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有難同當之后 第1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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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沒能截回柴武毅鐘離孤等家眷,甚至連己方臣將都未能全部解救回來,副統領郭維親自到江州請罪。 帝營內氣壓低到了極點,里里外外大氣都不敢喘。 郭維垂首跪在御案前,他沒有為自己狡辯半句,默默將整理好好的相關詳寶呈上之后,只請皇帝就他的失職降罪。 皇帝自然怒極的,但怒過之后,他細細翻看郭維呈上的詳報。 沒有添鹽加醋,沒有推諉責任,很簡潔的平鋪直述,郭維曾一度差點就在苷州追上目標,要不是紀棠太過狡猾,他也未必不能拿回柴舅母等人。 “紀棠?!?/br> 夜已經很深了,皇帝毫無睡意,涼風自大敞的隔扇門灌入,皇帝玄黑斗篷下擺索索抖動。 七月的夜風,已微有冷意。 皇帝的眸光卻比百丈寒冰還要更冷,他恨極反笑:“好一個紀棠?!?/br> “看來,朕當真生了好女兒??!” 第91章 侯在外間的裘恕大氣不敢喘, 等了好一會兒,待里頭氣氛稍稍緩了一些,這才輕手輕腳入內, 小聲稟道:“陛下, 皇后娘娘與小殿下已到垣城了?!?/br> 趙徵一方撤退內眷動靜極大, 再一次提醒皇帝暗部的能量,皇帝索性吩咐安排己方重要臣將的內眷暗地里撤出樂京, 以防再出這類岔子。 他現在全部精力都放在戰場上, 放在趙徵身上, 沒有太多閑暇心思去斟酌這些瑣碎東西, 索性一刀切。 同時悄然轉移的還有重要宮眷。 育有子嗣的妃嬪和年幼的皇子公主們。 當然也包括柴皇后。 一得行宮訊,皇帝立即就命人護送皇后母子南下至大軍拱衛的最安全后方的垣城。 今天已到了。 “皇后可好?十殿下可好?” 裘恕忙稟:“一切俱安!” 護送人員小心翼翼照顧剛生產不久的皇后和年幼的小皇子,要不然隊伍也不會直到現在才到。 “備馬?!?/br> 提及皇后和小兒子, 皇帝臉色這才和緩了些許。柴皇后這胎他期盼已久, 是真的費了很多很多的心力才保最后母子均安的。 夜色已經很深了,但皇帝聞訊還是立即就吩咐備馬, 他翻身而上,出了轅門, 快馬直奔垣城而去。 垣城距離前線并不近,足足兩百里路,皇帝快馬疾奔大半宿, 至天明時, 終于抵達了城西設為臨時行宮的大宅。 翻身下馬, 快步進了主院, 站在正房門前,即將推門前一瞬,皇帝卻頓了頓。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 這才打起精神推門而進。 趙徵去過西郊行宮,他知道的,皇后這些時日的表現,他也知道,甚至這一路上的所有事情都是他親自安排處理的,所以皇帝一清二楚。 他這一進門,注定不會和從前一樣迎上柴皇后溫柔美麗的笑靨。 厚沉的軍靴聲一踏進院子,柴皇后立即就被驚動了!室內靜悄悄的,雖院內都是慣用的貼身宮女,但柴皇后還是全部屏了出去,她擔心里面有皇帝的眼線,從西郊行宮回來又發現夏柳失蹤之后,她就如同一只驚弓之鳥,整天只躬著身子自己親自守著小兒子。 她守在小床前,驚惶回過身緊緊盯著門,大門“咿呀”一聲被推開,進來的是那個矯健而熟悉的高大身影。 皇帝一進門,顧不上先看看小兒子,劍眉先一皺,不悅:“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 實在柴皇后憔悴得厲害,眼下添了一抹青痕,在白生生的面龐上看著極顯眼,人也瘦削了許多,頭發松松挽著,弱不勝衣,一雙盈盈水目帶著惶怯和排斥,一見他立即就往后縮了縮。 皇帝幾個大步上前,俯身摟住她,伸手要撫她眼下的青痕,柴皇后尖叫地掙扎起來,“不關她們的事,不關她們的事!是你,你別碰我,放手?。?!” 她當然相信她兒子的,一見皇帝就崩潰了,同衾共枕近十年,他殺了她表哥,殺了她大兒子! 她余光看見針線籃子里的小金剪,反手一抓握在手里,哭道:“你給我表哥賠命!你給我大郎賠命啊啊?。?!” 她這輩子第一次做出這樣非淑女的事情來,頭發披散崩潰尖叫怒罵,雙手握住剪子不顧一切往皇帝的身上頭臉戳下去,她渾身顫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她要殺了他為她表哥和大郎賠命??! 但柴皇后怎么可能戳得中皇帝? 她用盡渾身力氣,在皇帝眼里也不過是花拳繡腿,皇帝輕易就箍住她的手腕,他又技巧輕輕卡著,沒有弄疼她,反手一壓輕輕將她的手壓背后,將她抱?。骸扒邇?,你聽我說,這是誤會??!” “徵兒誤會我了!我都沒有做過?!” “當初河北戰場寥蓯來勢洶洶,他突然改變戰策誰能料得到?兩軍你死我活,寥蓯又豈能聽我的?!” “還有大郎,池州遠在千里,當時我還傷著,姑母又病逝了,大郎身邊親信護衛重重拱護,戰局又豈是千里之外的我能cao縱的?!” 皇帝急促聲解釋:“是馮塬!馮塬一貫是膽大妄為的,我命他輔助趙宸,豈知他一直私底下和徵兒過不去?!” 他惱道:“他人死了,倒丟了個爛攤子給我,讓徵兒對我誤解至此,真的可惡至極??!” 柴皇后搖頭落淚,尖聲:“你騙我,我不信??!” “那夏柳呢,夏柳哪去了?!” 夏水夏柚跟著趙徵一起離去回歸暗部,這柴皇后親眼見到的,但前頭冒充柴皇后抱著假襁褓去藥王殿的夏柳卻一去沒回頭了,柴皇后多次詢問,可護衛們都閉口不言。 這讓柴皇后更加驚惶,到了這個時候,柴太后給她留的人才讓她深信不疑,可現在被皇帝都處理干凈了,她惶惶不可終日,連平常用慣的宮女都不敢信了,全都攆出去,日常就母子兩人獨自在屋里。 提及夏柳,皇帝目露寒光:“這等賤婢,竟敢蒙騙朕,未能護好主子,朕豈能容她?!” 站在皇帝的角度,夏柳確實犯了大錯,這一點柴皇后也沒法辯駁,可她根本不肯接受:“不,夏柳的是我的人!是姑母給我的!你還我夏柳,快把夏柳還我!你騙我,我不信??!” 她捂住耳朵,閉目流淚。 兩人的爭執聲驚醒了床榻上的小嬰兒,小男嬰扁扁嘴,嗤嗤哭扭了幾聲,兩人爭執戛然而止,柴皇后急忙回身去拍哄兒子,“別怕,別怕,母后在,三郎快睡?!?/br> 她忍著眼淚輕拍著襁褓,皇帝在她身后俯身看,小小男嬰五官有點長開了,眉清目秀,很像他的母親,但小鼻梁很挺直,卻像他。 皇帝伸出用手帕擦了擦手,這才伸出有些粗糙的手指,用食指輕撫了撫小兒子的臉蛋。 “這小子長得真好?!?/br> 他低低說了一聲,柴皇后抱著兒子往里挪了挪,不讓他碰到她。 柴皇后雖依舊情緒激動,但因為有孩子的打岔,總算比剛才的的狀態好了一些。 她往后退,皇帝也不以為忤,他在她身后坐下來:“沁兒,我起誓好不好?” 皇帝當即舉手:“神明在上!若我剛與你說的有一句虛言,叫我五雷轟頂永墜阿鼻地獄!” “好不好?” 皇帝是今人中,少有不相信鬼神。 從來沒什么天理昭明。 他出身貴族,卻因生母卑賤,自小生存卻不如一個體面仆役,母親從沒害過人卻命如浮萍,因不得寵愛哪怕幸運生了兩個孩子卻仍是一名歌姬,和府中養的家姬一個待遇,時不時要被安排服侍客人,最后致病而亡,沒有藥沒有醫,最后生生熬死的,死不瞑目。 趙元泰從小就知道,求神拜佛是沒有用的,那都是假的,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經歷過無數挫折,在泥濘血腥里爬上來的,所謂上天鬼神,他一點都不信,發誓毫無壓力。 但他知道柴皇后信。 而且她是個極心善又軟弱的性子,她想人總很容易往善的一方面去想。 皇帝對柴皇后了解極深,他毫不遲疑就舉手鏘聲發了一個毒誓。 柴皇后抽泣聲一滯,霍回頭驚疑不定看他:“那,……那你為何不解開誤會?” “我盡量,”皇帝苦笑:“事到如今,雙方陳兵,已不是輕易能說清楚的了?!?/br> “……” 柴皇后搖頭,她很混亂,不是真假,一方面她希望是真的,但她心底深處卻相信兒子說的話,心亂如麻,喃喃:“……不,我不信,你騙我?!?/br> 柴皇后對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太少了,如今全部信息僅僅來源于趙徵和皇帝兩人的口述,這讓她一時十分混亂,她捂住頭,她不想聽了,“你走,我不聽,你騙我的!你快走??!” 她捂住太陽xue哭喊,疲憊力竭栽倒在軟塌上,她蹙眉眼睛紅腫,哭得太多眼前模糊一片,用力搖頭,忽又想起夏柳,伸手用力推他:“你快走,你還我夏柳,你趕緊走!我不想看見你??!” 她嗚嗚哭了起來,難受極了。 “好,好,你別激動?!?/br> 皇帝溫言安撫過,最后站起身,俯看柴皇后片刻,柴皇后側臉不看他,用力踢他,他退后一步,半晌才側身,看了看榻上的小兒子,把襁褓抱起來,抱了一會,才輕輕放下,站了片刻,轉身出了去。 皇帝站在門外還能聽見里頭隱隱的哭聲,他看了檻窗的剪影片刻,這才叫起無聲跪地見禮的郭準和大嬤嬤等人。 皇帝淡淡吩咐:“好好照顧皇后和十皇子?!?/br> 皇帝雙目如鷹隼,冷冷盯了郭準一眼,倘若再敢有什么岔子,就不用再來請罪了。 郭準心頭一凜,單膝跪地:“陛下放心,娘娘與小殿下在,卑職在,娘娘與小殿下亡卑職亡!” 皇帝點了點頭,他淡淡補充:“要好好伺候,不得怠慢?!?/br> “她是皇后?!?/br> 他的妻子。 他要的是不僅僅保證皇后母子人身安全問題不出岔子,同時也真的要仔細照顧。 而并不是僅僅禁錮人身自由的那種。 郭準一詫,但不敢多問,旁邊的大嬤嬤明白這話也是說給她的聽的,心里吃驚,但同樣不敢廢話,兩人忙應是:“是!” 郭準和大嬤嬤輕手輕腳退下了,后者慌忙去安排宮人伺候皇后,不敢再皇后攆人出來,她就真全撤了。 皇帝這才收回視線。 他站立在廡頂下的臺階頂端,晨曦噴薄,天光半昏半明,剛才抱過皇后和孩子,他掌心手臂依然殘存著柔軟的觸感。 說出來,可能沒人會信。 但確實是真的。 皇帝孩子很多,但十郎卻是他唯一抱過的。 他對柴皇后也不僅僅全是利用。 皇帝這么多的妃嬪女人,唯一真得了他幾分真心的卻只有柴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