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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長大了,出事了,變得封閉而暴戾,成為一個陌生寡言的少年。 她無數次想是不是因為她不在。 要是她在旁邊,會不會不至于這樣。 海遠不至于被海成孝逼迫到放棄自己的人生。 她缺席了那么長時間,現在拿什么資格打他? 可是她太難過了。 這他們兩個孩子,那么優秀的孩子,怎么能是同性戀呢? 柳云手指顫抖著指路野,傷心到頂峰,說:“小野,你怎么能這樣???我那么信任你,阿姨這些年……沒有對不起你啊?!?/br> 海遠猛地抬頭說:“不是他,是我?!?/br> “你!”柳云歇斯底里,但依舊不忍心對海遠說重話。 柳云眼淚迅速蔓延出來,捂著胸口捂著胸口揉著,所有的話跟傷心一塊堵住胸口,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海珍淚流滿面,站起來扶住柳云,勸:“媽,這個沒事的,很正常的,您先休息一會兒……” 柳云整個人靠在海珍身上,哭出來,輕聲呢喃:“我是造了什么孽啊……” “媽,”海遠死咬著牙繃著自己,終于繃不住,哭腔溢出來,“你不要這樣……” 柳云一點力氣沒了,腔子里噴薄出一句話,她看著兩個少年說:“能改嗎?” 海遠開始發麻,全世界的人戳他脊梁骨他都不怕,如果是海成孝站在跟前要打死他,他反而可以更理直氣壯。 什么風浪都可以,他都可以傲然面對,但不能是眼前這種。 海遠頭一次感覺到如此無助,他迅速麻痹,不能動,不能說話。 路野喉結滾了滾,最終還是沉默。 他什么都做不了,這不是一個可以科普愛情不分性別的場合,也不是宣揚個體自由,同性戀愛無錯的時候。 這是一個母親因為接受不了孩子不同尋常而哭泣的時候。 他們什么道理都不能講,只能接受。 他們什么都沒說,所以柳云聽懂了沉默里的意思。 ——我們改不了,但是我們也不想讓你傷心。 柳云哭著捂住臉,斷斷續續說:“我那么相信你啊小野……你怎么能這么對阿姨???” 整個晚上的煎熬讓路野跟海遠沒有辦法睡覺,不知道什么時候海珍勸柳云進屋了,他們坐在客廳沙發上。 天快亮的時候海遠輕輕牽住路野的手,說:“路野,叫我?!?/br> 路野摩挲他手背,叫了三聲。 海遠笑了笑,說:“野哥,我們沒有錯,只是他們不知道?!?/br> 路野嗓子沙啞,說:“我知道,我只是心疼你?!?/br> 路野把所有的鍋都包攬,他跟路德正以及柳云都說是他先動的心,是他先邁出的那一步。 海遠說不是的,路野是他主動喜歡的,他就是喜歡路野,就是要跟路野在一起。 他只是不想讓她們這么難過,但是不代表他就要放棄他的喜歡。 路德正反應最淡,也許他早就看出了端倪。 只是他們都在等時機,等過上一些年,兩個孩子離開了家,彼此沒了那么大的牽絆,等過上一些年,人們不會覺得兩個男孩相愛是天理不容。 路德正勸老鄰居說他們不是錯與罪。 人這一輩子,真心就那么點,能遇上把真心全部拿出去的人,明明是那么可貴的。 就別阻攔了,慢慢接受吧。 柳云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接受,因為這件事她大病一場,菜館關了整整半個月。 柳云不讓海遠再去錦繡花園住,要他回到同福街。 這些天柳云瘦了一大圈,咳得話說不出,海遠不能這個時候跟她犟,他放了學就回同福街,也不住校了。 高三不住校的同學增多,所以他也沒有引起什么關注。 馬叔反倒因為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反應沒那么強烈,甚至偶爾還會勸一勸柳云。 但這種根深蒂固的觀點,沒那么容易撼動。 周末馬叔去押海遠回家,回到家聽見人說外頭巷子里停了輛豪車還跟著開了幾句玩笑,到了家上樓,馬叔一眼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坐在沙發上,跟御駕親征似的。 海遠抬起頭,海成孝悶著臉站起來,走海遠跟前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海遠仰著頭承受了這一巴掌,然后默默看著海成孝。 從小到大他吃喝不缺,過得體面,這都是海成孝給的。 所以海成孝要打一巴掌,他受了。 海成孝有各種方法讓他難受,關小黑屋不許他說話什么的,但這是海成孝第一次打他。 柳云即便再崩潰,也不讓人告訴海成孝,是趙尊直接給海成孝公司打電話找老板告訴海成孝的。 海成孝一巴掌之后收手,看著海遠說:“你對得起誰?” 海遠漠然看他:“對得起你?!?/br> 海成孝冰冷宣布:“你現在跟我回久治,還是讓我把那個人送進去勞改?” 海遠不可置信地看著海成孝。 海成孝有備而來,手里厚厚一疊的資料揚海遠身上,全是路野的資料。 路野是城東野哥啊,想動路野,想找個理由把他送去勞改實在太容易了,而他已經滿十八歲了。 海遠下頜滾過一條緊繃的線,死盯著海成孝,良久頭低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對海成孝低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