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長老在眾人之間看了又看,眉頭一皺:圣子呢?圣子怎么還沒有到? 這不是來了。 鳳玄姍姍來遲,他的臉色比起平時要更差些,一臉的凝重和不服。 長老,我昨夜給你發的信,你沒看?鳳玄問。我這么忙,哪還有時間看信。長老罷了罷手,你有什么事就現在直說。 鳳玄于是走過去,對著長老傳聲道:跟著鳳主來的那個人族,他說他是鳳主的道侶。 長老摸著胡子的動作停滯了片刻,又恢復如常:荒謬,人妖有別,怎么可能會是道侶,他說你就信?更何況以鳳主的身份,有千百個道侶也是正常,這位置又不是只能一個人坐。 鳳玄言簡意賅:那個修士的實力很強,非常強,實屬罕見。 言下之意,就是擔心這一次為鳳凰選妖的活動,讓那個修士不高興,然后把他們整個鳳族都給揚了。 長老見多識廣,老神在在:我們是為了整個鳳族的未來著想,他實力強又如何,難道就不用看鳳凰的面子?還能當著鳳凰的面把我們都殺了不成? 長老說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也很有蠱惑力,鳳玄思考了一秒,迅速倒戈。 說的對,那個人族修士的威脅算什么?為了心愛的鳳凰,他怎么也要再試一試,說不定他也能當鳳凰的道侶之一呢! 站在外面院子的鳥遠遠的在天邊看見了什么,興奮的通風報信:來了,鳳主來了! 最開始的激動嘈雜過去,院子和大殿里都陷入了安靜,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晰可聞。 站在外面院子里的鳳族乖巧的仰頭看著天,張著嘴又閉上,其中有人,其控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 長老連忙到門口去迎接,正好看見了降落在地的鳳凰。 他一頭白金色長發披散著,好似個人都在發著光。身形修長但不魁梧,身上的每一處曲線,每一根發絲,都透著一股難以用言語說明的美感。 他降落在站滿了鳳族的院子里,所有妖都看向他,卻無妖膽敢吵鬧。 他一步一步的走,每走一步,前方站著的鳳族便如同潮水一般往旁邊退去,為他留出一條干干凈凈的通道。 所有站著看向他的妖眼底,涌上一股狂熱。 長老已經十分蒼老了,可如今看著朝著他走來的鳳凰,恍然之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青澀的歲月,變成那個青澀又毛躁的毛頭小火鳥,莊重不復存在,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擺。 長老。鳳凰朝他點了點頭,于是長老下意識的退開,為鳳凰讓出一條路。 鳳凰繼續向前走,走到鳳華殿最里面,一擺下袍,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他閑閑坐在最上方的寶座上,手臂搭在位置扶手上撐著臉,那多情又無情的眼眸隨意的看向他們,明明不是多么獨特的姿勢,卻叫人一眼萬年。 如果說鳳凰的原型是圣潔而高高在上的美,叫人看到他后想要臣服跟隨。那么鳳凰的原型,則在保留了這份圣潔的美麗的同時,又因為那纖細的身軀而帶上了一種奇異的脆弱,讓人想要抱在懷中,將這一份圣潔玷污。 在這一室寂靜當中,寧耀先開了口:長老,你想要跟我說什么? 長老被喚醒,背上涌出冷汗。 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最開始的想法就錯了,大錯特錯! 不是他根據鳳凰的容貌,來決定派誰去討鳳凰的歡心。而是見到鳳凰的所有妖,會你爭我奪,只為了讓那視線更多的在自己身上停留。 眼角余光中,他選拔出來的族鳥之間和平的氛圍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暗流涌動。 之前派合適的妖去討鳳凰歡心的方法已經不能再用,長老上前幾步,在鳳凰的視線下,不得不將事情如實說出:鳳主,我鳳族血脈薄弱,誕下的后代,更是一代比一代血脈力量薄弱。想來再過不久,就要任妖欺壓。提升血統純度刻不容緩,還請鳳主三思! 話音剛落,長老感覺自己的脖子一涼,周圍空氣驟然緊繃,而坐在上方的鳳凰皺起了眉。 哦?寧耀皺了皺眉,他思考了一會兒,感覺這一段話聽起來,哪哪都奇怪。 你的意思是,不增強血統純度,你們就會被欺凌?可我看,那些弱小的兔妖鼠妖,也會努力修行,提升自己的實力,你們就想著血脈?寧耀瞇起眼,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怒氣沖沖道,實在太叫我失望! 鳳凰發怒,下面的妖跪了一地,寧耀站起身往外走。 下次,別叫我聽見類似的話。 * 寧耀生氣走出去,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郁澧在這大殿旁邊站著,和旁邊的鳳族涇渭分明。 寧耀心情歡快了些,顧及著自己鳳凰的形象,他沒有撲過去讓郁澧把自己變成小黃鳥馱著他走,而是盡量穩重的走到郁澧身邊:你怎么來了? 郁澧看一眼里邊形形色色,但是容貌皆是上佳的鳳族,還有他們那嫉妒的眼神,再看看寧耀,微微一笑:我想著你大早上的就出來,實在辛苦,就過來陪陪你。 哇,好貼心,不愧是他異父異母的哥哥,真好! 寧耀美滋滋,決定今天跟郁澧到處去看一看,然后把登基的黃道吉日給算出來。 兩人并肩而行,無數的視線跟隨著他們的背影,看向寧耀的是愛慕,看向郁澧的,則是嫉妒與恨。 被這么多修為不低妖嫉恨的盯著可不是好事,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自己把自己絆倒,摔個狗吃屎。 可被他們瞪著的那個人穩穩的行走著,要離開之前突然微微側頭看過來,黑眸深如古井,不帶情緒的勾了勾唇角。 這個人是故意的! 不過是一個被鳳凰養著的男人,竟然如此蹬鼻子上臉,真當鳳凰心悅于他,能一直跟鳳凰在一起? 既然人族修士可以,那他們也可以! 這一路景色秀美,寧耀在郁澧的建議下沒有直接飛走,而是跟著郁澧一起,邊走邊欣賞。 這一朵花還挺好看的咦?寧耀的注意力從花朵上轉移,看向天空。 各種毛色的大鳥在空中展翅飛翔盤旋,并不停的在天空中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全方位展示自己的優秀與靈巧。 鳳族向欣賞的對象求偶時,和尋常鳥類一樣,也會翩翩起舞。 這一場,便是他們像鳳凰表達心意的舞蹈。 各種毛色艷麗的大鳥不僅用上了自己的畢生所學去舞蹈,還拔下自己身上最漂亮的那根羽毛,加上大朵的鮮花,從天上往下拋,拋到寧耀的身邊。 如果寧耀看上哪個,就可以直接將羽毛或鮮花拿起。 郁澧哪里會不知道那些妖在想些什么,他縱容這些妖的行為,就是要以此來試探出,寧耀的想法和喜好。 寧耀還在仰頭觀賞這一場舞蹈,見有一朵很大的花直直向他飛過來,連忙后退一步,躲到郁澧身后。 怎么,是不喜歡?郁澧輕聲問。 寧耀心有余悸:什么喜不喜歡,這么大一朵花,砸到腦袋多疼啊。 郁澧沉默,一般修士怎么會因為被花砸到腦袋疼,這小少爺真是愈發嬌氣了。 郁澧也是第一次有心悅之人,捫心自問,要讓他想追求的手段,可能還不如這些鳳族的舞蹈和送花,但看寧耀的表情,似乎完全無動于衷,讓人看不出想法。 郁澧決定單刀直入:你有沒有看出來,他們在追求你? 嗯?寧耀看郁澧一眼,看出來了呀,怎么了。 喜歡么。郁澧又問。 寧耀摸摸自己的腦袋,自然而然的說道:沒有什么感覺,我見過的追求手段太多了,有時候也懶得想太多。 哎不對,他應該才是個幾個月大的幼崽,怎么會說出這種話,他什么時候見過這么多追求手段? 寧耀摸著自己的后腦勺,想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大概就是他的傳承記憶吧,他是這么厲害的大妖,以前仰慕他的妖多也很正常。 郁澧抿了抿唇。 寧耀說得簡單,背后隱藏的含義卻不簡單。 所有人都喜歡小少爺,但沒有一個能夠成功將人擁入懷中,這就足以證明,這件事的難度。 郁澧看向天空中舞蹈著的鳳族,他們見寧耀躲在他身后,似乎更不服了。 他們全都為你癡迷如果是你,你會留意哪一種?郁澧問。 嗯不知道,像這樣喜歡我的人太多啦,寧耀說,如果要說特別,像你這樣不喜歡我的人,才比較特別呢。 郁澧看向寧耀,寧耀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有歧義,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我們關系不好,你對我不好。我的意思是,他們對我的喜歡,是那種想要有那種交流的喜歡,但是你不會。 寧耀看著郁澧,他的眼睛看起來依然那么純粹:你不會對我有這種想法,也不會對我這么做。 寧耀笑,郁澧便也跟著勾了勾嘴角,眼眸里晦澀不明。 不,他會。 甚至,他會做得更過分。 天真的羔羊在狼的領地里蹦蹦跳跳,卻沒有半點防御之心,還會和狼共處一室,撒嬌著要和狼同睡一張床。 傻瓜。 巨大的狼磨好了爪子,嘗試著開始他的第一次出擊。 郁澧再看一眼天空之中的鳳族,半垂下眼睫,開了口。 他們會一直鍥而不舍的追求你,每次我們賞花漫步都有這么一群鳥來打擾,雖然無性命之憂,但到底也煩,你開口趕走他們還會顯得心胸狹隘。我有一個方法,或許可以讓他們自覺離去,要不要試一試? 寧耀:? 什么,還有這種好方法嗎,這不就是他這么多年來一直在尋求的解答之法? 寧耀也顧不得穩重的形象了,扯住郁澧的袖子央求道:是什么呀,快告訴我好不好? 很簡單。郁澧笑著將手往下伸,握住了寧耀拽著他袖子的那只手手腕。 他握著那只手腕,稍稍用力,便將手腕的主人拉近了。 屬于郁澧的氣息吹拂過耳邊,寧耀聽見了郁澧冷冽的聲音。 你告訴他們,我是你的道侶,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早已經在天道面前立下誓言,若有人背叛,會收到天道的懲罰。 寧耀一愣,抬起眼去看郁澧,直直撞上郁澧的視線。 那漆黑眼眸中只有一個他,明明是一個欺騙眾妖的計謀,郁澧說著這一段話,念起道侶和一生一世一雙人時,都像是帶著一股不符合冷靜形象的瘋狂。 仿佛他們真的成為了道侶,沒有人膽敢插足,也永遠不會相互背叛,就算下十八層地獄,也是連在一起。 這樣,就沒有人膽敢再來打擾了,你看如何?郁澧問。 寧耀從聽到這一個驚天大方法的怔愣中回過神,有些猶豫。 不是覺得這個方法不好,而是他還記得,這里是修仙的世界。修仙之人對于道,肯定是相當看重的,就這么大咧咧的把天道掛在嘴邊,用天道的名義去編造一個根本沒有過的事情,這真的沒關系嗎? 寧耀猶豫著把顧慮說了,就見郁澧低笑一聲。 握著寧耀手腕的手指修長,指腹上還有薄薄劍繭。那手指在寧耀細嫩的手腕內側摩挲,每一次滑動,都仿佛帶著一股電流,讓人輕顫。 怕什么。屬于郁澧的冷冽聲音撞入寧耀耳內,天道敢來懲罰你,我就把那天道給打散了,放給你當做煙花看。 第41章 寧耀愣后又驚,迅速伸手捂住郁澧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你瘋啦,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他知道郁澧不是什么循規蹈矩、安靜怕事的性格,可直接拿天道開玩笑,也太大膽了吧! 寧耀眼里的緊張顯而易見,捂在他嘴上的手也又暖又軟。郁澧任由寧耀把自己捂了會兒,這才把寧耀的手拿下來。 郁澧還記得自己現在應該有的武力值,于是在寧耀能接受的范圍內解釋道:天道本身并不存在,只是對所有修行者的個威懾,用它來起誓,也不會有禍事發生,無需擔心。 然后郁澧就看見了寧耀恍然大悟的神情,寧耀開心道:原來是這樣! 其他人說這種話寧耀不定會信,但由郁澧說出來,就帶著種特別的說服力。 郁澧又沒有必要騙他,知道的東西又多,所以定是真的。 嗯。郁澧微微笑,如何,要不要試試? 寧耀拽了拽自己的衣袍。 他和郁澧,可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真刺激!這才是他這種年輕鳥應該參與的活動!還能有效隔絕其他鳥的sao擾,何樂而不為呢? 寧耀輕咳聲,仰頭看向天空中飛著的鳳族,開了口。 諸位,能否換個地方起舞?我與道侶在此賞花談心,還希望能清凈些。 天上飛舞著的大鳥全部在此刻亂了舞姿,有不夠沉穩的鳳族,不服氣的說道:鳳主!他可以,為什么我們不行? 我們也不敢奢求后位,只求能多陪伴著鳳主,在鳳主無聊之時,給鳳主解憂。 寧耀揮衣袖,假裝生氣道:荒謬,我們早已對著天道立下誓言,背叛者灰飛煙滅!莫讓我再見到你們如此做派,否則別怪我不顧同族之情! 郁澧被擋在身后,身前的人像是怕他被那些鳳族遷怒,所以哪怕身軀單薄,依然努力的調整著姿勢,力求把他遮擋完全。 將人擁入懷中的欲念在心底翻涌,郁澧垂下眼,伸出手,握住身前人的手。 寧耀愣。 至少在他們面前,我們是恩愛的道侶,是不是?郁澧輕聲問。 寧耀了然,反手握住了人。 郁澧勾著嘴角,看天上那些因為這個消息而開始混亂的鳳族。那些鳳族眼里的嫉恨都快要化為實質的噴涌出處,可最后也沒辦法,只能含恨離去。 四周恢復了靜謐,但郁澧并沒有立即將寧耀的手放開,他在等待著寧耀的反應。 寧耀也沒有放,他握著郁澧的手,開開心心的搖了搖:好朋友,手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