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屠杏花瞥見戚林仍神情冷淡,置身事外的模樣,眼里冒著火花,惡毒的話一連串吐了出來:不就是一個吃軟飯的嗎?現在村子里頭誰不知道戚秀才靠自己的小夫郎風吹日曬賣著酸辣粉養著,自己抄書賺的銀錢買藥都夠嗆。 以前多合適呀,一個游手好閑,偷雞摸狗,正如無所事事,一個病秧子一個,藥一停,也不知道那一天就沒了。說完還咯咯笑了幾聲,感覺還不夠盡興,又繼續補充道:保不準哪天云哥兒又一次開竅了,把你過 屠杏花一陣心悸,感覺自己的脖子被無形間狠狠地掐住,她劇烈的喘息,埋下頭往對面窺看。 那人還是在閉目眼神,剛才那毒蛇似的陰毒的眼神仿佛是她的錯覺。 全身的力氣被人卸盡,她倚靠在車廂,背后的冷汗流個不停。 書肆 掌柜隨手翻了幾頁戚林譽寫的科舉用書,連連點頭:戚秀才的字一如既往富有韻味,不錯,不錯。從暗閣拿出早準備好的一小包錢,遞過去:這個月的酬金,你數一數有沒有出錯。 戚林拱手道:不用了,掌柜的話,我自然是信的過。 像是無意間的翻了幾頁,他把話題引到了書肆里堆積的一本本話本:蔡老板,你這些話本是新進的? 聊起這個,掌柜臉上的笑意殆盡:戚秀才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鎮西邊新開了一家書肆,進了一批新話本,故事走向新奇,買的書和我們這邊差不多的,那些小姐啊小哥兒全跑到那邊去了,我這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蔡掌柜搖了搖頭,無奈道說也奇怪,這附近的幾個鎮的寫書人我私下派遣小廝全打聽了個遍,可那批新話本橫空出世般,半點風聲都沒有捕捉到。最近把他愁的呀,頭發白了一大片。 戚林作揖道:小生恰好也擬了本話本,蔡掌柜不嫌棄的話可以看看。話罷,從箱籠里拿出一小疊宣紙。 會讀書的寫作不一定好,蔡掌柜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思,隨意地翻閱了幾頁,就被里面的故事給深深吸引,看完之后還意猶未盡:沒有了嗎? 第23章 戚林這話本不同于市面上的流行的豪宅小姐、小哥兒愛上貧窮書生,不顧父母阻攔,一意孤行,與書生私奔,最終妻憑夫貴或者偏僻山村的農女,小哥兒偶然救助了受傷的皇子,少爺,憑借自己的善良,上進最終收獲忠犬的走向。 他的話本更側重于描寫對立勢力的相愛相殺,把他們內心的糾結,痛苦,愛而不得寫得淋漓盡致,張力十足,留下的伏筆更是勾得看書的人心癢癢的。 蔡掌柜目光如炬地盯著戚林背后的箱籠,恨不得打開看看里面還有沒有宣紙寫著接下去故事的發展。 戚林淡然一笑:自然是有,不過這得看掌柜的意思。 蔡掌柜挑眉,豪爽的大笑,了然道:我們書肆收話本有兩種途徑,一是三兩直接買斷,二是扣除我們制造書的成本外,利潤四六分,戚秀才你想要? 寫一本話本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沒有名氣的作家若選擇分成,中間需要承擔很多不確定的因素,到頭來可能三兩銀子都沒有賺到,除了小有名氣的作家選擇分成,其余人通常選擇直接買斷,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自己的書一夜爆紅。 分成。溫柔清雅的聲音帶著堅定。 好。意料之中的回答,蔡掌柜擺了擺手,示意一旁候著的小廝去拿契書。 合作愉快。 手紋印上的那一刻,蔡掌柜的心砰砰直跳,他有預感,戚秀才的這話本可以讓他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甚至更勝一籌。 被寄予厚望的戚秀才此刻手里握著還沒有熱乎的銀錢,步履匆匆往集市里趕。 有錢了,自然得給小夫郎買他最愛的排骨吃。 熟門熟路來到拐彎處的屠夫那里,今天來的早,肋骨、排骨、肥rou還剩下很多。 戚秀才來了啊。最近戚林總來他這里買rou,自然眼熟,于是膀大腰圓的屠夫和顏悅色開口道:這豬今天剛宰的,新鮮。 成色確實不錯,肌rou有光澤,紅色均勻,不暗沉,戚林薄唇微啟:一切照舊。 好勒,排骨20文一斤,共60文,瘦rou30文一斤,共60文。 手起刀落,重量絲毫不差,屠夫用芭蕉葉把排骨一裹,遞給戚林。 見他目光還在桌板上打轉,屠夫開口道:戚秀才還要買什么? 戚林想起了小夫郎前些日子咕嚕咕嚕大口喝著熬的奶白筒骨湯,開心的眼睛都瞇成月牙狀的可愛模樣,開口道:今早還有沒有大筒骨。 筒骨?屠夫疑惑道,最近咋天天有人買這狗都嫌硌牙的東西。 他用腳踢了踢桌下的背簍道:全在這里了,戚秀才要的話,就送給你了。 白花花的骨頭賣不了幾文錢,還不如給個人情,穩住客源。 多謝。戚林提著滿當當的rou,踏向回家的歸途。 墻角里,探出兩道身影。 那是戚林嗎?他哪里來的錢買那么多rou? 鄒大嬸緊緊盯著前方身影手中提著的那用芭蕉葉包裹的一大捆rou,眼睛里閃著貪婪的光,她舔了舔嘴唇,口水幾乎要滴下來:怎么盡買些瘦rou,一點油脂的沒有。簡直浪費銀錢,鄒大嬸心中隱隱做痛,要是她的話,首選白花花的肥rou,一口下去,汁水不斷往嘴里竄。 是他!鄒大伯肯定地點點頭,那身影化成灰他都認得。 看來這病秧子本事漸長啊,家里有一個鬧騰的,居然還能守下錢買那么大一捆rou,少說3到4斤吧? 呵屠杏花慢悠悠從她們身后走了出來,把兩人嚇了一大跳。 人嚇人,嚇死人?。?! 死丫頭,走路不帶聲,想嚇死誰??!鄒大娘扯著嗓子怒氣沖沖道。 屠杏花忍著想暴打眼前人的心思道:鄒大嬸,那是你家寧哥兒爭氣,先是冰粉,后是酸辣粉,在鎮上賺得盆滿缽盈,不然憑這病秧子的本事,別說rou了,買完藥之后,他遍地的白菜都買不起。 最近在村子里頭還找了好幾個人削紅薯,一天50文,愣是沒有想到自家的親戚還食不果腹。 當真?一天50文,可以買一斤白花rou了,這敗家子?。?! 鄒大嬸住的村子跟白樺村之間隔了好幾個村落,知道的消息不如同村人的多。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著屠杏花,覺得有點眼熟,最后一拍腦殼,恍然大悟道:你不就是那個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的那個那個屠杏花! 戚林剛流落到村里頭來,雖體弱,但仍風度翩翩,惹得不少姑娘芳心暗許,屠杏花就是其中一個。 她一向肆意妄為,當著村民的面,直接問戚林要不要迎娶她,被戚林拒絕之后,顏面掃地,差點在村子里待不下去,因而懷恨在心,遇到人就要在背后嚼舌根,貶低戚林。 鄒大嬸這話算是戳到她的痛腳,她的臉色迅速暗沉下來:你說什么?語氣冷颼颼的,如同一月的刺骨寒風。 鄒大嬸縮了縮肩,她本就是欺軟怕硬之人,被屠杏花一瞪,整個人就虛了:沒沒什么,我記錯了。還干笑了幾聲。 哼屠杏花懶得理這婆娘,對鄒大伯道:你們不信的話,可以明天早點來集市看看。這云哥兒發了財,心里也沒有惦記你們這兩位長輩,反倒把隔壁宋大娘地里的紅薯全買了。 鄒大嬸和鄒大伯面面相覷,一下子就急眼了,驚呼道:這怎么能行,俺家地里堆著的紅薯都快爛了,也賣不出去,云哥兒盡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全忘了我們這些長輩。 就是!這死孩子,他娘死的那會兒,要不是我給了他一碗米湯,他早就餓死了。 全然忘記了,她們趁原主不在家,把他家里值錢的東西掏干凈了的場景。 見目的已經達成,屠杏花冷哼一聲,走開了,不想和這兩個蠢東西待在一起。 第24章 哐當哐當一陣收拾聲后,院子里傳出大娘們熱情似火的告別聲。 云哥兒,今天的紅薯都削完了,我們先走了哈!接近飯點,大娘們有些著急了,簡單收拾了會兒,就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鄒云聽到告別聲,茫然地從一堆布料中抬頭,不知不覺中,一個中午就這么過去了?不免慶幸道,還好寧哥兒一直默默在旁邊的協助他,幫他量尺寸,裁布料偶然趁著001睡大覺,幫他縫幾下,要是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要忙活多久,浪費多少辛苦賺來的積分。 終于好了!鄒云低頭咬斷針線,慵懶地舒展了腰身,好看的天鵝頸暴露在空氣中,而趴在他腦殼上打瞌睡的小藍球001猝不及防,啪嗒一下滾到了地上,撞到桌角,瞬間驚醒了。 001: 總有刁民想害朕?。?! 信不信我把你這幾個月通過混水摸魚得到的積分全部扣除了?。?! 委屈巴巴的小藍球又扇動著小翅膀piapia打了鄒云肩膀幾下。 寧哥兒,晚上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飯吧。對于001不痛不癢的拍打,鄒云完全不當一回事,扭頭邀請坐他身邊的寧哥兒。 原因很簡單:一是,今天林哥去集市采購,晚餐肯定豐富,排骨是少不了的,寧哥兒的這小胳膊小腿的,風一吹就能被吹走,一看就知道久不沾葷腥,趁著今天正好給他好好補補營養。 再者,寧哥兒幫了他這么大一個忙,直接給銀錢未免太過于生分,辜負他的心意,思來想去,也就請吃飯靠譜。 不不用了。寧哥兒緊張的有些結巴,局促不安地扣著桌角,他怕鄒云誤會自己的幫忙是有所途。 寧哥兒,你再拒絕,我以后都不敢請你幫忙了。鄒云假裝抱怨。 到這種地步了,寧哥兒哪里不明白鄒云的心意,再拒絕下去就辜負他的一片好心,于是不好意思道:謝謝云哥兒。大不了吃完飯之后早點跑回家,應該不會被嬸子發現。 沒事的。 夕陽西下,牛車悠哉悠哉地穿過數條阡陌小道,總算到了白樺村。 林哥,你回來了。 鄒云本來托著腮,坐在臺階上百般無聊,看見戚林后,咻的一下,跑到他身邊。 烏溜溜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在柔和的夕陽光下顯得亮晶晶的,猶如黑夜中閃爍的夜明燈。 嗯。戚林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留心細聽,就能發覺他聲線中隱藏的愉悅。 小跟屁蟲鄒云緊跟戚林來到了廚房,看到他一樣一樣把從集市上買的排骨、瘦rou掏出,最后看到豬大腸時,驚訝道:林哥,你怎么買了豬下水? 戚林嫌棄地瞥了一眼那團肥膩,散發著腥臭味的肥腸,把它丟在一邊解釋道:大概是那屠夫不上心,拿錯了,本應當是筒骨。 那背簍里用芭蕉葉捆起來的有兩大團,屠夫遞過他時,他也沒有察看,提起繩子就急得回家。 戚林眉頭輕輕皺起:明天再去集市上買筒骨熬湯給你,這豬下水就扔了吧。 鄒云心里頭直呼可惜,在現代人人瘋搶的豬大腸,這個時代居然分文不值,鄒云搖了搖頭,簡直暴殄天物 他想起之前吃的鹵大腸,烤得滋滋流油的肥腸,一口下去滿嘴留香,急忙開口道:那怎么行?丟了就浪費了,這豬下水可是好東西,林哥,你去把豬下水洗干凈了,我待會給你露一手。 潔癖癥爆發的戚林,試圖讓鄒云回心轉意:云哥兒,這豬下水就算洗的再干凈,那股腥臭味仍去不掉的。 鄒云充耳不聞,直勾勾的看著戚林,一副你是不是信不過我的表情。 戚林哪里看得了小夫郎質疑的眼神,灰溜溜地提溜起豬下水往院子走去。 洗凈煮好的豬下水仍腥臭的原因很簡單,一是這里的人不懂得用蔥姜蒜和料酒去腥,二自然是人們不舍得調料。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要想做美味的食物就要舍得下成本,鄒云深知這個道理,放調料就像不用錢似的,一勺接著一勺。 要是宋大娘在,肯定會笑罵他一句敗家子?。?!然后只能在默默在心疼。 寧哥兒,快嘗嘗我做的豬下水。鄒云見寧哥兒局促不安地端著碗,光吃白米飯,連菜都不敢夾,夾起一塊放在他碗里。 余光瞥見洗完豬下水后連今晚連飯都打少了的戚林,討好地往里添了一塊沾滿汁水的豬下水:林哥,嘗一塊,不符合我胃口,我們以后就不弄了。 戚林輕睨了他一眼,做好反胃的準備,卻沒料入口瞬間被豬下水俘獲。 咸香,又彈性,大腸內壁里油膩的白花花的rou不反而為它加分。幾口下去,一碗米飯很快空空見底。 寧哥兒的情況也差不多,他起初看到豬下水,小臉就皺巴成一團,想著哪怕惡心,也要逼自己吃下去,畢竟這桌子上唯一不值錢的就是這盆豬下水了。 結果也啪啪啪的打臉。 在三個人的攻勢下,碟子很快就見了底。 寧哥兒舒服的打了個飽嗝,他抱著圓滾滾如同西瓜的肚子,好奇地問道:云哥兒,你是怎么想出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的?連豬下水都做的那么好吃。更不用說冰粉,酸辣粉了。 鄒云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就從一些雜書上學的?這倒也沒有說謊,在現代,演員這個身份給他帶來了很多的好處:知名度,金錢但同時也限制了他的出行。但在這個時代,他就是個文盲。 故就算在休閑期,鄒云也很少出門,唯一的愛好就是買幾本菜品在家里輪流做一些好吃的,犒勞自己。 寧哥兒眼神在他們兩個人身上打轉,透漏著羨慕。 要知道,白樺村里頭就只有一個破舊的小學堂,連夫子都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