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問我送命題[末世] 第22節
他的聲音很輕松,和安孝和的緊張形成鮮明的對比,仿佛在調侃安孝和的狼狽。 “那老大您就坐著歇會兒,等我把這龜孫子給……” 話還沒有說完,幾發子彈穿了過來,安孝和立刻臥倒,子彈擦著他的頭頂飛過,他不得不暫停了通信。 看來那個埋伏在樹上的家伙已經下來了,安孝和呼出一口氣,對自己說,冷靜冷靜,那個龜孫聽不到動靜就一定會找過來。 幾秒過去了,整片林子安靜得要命。 安孝和側耳傾聽,很輕微的“嘎吱”一聲傳來,安孝和驀地舉槍朝著那個方向,腦海中一根弦閃過,他忽然意識到那并不是腳步聲而是對方扔出了石子兒來“引蛇出洞”,他猛地朝另一個方向射擊! “砰——” “砰——” 兩聲槍響同時響起。 子彈正好擊中了安孝和的臉頰,留下一大片紅色顏料。 演習系統發出廣播:[一隊安孝和、二隊王小二陣亡。] 安孝和愣住了,那個埋伏自己的人竟然是王小二?二隊的那個實習醫療兵? 怎么可能?一個實戰經驗都沒有的人竟然能夠屏住呼吸埋伏他?還能和江春雷玩出一明一暗的花樣?更不用說剛才扔石子兒的“聲東擊西”? 安孝和站起來,一把將灌木撥開,就看見王小二跌坐在不遠處,他的目鏡上是藍色的油彩,也就是說剛才安孝和恰好擊中了他的目鏡。 “小子,你很可以???”安孝和上前,一把將王小二拽了起來,“窩在樹上一動不動,連氣兒都沒喘幾下???” “是……是我們談副隊說的……少呼吸一定要保證心跳脈搏平穩,不然會被你們隊長發現?!蓖跣《f。 安孝和又問:“那江春雷在樹下,你在樹上是誰的計劃呢?” “也是……也是副隊安排的?!蓖跣《椭^,向后退了兩步,又被安孝和給扯回來了。 “如果我們隊長沒進去絆腳線雷區呢?你們這種一上一下的埋伏手段也就夠騙騙我!”安孝和覺得自己陣亡的太不值得了,竟然只解決了一個實習醫療兵? 王小二的喉嚨發出了咕嚕一聲,“我……我也問過副隊,但是副隊說你們隊長一定會進雷區的,因為雷區的中心是空曠的,最容易被狙擊。你們隊長一定會以自己為靶子引出我們副隊長的位置。只要副隊長開槍,你們隊長就知道他在哪里了?!?/br> “草……”安孝和愣住了,這個陷阱意味著談墨根本不在乎暴露自己的位置,他的目的壓根不是狙擊洛輕云。 那么……談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過你這個醫療兵腦子倒是很好使啊,竟然知道扔小石子兒來探查我的位置?” 王小二嘿嘿笑了兩下,滿是藍色油彩的目鏡跟著顫,看起來很滑稽。 “還是副隊教的……他說我要是在高處開槍偷襲你失敗了,你多半會躲進這片灌木里……如果找不到你,就‘聲東擊西’?!?/br> 安孝和睜大了眼睛,自己的“陣亡”早就被談墨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我服了,我服了?!卑残⒑团e起手來搖了搖頭,臨了補充了一句,“這場較量的結局顯而易見——他們不滾在一起真對不起我們一隊的犧牲奉獻!” 王小二懵懵地問:“怎么滾?” “想怎么滾就怎么滾,滾到??菔癄€天荒地老!”安孝和的胳膊搭在王小二的肩膀上,一副陣亡兄弟情意深的樣子。 聽到安孝和陣亡消息,洛輕云笑了一下,其實談墨的每一步算計,他都心知肚明。 可偏偏就是入套了。 因為談墨的每一步算計都像是在勾引他。 他們之間有一種特別的默契,都在計劃著最后那一步的“狹路相逢”。 此時,占據了楚妤位置的談墨已經架好槍,埋伏妥當,他一直等待著洛輕云出現在那片空地里。 當洛輕云的背影出現在視野里,無聲的炮火瞬間涌入談墨的神經,在轉瞬之間爆裂開來,血液被碾壓回了心臟,從來沒有過的興奮涌入談墨的大腦,以至于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氣來調整自己的心緒。 他沒有在此時開槍,因為他有一種預感,洛輕云是故意用后背來面對他的。 這個男人真是自負到不可一世,他認為哪怕談墨的子彈從身后穿梭而來,他也能避開! 呵,洛輕云……有本事你就永遠不要行差踏錯。 終于,洛輕云側過了臉,從談墨的角度能看到他輕緩抬起的睫毛,優雅的鼻梁,還有嘴角那一點笑意。 他的唇齒微動,哪怕相隔千米,談墨仿佛也能聽到他說的話。 ——我知道你正注視著我。 耳邊平靜的空氣仿佛染上了洛輕云唇上的溫熱,他微微頷首,仿佛是對談墨的警告,又像是溫柔的勸誘。 這反而讓談墨精神集中了起來。 洛輕云終于完全轉過身來,談墨在瞄準鏡里對上他的目光,瞬間有一種呼吸被鎖死的錯覺。 冰冷的殺意將時空凝結,瞄準鏡隨時會裂開。 洛輕云總是帶笑的唇線就似繃緊的弦,勒在談墨的神經上。 好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談墨并沒有感到恐懼,相反有一種冷靜至極的興奮,無論呼吸還是心跳,一切屬于常人的特性都被剝離,只剩下最為純粹的對峙。 談墨的手指壓在扳機上,沒有絲毫的動搖。 一片樹葉飄然落下,談墨牙槽一緊,子彈出膛,樹葉飄落的軌跡都沒來得及被改變,子彈便穿行而過,眼看著就要擊中洛輕云的額頭,對方身形一晃就避開了。 草。 這是談墨心里唯一的想法。 其他的狙擊手這個時候會立刻撤退,但是談墨很清楚,只要被洛輕云發現了自己的位置,要么命中對方,要么死。 轉眼之間,洛輕云沖出了絆腳線雷區,這家伙的記憶力驚人,之前怎么進去的,如今怎么出來。 早就盤算好了落腳點的洛輕云速度極快,一呼一吸之間距離談墨已經不到八百米了,談墨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所有的計算和思考都交還給了直覺。 時間的流逝在談墨的世界里被分割成無數個快速掠過的瞬間,就在洛輕云一躍而起的時候,談墨再度扣下了扳機。 這一槍充滿預判性,速度極快,甚至有一種力破萬鈞的氣勢,洛輕云墜落的時候,腳踩在了樹干上借力,而這一槍竟然瞄準的就是他的臉! 洛輕云眼瞳一震,周身的細胞仿佛進入了一種緊繃到臨近破裂的狀態,心跳和呼吸同時凝結。 ——我要抓住你,我要看你的眼睛,我要你比我此刻更加顫栗!談墨! 氣流的沖擊讓洛輕云隨著這股微妙的力量向后仰去,子彈從他的額頭上穿梭而過。 一而再再而三,爭得就是滔滔不絕。 就在洛輕云向后倒下的瞬間,談墨開了第三槍,但是他瞄準的不是洛輕云墜落的軌跡,而是樹干的上方。 比起掉下去,談墨更相信洛輕云會恢復平衡追過來。 洛輕云的手里握著的是戰術刀,倒下的時候已經迅速扎進了樹干里,手腕一個用力就要站起來,但第三發子彈讓他不得不手腕朝著相反的方向用力,一個空中翻轉,子彈貼著他的背部穿過,那道軌跡仿佛透過作戰衣要從他的頸椎穿透他的脊椎。 精彩絕倫的角度和時間差,這是無數次與人類交鋒,他唯一一次最接近死亡的時刻。 他沒有絲毫停頓,人影一閃偏離了談墨的狙擊范圍。 哦……這家伙確實不是人。 談墨迅速放下狙擊槍,從腰間取下近距離射擊的手槍,冷聲對通信器里的吳雨聲還有常恒說:“他來了!” 下一秒,一只手摁下了談墨的手槍槍口,緊接著他失去了平衡,被人摁倒了下去。 后腦勺重重地砸在樹干上,要不是他戴著頭盔,后腦勺恐怕砸開了花。 “談副隊,讓你久等了?!鼻鍧櫟穆曇繇懫?。 靠的很近,就像情人間的私語。 洛輕云的膝蓋就壓在談墨的胸口上,他可以輕而易舉碾碎談墨的胸骨,勝負似乎已經明了。 他一只手掐著談墨的脖子,另一只手收了談墨的手槍并且非常紳士地將它摁回了槍套里。 談墨睜大了眼睛看著洛輕云這張臉,之前只是在瞄準鏡里看著,他以為那樣已經足夠真實和細節,可是哪怕自己早就對洛輕云的出現做足了準備,卻仍然有猝不及防的錯愕。 那張溫和斯文的臉上逐漸褪去了虛偽的溫度,浮現出最原始的掠奪,以及把一切都摧毀的剛性。 洛輕云低著頭看著談墨,發絲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洛隊,別來無恙。 談墨勾起了嘴角,他毫無畏懼地對上洛輕云的目光,朝著洛輕云做了一個“boom”的口型。 洛輕云目光一頓,瞬間明白了什么,耳邊的通信器里傳來提示:“一隊洛輕云、二隊談墨陣亡,此次演習二隊獲勝?!?/br> 聽著廣播了解實時戰況的一隊隊員們都傻了眼。 “怎么回事?”楚妤起身奔了過去。 安孝和摸了摸下巴:“莫不是真滾到了一起,然后同歸于盡了?應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那啥?” 莊敬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閉嘴吧你!” 洛輕云的視線從談墨的臉上移動到他的左手上,只見他的手里是一個爆破彈,根據爆炸發生的時間以及洛輕云的反應速度,逃離的概率不大。 而吳雨聲和常恒處于另一個方向,完美躺贏。 他們利用了演習的規則,談墨由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自己能擊中洛輕云。他的射擊從演習開始到結束都只是挑釁,目的就是以自身為誘餌吸引洛輕云追擊而來,當洛輕云來到他的身邊,談墨自爆讓兩人同歸于盡,這個時候遠在戰局外的吳雨聲和常恒成為生還者,代表二隊取得勝利。 談墨笑了起來,一開始只是得意地悶笑,然后側過臉哈哈大笑。 他猜其他的部門、外勤和治安隊肯定都在打賭,賭的也是洛輕云的一隊勝,他們二隊輸。 所以比賽前,他特地跟黃麗麗說了,如果開了局,幫他買五千塊二隊贏,估計現在錢已經翻倍了。 而洛輕云一直保持著壓制他的姿勢,眼睛都沒眨過,而且連那人氣頗高的假笑都不裝了,目光沉得就像要把他原地碾得稀爛。 談墨從來沒有這么爽過,通體舒暢,忽然感覺自己能多活五百年。 他臉上的目鏡被人取了下來,他不得不停下笑看向對方。 “洛隊取了我的目鏡,是要把我揍成熊貓嗎?”談墨繼續保持躺著的姿勢,連脖子都懶得抬一下。 灰塔的人正看著他們呢,談墨不相信洛輕云會揍他。 “我在想,你到底是誰呢?!甭遢p云說。 他的聲音很平靜,仿佛之前廝殺不曾存在,他們是兩個多年未見的老友,迎著夕陽喝著菊花枸杞,聊聊人生。 “我是高炙的ior?!闭勀牧伺穆遢p云的手腕,示意對方演習結束,麻煩放開老子的脖子。 這個答案,讓洛輕云的的視線陡然下沉,仿佛有什么要逆向碾壓談墨的視線,進入他的眼睛,他的大腦,他的思維深處。 “如果剛才你瞄準鏡里的是已經‘越界’的我,你會用anti-kepler藥劑彈,還是硅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