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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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可以回本丸了嗎? 從撈到第四振的脅差物吉貞宗時就想要回去,但被狐之助攔下的綱吉睜圓了他那暖褐色的大眼睛。他本來都做好繼續前進的準備了,即使手和臂膀都已經痛到連指尖顫動都是一種折磨。 是的,時間已經不早了。 淋了雨水的您,也應當快點回去,以免生病。 狐之助晃著自己已經濕透的腦袋,耷拉著淌雨水的耳朵這樣說。合戰場曠野的條件簡陋有限,避雨處都找不到一個,從戰斗結束就坐在一邊不動的年少審神者似乎沒什么意見,不過一介式神的狐之助自然也抱怨不得的陪在雨幕中。 扒著梅花爪下的終端機,低頭按按點點的設定好回本丸的數據。年少審神者依然散漫的坐在一旁,并沒有主動攬過去幫忙的意思。狐之助任勞任怨的做著本屬于年少審神者的工作。 狐之助先生。 在狐之助忙碌的時候,雨水澹澹生煙中,無所事事閑坐休息在一旁的年少審神者突然朝它搭話,聊起了「檢非違使」的事情來。狐之助在「檢非違使」這方面被下達了最為嚴厲的禁言,一切回復都是由「時之政府」規定好了標準答案,此外不許多說丁點兒。 「檢非違使」被擊退后還會再來嗎? 不會的,通常來說「檢非違使」只是在歷史有被改變意向時才會聞風而來皮毛濕透,繪著的紅渦更迭麗的小腦袋抬都沒抬,狐之助正跟連續不斷落在屏幕的雨滴較勁,遮住它視線的雨水剛剛拂去,又洋洋灑灑的從天幕灌下。 躬著身體,狐之助近乎把終端機藏在自己柔軟腹部。 嗯是嗎年少審神者似乎倦怠的笑了一下。 狐之助先生。年少審神者又喚它。 事情有些不妙了啊。 下頜微抬,在終于舍得分出注意力給他而仰起頭顱的狐之助疑惑看過來時,年少審神者朝那天邊滾過的青色天光揚了揚。大概是離得遠些的緣故,狐之助先看到了電光綠弧,然后才在驚詫中聽聞作響雷霆。狐之助黑葡萄般的眼瞳瞬間睜大至看起來有些可怖的地步。 為什么會這不可能!明明 見多識廣的狐貍式神此時語無倫次,從見到這位年少審神者伊始,很多事情它也是第一次經歷?!笝z非違使」本不應該在同一時間段里出現兩次的,它親眼目睹的,年少審神者以自身強大奪目的耀焰徹底摧毀了「檢非違使」連同合戰場也 似乎聯想到了什么,狐之助猛地低頭去看自己爪子上的終端機。原本已經開放了出入權限的合戰場再一次變成了「出陣中」的標識。合戰場又一次被強制鎖住了。立即聯系了「時之政府」本部請求解鎖的狐之助驚乍起一身濕漉漉的黏重毛發。 我已經向本部尋求了幫助! 審神者大人再次之前,請您先與敵人周旋 狐之助不敢讓年少審神者再肆無忌憚的攻擊,得到「時之政府」收到請求的回復后,它倉惶的對年少審神者這樣道。卻見年少審神者坐在原地并沒有動作,只是目光靜靜看著繚光繞電的「檢非違使」朝這邊疾速行來,平白生出份絕代出塵的高手對千軍萬馬也面色不改的鎮定之勢。 狐之助心中咯噔,它莫名意識到什么,步到年少審神者身邊。 審神者大人?它細聲細氣的輕輕喚道。 年少審神者適才語畢便低垂的頭顱沒有抬起。 他對于狐之助憂切的關懷并未及時回應,這不合時宜的沉默讓狐之助慌忙蹭過去,將前肢輕輕柔軟的搭在年少審神者的盤坐在地的小腿上。濕透冰冷的衣服讓狐之助在雨水中瑟縮,小狐貍固執的輕叫。片刻后,無聲的年少審神者喘息幾許,艱難的張開口,剛剛似乎失去分鐘的意識重新拾回來,恢復了繼續言語的丁點兒氣力。 狐之助先生,您快逃吧。褐發濕嗒嗒的一縷一縷黏在頰側,審神者暖褐色眸子帶著抹無奈和沮喪我站不起來,來不及逃走了。大概沒有比今日更倒霉的了。 在沒有x手套的幫助下,逞強使出xxburner的后果比他想象的要嚴重,也要輕微。嚴重的是他身上的極度不適和痛楚,輕微的是只要好好休息一天,看似嚴重的后遺癥便可全部消除??墒朗聼o常,還沒有留給他足夠紓緩休整的時間,第二波敵軍已經如潮水般的涌到眼前了。 彭格列未來十代首領傳承自初代血脈的超直感叫囂著危險,另一方面他又毫無道理的直覺自己不會死在今日。眼看已是萬分危急時刻,他無法動彈,狐之助那樣嬌小柔弱的動物身體也對他沒有任何幫助。在只有他和狐貍式神所在的這片荒原,無法自救的他在危境下所設想的一切逃脫皆無濟于事。如果這個時候哪怕有一個伙伴在身邊的話 快逃走吧。能逃走一個是一個。 比這還要嚴峻的絕境都經歷過的年少審神者還能維持鎮定的對狐之助道。 審神者大人! 狐貍式神并沒有被說服,它低頭蹭到年少審神者身邊,腦袋頂著年少審神者濕透的褲子,試圖讓年少審神者動作起來,可它的力氣太小了。它悉悉索索的又試圖通販一些能夠保護年少審神者的物品,可是通販武器申請早先被時之政府訂下過于瑣碎的程序,在亟需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風如拔山努,雨如決河傾,魆風急遽的雨水率領新的「檢非違使」來到他們面前。 這些獨角參差,闊口獠牙,厚皮青似靛,筋攣硬如鋼的敵人雄威直挺持刀劍,焦筋藍靛的兩只大手毫無難度的捉住癱坐在地上的年少審神者,大概是早已判斷出年少審神者沒有了攻擊力,所以并沒有像之前那般揮斬兵器著魯莽沖上來。 似人又如怪的肢體一左一右順勢架起年少審神者,以囚徒之態。掛在年少審神者腰間的四振刀劍因「檢非違使」粗|暴|的動作而珵鐺,細碎的碰撞聲音似竊竊私語。 [如果刀劍們可現形帶審神者逃離的話] 狐之助的目光循著聲音而去,瞥見到年少審神者腰間鼓起的袱弧。它暗自祈禱,可惜并不會因為年少審神者處于困境,刀劍們便可克服年少審神者無法供給他們現形力量的難關而出現。不再奢望刀劍付喪神的力量,狐之助清楚的意識到,現在能夠幫到甚至救到審神者的只有它了。 不肯獨自逃走的狐之助固執的纏在年少審神者無力站立的腳下,它兇狠的一口咬在「檢非違使」有著鋼鐵硬度的腿腹,用盡全身力氣也沒有在那累累白骨上留下一個淺淺齒痕。反倒被身形壯碩,兇面獠牙的「檢非違使」當作絆腳石般踢甩出去。 狐之助在無法阻止的強勁力道下磕滾在碎石的地面上,原本只是被雨淋濕的毛皮變得臟兮兮,可愛討喜的臉也鼻青臉腫起來。它起身,不依不饒的又撲了上去,接著又是拳打腳踢的滾到遠處,已經是遍體鱗傷又毫無所得,卻還是堅持再一次的沖上去。 快逃吧。 被「檢非違使」控持住的年少審神者細若游絲的這樣勸道。如果「檢非違使」沒有馬上奪取他的性命的話,只要他恢復了氣力,從敵人手里逃出來還是有很大把握的。 怎么能把審神者大人獨自留在這里! 或許是「時之政府」下達的又一指令,又或者是狐之助出于本心的不肯離開。它被并沒有將它放在眼里,連敵人都不曾視作的「檢非違使」一次又一次的當作無謂之物的踢出去,又撲回來。它只是個能夠通販物品,傳遞消息的觀賞性式神,沒有任何的攻擊力。 大概是草叢哪里突兀出來的尖銳石子穿透它的原本柔順光亮的毛皮,劃破了它的肌膚。順著雨水蜿蜒入泥土的血水被淡化,在這密雨如散絲,騰云似涌煙的陰郁沉沉的天氣里。 逃吧,狐之助先生 連喘氣的力氣都不再剩下些什么,手指指尖蜷縮都能用盡積攢起的力氣的年少審神者這樣勸阻,他是真心希望狐之助能夠逃出去的。不要再管他了,他想。大概是被架起身體,而不得不依靠軟綿的雙腿托延在山石嶙峋的土地上,力氣消耗的更加快速了。 連抬起頭顱,將目光投放在狐之助身上的力氣都喪失了。垂落腦袋,如喪家之犬般的年少審神者再遮山的黑云翻墨下再無聲息。他的力氣似乎順著「檢非違使」接觸他肌膚的位置偷|渡到了對方身上,火焰也生不出絲毫來,張口勸告狐之助的力氣都殆盡了。 逃吧 最后的聲音含糊在嘴里聽不確切,忠誠的狐貍式神無動于衷。它仍然試圖以它這可笑的狐貍姿態將年少審神者救下,即使能再拖延一丁點兒的時間也好它這樣執拗的想,大概是在等「時之政府」委派來的救援吧。救援部隊早就待機在外,只等這合戰場的出入之鎖被解開。 最后一次被「檢非違使」甩開的時候,狐之助遠遠飛出去的身體被橫臥在草垛里的一截枯木斷枝刺透。濃郁濕腥的血液從它嬌小的身體里流出,它張了張吻部,似乎想要再喚審神者一聲,卻被咽喉嗆出來的濃稠血水堵住了聲音。 狐之助只是個式神,卻因創造它的巫女|陰陽師的一絲憐惜而具有了微弱的神格,也有了血rou之軀。它只是個被人類創造出來的觀賞性式神,卻在死亡時如真正的狐貍一樣。血液大量流失,體溫驟降,最后身體僵直,黑葡萄般濕漉漉的大眼睛失去了光華,消失了呼吸。 頭顱低垂的年少審神者看不到它現在的模樣,聽不到它的呼喚,大概以為它真的聽話的逃走了吧。這樣也好。審神者大人那樣善良又溫柔的人,何必因它這無關緊要的存在而徒惹感傷呢狐之助最后的遺志里并沒有什么不甘心。只是釋然罷了。 千嶂雷聲,萬峰雨色,黑梭如寂的寒雨颯颯。沉積滿座的頑云不撥,天外黑風如千杖敲羯,如鼓催。在這會津合戰場遠處千米,一灣流河灑面,河面生帶煙松色,起伏處猶鮫室瀉瓊瑰,倒傾十分瀲滟,反襯周遭嶺樹低陷迷云之中。 被改變的歷史以這樣的度雨新流為落幕,在風雨如晦中重新結束了。 第19章 別亂動 那是一份怎樣的痛楚呢。 沢田綱吉覺得自己被架著走了輪回人生那樣漫長,滂沱如瀑的雨水澆落在他身上卻猶如熱鍋滾油濺在毫無防備的裸|露肌膚上。力氣殆盡,一絲不剩,即使積攢起來的丁點兒也順著同那些青靛厚皮,筋攣鋼硬的檢非違使所接觸之處全部吸走了。刺麻痛感細細密密的同濕透的衣料一起糾纏貼合在肌膚上,無休無止的鈍痛更為難耐。 年少的彭格列十代首領軟綿綿的耷拉著腦袋,眼皮沉重如山。鼻端嗅到空氣潮濕清潤的氣味,耳邊是沒入大地的雨聲,恍似天際轟鳴落雷般悍然。難道就要在這里結束了嗎?他思緒黏稠如漿,身體疲倦極致所造成的木然讓他沒辦法好好集中起注意力,這比力量耗空更為致命。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帶著走了多遠,朝著什么樣的方向,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而不需要言辭互相交流的敵人(檢非違使)冰冷無息,存在如死物。綱吉沒有辦法從中獲知任何的情報,只有狐之助之前所說過的『歷史修正主義者即檢非違使』。 啊,想來也確實是如此他的存在本就不應該是這時間點世界線上的淺褐色的眼睫微顫,從綱吉勉力想要睜起,卻不過開合一隙中滲出微末暖褐的的輝色。那么就在這里結束嗎?無論心中如何祈禱,如何寄希望,現實的殘酷只會毫不遲疑的全部碾碎。 [他不想死。] 即使是能夠直面死亡的勇者,大抵對生的留戀也是存在的。沢田綱吉,年少的彭格列十代首領也不過是個尋常凡人罷了,難免落俗的會在生死之際,走馬燈般的眷戀活在這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不想死,他好怕死。] 他期盼逃走的狐之助能夠喊來救兵,又想如果狐之助沒有逃走,而是陪著他一起的話??v然非常清楚狐之助就算沒有聽從他的話離開,對于營救他也是無濟于事,可是綱吉在孤身被擒的處境下的惶然,讓他忍不住的又去這樣想。 從天幕掉落的雨水潺潺從他指尖滑落,冰涼的雨水滲進他褐色的發絲,蹭著敏感的頭皮流過,太冷了,冷的他想不起他曾獲得的每一份溫暖。年少的審神者只覺得自己被投入了一池幽潭,枯寂,頹暗,從他無從窺探的下方黑淵中伸延出無數只細長的手纏裹住他的身體,拽著他的腳踝,直直的下墮。 他怕的說不出話來,也掙扎不開來,只有透著碎光的半闔雙瞳泌出恐懼的淚水他以為他哭了,然而實際上,他連流淚的力氣都早已失去。 就在這漫長,仿若無邊無際的深淵下墮中??諝饫镔康剜猿鲆挥洷?,氣流逆風向撕碎的蠻橫吹得衣擺獵獵,被濕透的衣物包裹的身體更加寒冷。 [發生了什么?] 模模糊糊的意識到事情又發生了新轉折的彭格列年少的未來十代首領下意識抬眼去看,卻最后什么都沒有知道,他連流淚的力氣的都沒有了,更別提好奇和警惕。 『』 在那聲爆破后,年少的首領隱隱約約的產生了些不合時宜的幻聽。 『阿綱』 『十代目!十代目』 『彭格列能聽到嗎?』 『綱吉君』 他似乎聽到了伙伴親友的呼喚聲。 一聲又疊一聲。他可以清楚的將每一個人的聲音分辨出來,可以感受到他們聲音中所含的激動憂切,又有些惶然的情緒起伏??墒撬麖堊?,什么聲音都無法從這倦到極致的身體中發出他沒有辦法回應,連一句最簡單的啊都不可以。 [在這里我在這里] 他自來到這未來后,便一直祈禱的,所希望的在這最后一刻被實現了。再也沒有比此刻,更能夠重新燃起沢田綱吉求生意識了[不能死在這里,他要回家]僅僅是這樣的念頭冒出來,就足以成為所有自救的動力。即使身體不受控又怎么樣,大腦可以慢騰騰的一點點恢復清明,只要不放棄的話。一切還沒有結束。 明明疲憊到脫力,連眼淚都無法流出來,可是藏掩在低垂頭顱,濕漉漉發絲下的眼睛卻一再酸脹緋紅。前路的明亮使得沢田綱吉再次掙扎,但力道甚至不如蝴蝶振翅,檢非違使們鉗制著他的桎梏紋絲不動。彭格列未來十代首領的掙扎并沒有被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