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診所的大門被推開了。

    幾個小孩子的腳步響起，緊接著，這間房間的門也被推開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棕黑色卷發，有著鳶色大眼睛，衣服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的小少年。

    小少年抱著滑板，神色靈動，絕對不是簡單孩子。

    這倒和森鷗外想的不一樣。不過小少年身后還跟著幾個孩子，那才是森鷗外預料中的客人。

    兼職情報販子的醫生在椅子上轉了個身，面對大門，笑容可掬：歡迎歡迎，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金發的女孩隨意扔下手里的蠟筆，同樣抬頭看向大門的方向。

    陽光透過玻璃打進來，在地上投影出斑塊。

    只見領頭的小少年吸了吸鼻子：咦，是日清的香辣海鮮杯面？品味還不錯嘛。還有嗎，給我也來一個。

    沒留神都大中午了，別說，還挺餓的。嗯，都怪白瀨。

    森鷗外：？

    第125章 交鋒

    森鷗外的小診所里，一群人來到了里面的病房。

    回去的時候順便帶點午飯吧。太宰治滿意的喝了一口手中杯面的湯，長長舒氣。

    他們幾個現在正一人抱著一杯面，圍著一個箱子排排坐吃面。沒開張就被訛了一筆泡面的地下醫生在蘿莉毫不留情的嘲笑中抵在墻上，流下了面條淚。

    好啦醫生，我們會付錢的啦。太宰治笑瞇瞇的道，我聽說，醫生這邊情報很靈通？

    裝模作樣的森鷗外輕輕咳了一聲，站直整了整衣著：那要看你們想知道什么。

    醫生，不是很清楚嗎？太宰治放下紙杯，笑的人畜無害，要是連我們來的目的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說是情報販子？

    小朋友，你對這一行的要求也太高了。森鷗外委屈的眨眨紫紅色的眼睛，拖了個箱子坐在孩子們對面，我怎么可能知道找上我要泡面吃的小朋友們想知道什么呢？

    白瀨放下了手里的面杯，不耐煩的打斷了大小狐貍的試探：我們是羊組織的人，想買D會社的情報。

    失禮失禮，原來是羊啊。森鷗外摸摸滿是胡茬的下巴，D會社，是最近突然出現在擂缽街的那個勢力嗎？嘶，這個我還真

    識相點就把知道的說出來！大久保早就不耐煩了，他站了起來，狠狠的拍上了眼前的箱子，小心我們砸了你的破店！

    森鷗外往后一仰，露出了恐慌的神情：你們不會打算不給錢吧？

    純子連忙拉了拉大久保的衣角：大久保！

    大久保頓了頓，狠狠的瞪了森鷗外一眼，不情愿的坐了回去。森鷗外很給面子的呼出一口氣，表演了一個我好怕怕哦其虛假程度，大概和之前太宰治做出來那個中原中也都能看穿的我好失落哦差不多吧。

    太宰治想嘆氣，但他忍住了。

    醫生，我們直說吧。少年鳶色的眼睛平靜深沉，畢竟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啊。

    少年從短褲口袋里取出一包小包的餐巾紙，抽出一張，在箱子上鋪開。然后他拿著泡面叉子，沾上杯子里剩余的湯汁，粗粗一畫，正好是擂缽街外圍的形狀。

    森鷗外心里一動。他前傾身體，認真看了起來。

    少年又在紙巾上畫了幾個個圈，不時去杯子里補充些顏料。

    醫生，不需要我解釋了吧？

    小小一張餐巾紙上，出現了簡單卻一目了然的擂缽街勢力圖。

    森鷗外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太宰治用餐叉點了點擂缽街邊緣的一個小圓圈：這是醫生的診所。

    他又給距離診所最近的一片方框打了個叉：這是D會社的大本營。

    小少年抬起頭，白凈的臉蛋上浮現出意味深長：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眠啊，醫生。

    啊呀呀，這可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個小小的醫生，哪里能跟這種大會社相提并論呢？森鷗外連連搖頭。

    太宰治扔掉叉子，兩手交叉，拖住小下巴：身為靠情報吃飯的人，把身邊的勢力摸清楚，應該是必須要做的吧。但D會社是個武裝組織，而醫生你

    少年揚起無害的笑容：只是一個小診所的醫生而已。

    森鷗外瞇起了眼睛。

    醫生很清楚吧，羊的底牌。說到這里，太宰治下意識想皺眉，但終究是保持了撲克臉，這是一筆公平的交易。醫生付出的是你的已知，而收獲的將會是未知。

    說到這，太宰治收斂了微笑，站了起來，雙手撐住箱子，湊近了狡猾的成年人，輕輕耳語：甚至是更多的。

    擂缽街，同樣不歡迎外來者呢。

    森鷗外露出了一個不由自主的微笑。

    如果你們的成員被D會社帶走了，那最好快點營救。男人的聲音醇厚磁性，卻無端帶來了涼意。

    因為

    房間外面，跪坐在地上的愛麗絲又畫好了一幅畫。

    小黑人躺在小床上，周圍是白色的怪物。它們拿著可怖的刀具和鉗子，圍在小床邊。

    少了點

    金發的女孩扔下黑色的蠟筆，想了想，又拿起紅色。

    她在小人的肚子上重重的畫了一道，然后扔掉了筆。

    哼哼～畫好了。

    陽光照亮了女孩金色的長發。

    她似乎有所感應般的看向身后的大門，露出了一個帶著點孩童特有的殘忍感的笑容。

    小羊們，會怎么做呢？

    房間的門突然被拉開了。

    打開門的鳶眼少年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也看清楚了地上的畫。

    少年挑起眉毛，幾步走過去，蹲下拿起了紅色的畫筆。

    你這畫，還少了點。

    愛麗絲饒有興味的看著他，沒有阻止。

    太宰治在畫上添了幾筆，像愛麗絲一樣扔下筆，起身就走。他后面的三個孩子也沉著臉跟著走了出來，一起往診所外走去。

    等他們全部離開診所，森鷗外才慢悠悠的從房間里出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畫：呀，愛麗絲醬畫的真好。

    你明明知道不是我畫的。愛麗絲哼了一聲。

    那幅畫上，所有的白色怪物都被一道紅線切斷了脖子。

    森鷗外不置可否，只是感嘆了一聲：真是年少有為啊。

    別想了，這種小少爺一看就不是你能籠絡的。說完，愛麗絲突然露了個壞笑：他付給你泡面錢了嗎，林太郎？

    這個啊。森鷗外摸摸下巴上的胡茬，那孩子說，之后他的家長會來結賬的。我就期待一下，能養出這種孩子的家長吧。

    盜賣器官？！中原中也猛的站了起來，手里的面包掉到了地上。

    太宰治點了點頭。

    角落里已經有一些懦弱的小家伙開始啜泣了。白瀨黑著臉：中也，不管怎么說，這次我們不能退。

    放任這個勢力坐大，我們羊就會是最好的獵物！柚杏神色激動，中也，就算沒有晶她們的事，D會社也會對我們出手的！你快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現在出手的話，也許晶和真紀還有救樹輕聲說。

    純子咬上了嘴唇，沒有說話。

    我就想，早上撿到的子彈怎么這么小。大久保咬牙，原來是為了抓活的！

    中原中也急促的呼吸了幾聲，紅光已經彌漫。

    中也！太宰治按上了中原中也的肩膀。

    他之前就摘下了手上的抑制器，現在人間失格發動，中原中也身上的紅光頓時消失不見。

    你先別急！太宰治低聲呵道，我們還拿到了D會社一部分的布防圖，要救人也不能靠你一個人！我可以制定一個

    太宰治！柚杏大聲打斷了太宰治，你什么意思？為什么要阻攔中也去救人？

    白瀨接口，面色誠懇：太宰，我知道你因為之前的事對我有偏見，但晶和真紀是我們的同伴，還有其他羊的成員，我們不能放棄她們！

    太宰治的臉色完完全全、毫不掩飾的冷了下來。

    他死氣沉沉的看向了小羊們，聲音壓低：你們都是這么想的？

    柚杏抖了抖，還是堅定的回視了：你又不認識她們，所以你不著急！這是我們羊的事，你沒資格插手！

    純子避開了太宰治的視線。

    其他人也都多多少少的回避了太宰治蘊含著太多意味的注視，而上野翔太則跳了起來：還有什么好說的！中也去打倒他們??！

    太宰，你之前說的有道理，我們確實太過依賴中也了，這個問題我們之后會解決。白瀨又說，但現在情況緊急，對于D會社來說，我們真的太弱了，只有中也有能力對付他們！

    他攥緊了拳頭：太宰君，我們沒有時間浪費了。你也是異能力者，我們不要求你幫忙，但請你不要阻止中也！

    中原中也閉上了眼睛，沉聲道：太宰。布防圖給我。

    太宰治沒理中原中也。他的手仍然按在對方的肩膀上，力道大的出乎中也的預料。

    他仍然看著羊：所以，接下來的安排是，中也去打敗D會社，救出人質，為羊揚名；而你們就安全的躲在這里，防止被抓走對嗎？

    說到最后，少年的聲音變得輕飄飄的，尾音帶著一點點上揚。

    似乎在講述一個不可思議的笑話。

    因為我們做不到??！柚杏大聲道，面對子彈，我們都太脆弱了！而中也的異能力可以！太宰治，你有完沒完了？再晚點，晶她們可能已經被殺了！

    太宰！中原中也再次開口。

    器官走私，也是有講究的。太宰治深吸一口氣，耐心開口解釋，提前殺死供體取出器官很麻煩，還有保存問題。而擂缽街也沒有合適的手術環境，因此真正要動手肯定會帶到合適的地方，比如某些黑醫院。

    同樣，器官移植還有配型問題，不是有貨就能賣的。因此，一時半會兒，她們不會有危險的。退一步講，如果她們已經被帶走了那中也去了，也救不到人。

    那更要中也快點去??！柚杏的聲音尖銳到可以稱為刺耳，早點把她們救回來！

    我說，我有一個計劃太宰治閉上了眼睛。

    太宰，別說了。中原中也輕聲道，放開我吧。

    太宰治睜開眼睛，鳶色的眼睛透著無機制的光。

    他看著中原中也，然后慢慢的拿開了壓在那個看似結實，但到底還是十一歲孩子的、單薄肩膀的手。

    第126章 追與攔

    我知道了。

    太宰治俯身，抱起了地上的滑板。

    你們說的對。這是羊的事，我不插手。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蠻不在乎的神情。說罷，他轉身就走。

    等等，太宰？中原中也下意識覺得不對。身體快過頭腦，在反應過來理由之前，他已經伸出手去拉太宰治了。

    但什么都沒拉到。

    太宰治走的很快，出乎中原中也的預料就像剛剛他按住中也肩膀的力道一樣。

    那兩件外套還在上野翔太手里，但這早已被太宰治拋在腦后。傳授自陸羽的種花家輕功發揮了全部的功力，少年的身影輕盈的就像是一只喵咪。

    他就這樣離開了地窖。

    地窖陷入安靜。

    中原中也難得有些茫然。他知道，太宰治生氣了。他被羊撿到時什么都不記得，到現在也僅僅只有三年做人的記憶。

    他其實不知道太宰治為什么生氣。因為太宰一直很聰明，有些事，他認為太宰是明白的。

    就像剛剛，太宰一定是明白的他必須這么做。

    但是太宰還是生氣了。

    為什么？

    中也，你還等什么？白瀨催促。

    布防圖還在他手里。大久保出聲提示。

    對啊，中也你快去追！白瀨恍然，去把布防圖拿回來。

    中原中也心里又一次涌起一股火。

    這股火，和之前的感覺不一樣，但一樣讓人煩躁。

    別說了！中原中也突然喊道，為自己的情緒感到不可思議，用不著你指揮我！

    午后的烈日當空?？諝馔钢鵁聘?。

    太宰治走到了陽光下，心情奇妙。

    自從被哥哥帶離津島家以后，他就沒有感受過這種

    可笑感了。

    來自哥哥的愛護住他的方方面面，他幾乎都要忘記了幾乎忘記了人類其實是一種多么讓他捉摸不透的生物。

    夏蟲不可語冰。

    中原中也，你可真倒霉啊。

    那個少年雖然生在貧民窟，卻燦爛的令人驚訝，粗魯的言行也掩蓋不住美好的品性。他們也能玩到一起，小橘貓逗起來也很有趣，順毛也很簡單，是太宰治以前沒接觸過的類型。

    但是。

    怎么就遇上了這么一群

    太宰治踩上了滑板，飛快的滑了出去。

    他并沒有生氣。他只是覺得可笑對白瀨、對柚杏、對羊。他不是不能繼續說下去，只是沒有必要了。

    他明白中原中也的意思。

    他尊重中原中也。

    他承認的朋友，可不是弱者。

    所以沒必要了。改變從來不是他一個外人能決定的。既然中也選擇承擔，他總不能像個壞人一樣去插足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