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要離開幾天，你們先休息，工錢照付?！?/br>
    “您要走？”驚訝過后，他以疑惑的口吻問道，“您是不是想去……看顧哥??？”

    “嗯，我會去趟S市，”杜云硯飛快地掃他一眼，杜鴻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我們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

    “啊那個……老板，”杜鴻的心思被猜個正著，語無倫次地說，“我沒別的意思，我……沒什么看法?！?/br>
    “你緊張什么？”杜云硯笑了。上回云良大鬧過，他就不認為自己的事還能瞞得住，不過村里人愛拿他人做談資的實在不多，沒什么好在意，尤其杜鴻和杜毅在成為伙計之前，和他也算有些私交，“知道就知道吧?！?/br>
    “嗯，”他紅著臉點頭，“咳，我不懂，但不會瞎說什么的，您就放心吧?！?/br>
    杜云硯心懷感念：“我相信你?！?/br>
    “哎，那您要去看他的事跟顧哥說了嗎？”

    “沒有……我去了再告訴他?！?/br>
    “您還會搞突然襲擊??？”杜鴻玩笑道。

    杜云硯笑著扭開頭：“反正我交代你的別忘了?！?/br>
    “好嘞，這個盡管放心！”

    上午過去大半，店員基本都在做衛生，杜云硯留在前臺等著預約的客人。入夏以后，餐廳的門白天不再關著，來了人風鈴也沒有太大動靜，杜云硯聽見皮鞋叩擊地板的聲音才抬起頭來。

    “您好，請問是預約過的嗎？”

    來人只有兩個，都是西裝革履的男性，其中一個較年長，估計在五十歲以上，另一個年輕的手上提著公文包，除此之外，二人沒帶任何行李，與這里的環境格格不入，完全不像來住店的。

    “我們不是來住宿的?！蹦觊L的男性回答。

    “那是吃飯嗎？”杜云硯告訴他，“午餐最早也要到十一點?！?/br>
    “不是?！?/br>
    男人再一次否定，而后一言不發地注視著杜云硯。杜云硯被這陌生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舒服，沒弄明白緣由之前又不好隨便發火。

    “那您究竟是——”

    “你，就是這里的老板嗎？”

    那人高高在上的盤問口氣令杜云硯更為不悅，冷冷地說：“是?！?/br>
    “嗯，”他點點頭，“看你的樣貌就知道沒錯，是我要找的人?！?/br>
    “您這話什么意思？”杜云硯幾乎不再掩飾心里的反感，“你是來找我的？”

    “你不要著急，”男人剛剛還一副冷硬的表情突然現出淡淡笑意，沖旁邊的小年輕做了個手勢，那人上前遞給杜云硯一張名片，“這個名字你有印象嗎？”

    杜云硯輕輕掃一眼：“沒有?！?/br>
    “沒關系，”年長的男性耐心地詢問，“這里有包廂嗎？”

    “抱歉，沒有?！?/br>
    男人也不失望：“就找個沒人的，能說話的地方就行?！?/br>
    “你要跟我說話？”杜云硯算是聽明白了。

    “正是，”他還沒等杜云硯答應，便跟身邊可能是下屬的人交代一聲“你在這等我一下”，然后轉頭繼續說道，“或者在你房間也可以?！?/br>
    “不必了，”杜云硯的眉間深蹙，“你跟我來露臺吧?！?/br>
    杜云硯見這人名片上顯示的是個大企業老總，架子看著也挺大，十有八九想利用民宿做什么。這兩年他不是沒碰到過向自己提出分外要求的人，但態度都非常謙遜，也會尊重他的想法，比如岑菲和村長介紹過的導演。面對那些人，杜云硯不會反感，說清楚就是了；可眼下這個人明顯和以前遇到的不一樣。

    他叫店員幫忙盯著，自己領對方上了二樓的露臺，順便泡了壺茶。

    “謝謝?！蹦侨俗谔僖紊?，等他倒好茶，視線始終未從他的身上移開，“你挺勤快的?！?/br>
    杜云硯面無變化：“我的工作很多，有什么事還是快點說吧?！?/br>
    男人覷了眼桌上的杯子，卻不急著喝，慢悠悠地說：“你當老板的，還需要自己做事？多雇幾個人不就完了嗎？”

    杜云硯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我這里賺不了什么大錢，而且我喜歡自己做事?！?/br>
    “現在這個樣子……是賺不了大錢，”他玩弄著手中的杯子，終于低頭抿了一口，“投資不少吧？”

    “這與你無關?！?/br>
    “哈哈哈……”男人不惱反笑，“是否與我無關還真難說?！?/br>
    “你究竟想對我說什么？”

    他從露臺上向下看去，依稀望見籬墻邊綠叢遮掩的招牌：“雅寧……你很愛你mama吧?！?/br>
    杜云硯不可思議地抬起頭，整個人像突然被浸入到冷水之中，身體凍得僵硬，邁不開腿，只是木然地從座椅上站起來。將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從未像此刻這般難堪。

    陸長銘根本不需要特意詢問杜云硯的身份，那張臉和當年的杜雅寧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相對來說，和自己只有那么點模糊的相似。

    杜雅寧長得漂亮，氣質若仙，第一次見面陸長銘便被深深吸引。如今他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了那熟悉的、曾經讓他著迷過的人的影子。不愧是母子。

    他望著處于震驚中的杜云硯，玩味地一笑：“杜云硯，是你的名字對吧？”

    杜云硯沒辦法開口，唇微微張合。母親從來沒有對他說起過自己的父親，甚至這件事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禁區，他也未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見到那個和陌生人沒什么兩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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