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辦公椅上，看著桌上的手機，程之寧有些煩躁地捂住了臉。

    助理敲門進來，拿來一份文件給她簽字。助理姓蘇，今年26歲。兩年前原來那位助理小范離職了，人事便把她招了進來。

    “誒，程總，程總，那里是……審批意見，簽字在這邊……”

    程之寧回了神，看著審批意見那里自己的大名，愣了。

    “程總，您稍等一會兒，我回去重新打一份?！?/br>
    程之寧點點頭：“……麻煩你了?！?/br>
    “不會不會……”小蘇看了看程之寧，“那個……程總，您的衣領好像沒弄好……”

    程之寧不明所以地低頭，發現襯衫的衣領內翻著。

    她連忙整理好衣領：“謝謝?！?/br>
    “不客氣，那程總，我先出去了，打好了再拿來給您?！毙√K拿著文件出了辦公室，內心依舊處于疑惑中。

    今天的老總明顯不在狀態，簽字簽錯地方，著裝也沒整理好，這可不是向來沉穩干練一絲不茍的程總的作風，大概發生了什么讓她煩惱的事吧……

    事實上，從起床到現在，程之寧一直處于心神不寧的狀態。天知道一早起來看見手機上的兩條消息她的腦袋空白了多久。

    她想問祁暖是不是發錯人了，可是前面的稱呼明擺著告訴她，的確是發給她的?？墒?，怎么會呢？祁暖怎么會喜歡她呢？

    她甚至想，會不會……是自己理解錯了？小暖只是想表達對好朋友的親昵和喜歡吧？就像現在的女生也常常對閨蜜一口一句“我愛你”。

    心瑜不也常把“愛你么么噠”掛在嘴邊嗎？可是這個解釋太自欺欺人了，她自己都不信。誰表達對朋友的親昵會在半夜？還加上“很久了”？

    所以，小暖真的對她……怎么會變成這樣……

    小蘇的敲門聲讓程之寧從亂麻般的思緒中回過神。

    重新簽好了字，看著郵箱里堆積如山的新郵件，程之寧勉強把心思暫時放在了工作上。

    ＊＊＊＊＊＊＊

    沒什么胃口地吃了午飯，祁暖神色懨懨地躺在床上，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看清來電人的名字時，祁暖的心頓時提了起來。該來的躲不過，她有些顫抖地點了接聽。

    “喂……”

    “小暖，是我?！?/br>
    劫后余生，再次聽見程之寧輕柔的聲音，祁暖這一刻竟有些想要流淚的沖動，嗓子像是被堵住了般發不出聲音。

    “喂，小暖？能聽見嗎？”電話另一頭的人再次問道。

    “程之寧?！逼钆啪徚撕粑?，輕輕開口道。

    “小暖，你怎么了？”程之寧關切道，祁暖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

    “沒怎么……”

    電話那頭突然靜默，似是在思考怎么組織語言。

    祁暖聽著對方淺淺的呼吸聲，心跳得很快，有種等待行刑的感覺。半晌，對方開口了。

    “小暖，我……我看到了你發的消息。是不是，我理解錯了？你不是那個意思對嗎？”

    試探中帶著些許希冀的話語，不知怎么的，祁暖在這一刻突然不想再遮掩下去。既然說都說出口了，這會兒再多的解釋和否認，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程之寧，我喜歡你，戀愛的那種喜歡?！?/br>
    電話那頭許久才傳來聲音。

    “……小暖，你怎么會……你會不會……弄錯了？會不會只是一種錯覺？你只是太依賴我了……”

    “我明白自己的感情，它不是什么錯覺，也不是依賴?！逼钆穆曇粲行┦?。

    程之寧那邊再次沉默了。

    “程之寧……”

    沒有回答。

    祁暖有些慌亂起來，再次道：“程之寧？”

    “嗯?！?/br>
    終于聽到對方的聲音，祁暖松了口氣，幸好，她還愿意理自己。

    “你在想什么？”

    電話里的人嘆了口氣。

    “我在想，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讓你誤會了？還是說，我之前，給你做了不好的示范……”

    “你才沒有！”祁暖急急地反駁，“你沒有做任何事，是我自己要，要喜歡你的……”說到后面，聲音低了下去。

    “祁暖……你還小，等你走出社會，認識了越來越多的人，你就會意識到比我好的人多不勝數，我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br>
    “再多的人又怎樣呢？他們都不是你。別人怎么樣與我無關，程之寧，從以前到現在，我只喜歡你，以后，也只會喜歡你……”

    祁暖的語氣固執中帶著一絲委屈，程之寧雖不能理解她怎么就會對自己產生了這種感情，卻仍舊有些心疼。

    “小暖，感情是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它沒有定數，容易變質。別說你這個年紀，就是我，現在也還沒弄懂?！辈贿^，也不想懂就是了。

    “程之寧，我不是她?！?/br>
    那邊陷入了更久的沉默。

    久到祁暖都覺得對方是不是已經掛了電話，程之寧才開口道：“小暖，謝謝你喜歡我。但是，對不起，我沒辦法回應你……”

    雖然早已料到程之寧的回答，祁暖仍是有些黯然。她用了幾秒鐘的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才沒讓沮喪表現出來。輕輕開口道：“那，如果將來你想和一個人在一起了，我可不可以……”

    見祁暖這樣卑微小心，程之寧心疼又歉疚，她本該是那樣明媚燦爛如小太陽一般的孩子啊……自己又哪里值得她如此卑微？自己年過三十，已經沒了談感情的心思，也許這輩子就這樣一個人過下去了。祁暖才剛滿二十歲，人生還有更多更美的風景，還有無限的可能，她還有會遇上更多更好的人，總有一人會陪伴她走過風雨，度過余生，而那個人，不該是自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