓名電話和住址。 “先不說這個,我叫你來,是有別的事情——早上有人給了我你的名片?!?/br> 許乘月接過她遞來的卡片,這東西一看就不是他自己印的,他本人非常注重隱私做事也很低調,不喜歡用名片這種過時又無趣的交友方式,更不可能把自己住址印上面。 排除了一下,只能猜測是自己導師陸永干的。 “我聽說你們現在有個ai偵探的項目?!绷窒肴萑套≈w上的疼痛,溫柔地笑了笑:“我代表智因科技,希望跟你們合作?!?/br> “合作什么?”他一頭霧水,不知道一個求救電話怎么就變成了項目合作,自己完全被這個女人牽著鼻子走了。 “我們想試試看,ai偵探能不能代替人類大腦?!?/br> “什么意思?” “智因科技的生物醫學部門這幾年在人工神經上取得了巨大突破,我們在類人類動物上進行了實驗,將人工神經連上一只黑猩猩的腦神經,另一端再接上外部裝置,然后切斷原有的部分神經?!?/br> “最后發現外部裝置成功代替了大腦的部分功能?!?/br> 看著許乘月一臉茫然的樣子她解釋說:“我有個朋友植物人狀態很久很久了,他的家人已經不抱希望,但我想試試你們的ai芯片,看能不能給他一個全新的大腦?!?/br> “就當是救人,對嗎?” “不對?!?/br> “這不符合當前的科技倫理?!痹S乘月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斬釘截鐵地拒絕掉。 “我知道?!彼坪踉缫杨A料到這樣的回答,看了一眼還在滲血的傷口,表情平靜不帶一絲波瀾:“我已經跟你們實驗室的負責人陸永教授說過了,責任我們這邊擔,他很樂意跟我們合作?!?/br> “我來就是為了勸說你,一同加入我們雙方的合作?!?/br> “那找他就行了,我沒興趣?!?/br> 聽到他的再次拒絕林想容也沒露出任何慌亂,只是淡漠地看著他,又轉身望向墻壁上搖晃的鐘,仿佛勝利在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陸教授大概會給你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彼∠乱录苌系纳钌馓缀兔弊?,遮住裸露的淤青和傷痕,然后換上一雙舒適的鞋子。 “什么條件?” “只要你愿意合作,以后你發表的文章,他不會再署名?!?/br> —————————————————— 林想容還是去最近的派出所報了警。她戴了個很大的黑色帽子,帽檐遮住大半張臉,臉上多處淤青,只好戴了個巨大的白色口罩。 她用纏了幾圈繃帶的手臂獨自推開值班室的門,許乘月站在門外等著。 那天的天氣真的不太好,一直下著小雨,夜色中彌漫著霧氣,燈光都亮得模糊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