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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遂把碗筷擺好,過來喊她。 吃飯時江遂說自己一會得回隊里。 遲意剛睡醒,還在游離,聞言,含著一口米飯愣了下,突然有些后悔剛剛沒多親一會。 吃完飯,遲意對影視柜上擺著的那個相框感興趣,問:“那是你大學時和室友的合照嗎?” 江遂這才注意到,說:“嗯,畢業時拍的。我之前收起來了,估計是前段時間衛崢在這住了幾天,打游戲時給拿出來了?!?/br> 遲意看了看,說:“我男朋友最帥?!?/br> 江遂翻了翻柜子,找出來本相冊,遞給她:“這里面還有?!?/br> “好?!边t意翻著翻著,對那個軍旅節目突然有了新靈感,她邊翻相冊邊拿起手機給笑笑發語音,交代事情。 江遂收拾完餐桌出來時,看到遲意席地而坐,鬢角的碎發垂下來,落在她小巧平直的鎖骨上,姿態隨意卻慵懶,但專注的樣子特別吸引人。 江遂盯著她看了會,又轉頭看了看廊頂的燈,才意識到哪里不對勁。太暗了,傷眼睛。公寓久不住,客廳旁邊的那盞燈泡壞了也一直沒修。 他從玄關的柜子里找到了對應型號的燈泡,又去陽臺取了折疊梯。 笑笑那邊回復得也快,收到要求后立馬聯系人去實施。遲意合上相冊,準備放回到抽屜里。 江遂的生活習慣很好,不邋遢,抽屜里雖然沒有另擺置物格,但東西收納得十分整齊。 她把相冊放到空出的位置,正要推上抽屜,卻被旁邊一張對折的信紙吸引了注意力。 信紙被一個信封壓在下面,紙背朝上。信紙上的字是用鋼筆寫的,有些墨跡洇到了背面。 平平無奇的一張紙,如果不是遲意依稀在上面看到自己名字的話。 因為紙張擺放的緣故,“遲意”兩個字是水平翻轉的。 遲意懷疑自己看錯了,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拿起來。 當然拿起來前,他征求過江遂的意見:“阿遂,抽屜里的東西我能看看嗎?” “看吧?!苯熳⒁饬]在這邊,無所謂地說。 所以遲意很順利地看完了這封信。 “致遲意。 連我自己都驚訝,生死一線時竟會記起一個女生。 她是我高中同學,交集不多。長得白,學習好,有韌性,是個很有閃光點的女生。 在我想多了解她時,因為不由己的因素耽擱了。 上一次想起她是什么時候? 前不久回家住了幾天,看到書桌上那本小說,花了一宿時間看完??酌髟抡f有原型,是四中同級的男生,但我把認識的、有印象的對照了個遍,也沒覺得有誰像。說不出來什么感覺,有點羨慕吧。 這是一次。 畢業那年孔明月和比她大十幾二十歲的對象分手,要死要活地讓我陪她去看那部被大叔爽約的電影,說這是她以前班上同學寫的小說改編的,問我還記得遲意嗎。 這是一次。 好像還是大四,忘記幾月,好像是一個春天。被班長騙去和敏南大學的聯誼會。聽說我是北央人后,說我們省的文科狀元在他們中文系。我知道說的是她??磥硎俏业淖8F鹆俗饔?,她確實高考順利。 這又一次。 讀大學時當地的室友請吃米粉,把那一碗黏糊糊的粉條夸出花。我記起曾經有人說過類似的話。 這算一次吧。 自己竟想起她這么多次嗎? 出發時隊長讓給家里寫封信,遺書,是怕這次任務回不來留的。 我自詡過往二十余載,并非思慮無錯,但對己對友對父母,自認全心全意。 倘若這次為國捐軀,便捐了吧。 男兒千里志,吾生未有涯。 但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走馬燈上見她一面。 才知道,唯一遺憾,便是向自己隱瞞了對她的心動。 如有機會……算了,還是不要這機會,不耽誤她了。 決定走這條路起,性命便已經交給國家。 ——2021年6月 JS” 遲意在那坐了好久,想到了很多事情。 九年前的,重逢后的。 米粉店、四中、博物館。 突擊隊、薔江邊、國防大。 這些年,他有時看向自己,有時沒注意到自己,但自己的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 暗戀是她心甘情愿的事情,不求回報。 直到江遂喊她,她才從回憶中抽離。 “十一,你去按一下這個燈的開關。在影視墻旁邊,你站起來看到的那個就是?!苯鞕M跨坐在梯子上,居高臨下地看她。 遲意背對江遂坐著,所以江遂沒看出她的反常。她抬手摸了下眼角,起身去開燈。 開關按下去的瞬間,江遂頭頂的燈泡亮起,同時他看到了遲意手里的那張紙。 “江遂?!边t意很久沒有連名帶姓地喊他。 他知道她有話要說,嗯了聲,從折疊梯上下來,想找紙巾擦一擦手,半天沒看到張紙巾,最后就著衣服上擦了一把,才過去拉她胳膊。 江遂不用看都能清晰地回憶起自己上面寫的每一個字。 他深知一個道理,此一時彼一時。 寫這封信的時候的情形,他至死都記得。那時候不知道會重逢,所以也沒想過為了年少時的心動去做什么瘋狂的事情。后來在突擊隊遇見,有意外有喜悅,更多的是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