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心臟的蜘蛛嗎？

    可怕！

    好些年前，大約是我八歲鏡少爺五歲時，有一天鏡少爺把院子里和外院的仆人總之住的比較近的仆人都喊來，拍著手說：來玩百物語吧！

    百物語？

    鏡少爺說是書里看來的，某個叫江戶的地方流傳的民間游戲，還有穿著青色衣服的規矩，因為這個時代平民能穿得起的染色衣服也沒多少種嘛！

    地點要在偏暗的房間里，因為鬼怪不會在烈日下出現，還有另一個原因黑暗滋生更多恐怖。

    第三要準備藍色或者青色的燈，我常做的就是把藍色和青色顏料混在一起，把紙糊的燈籠染成青藍色。

    參與百物語的人要準備一百根蠟燭，但是蠟燭實在昂貴，節儉的鏡少爺不肯浪費一百根蠟燭，然后大家每到百物語的這天都會把自己屋子里的油燈拿來，然后則是放大恐怖效果的鏡子，拿著油燈對著鏡子說一個怪談，每到這時我都不敢看自己的臉，因為真的非常嚇人。

    每次百物語之后我都不敢照鏡子，幸好磨得光鑒可人的鏡子非常昂貴，我沒錢買，不必每天照鏡子！

    還是鏡少爺在殿中放了一面鏡子，侍女們都用它整理儀容，鏡少爺真懂女孩子的心！

    百物語要講一百個故事，一百個人，哪有這么多怪談要講！而事實上真的有，每個村子都有自己的怪談，我就講了八尺八大神和蚌精小姐的故事，這種綺麗夢幻的美女的故事非常受歡迎。

    最最最重要的是鏡少爺會賞賜講故事好的人，所以大家為了得到賞賜都會積極搜集有趣的故事，那個從母親口中得知的遙遠的國家的姬君被頭像蠶蛹的妖怪、叫滑頭鬼的恐怖奇怪生物帶走的事，鏡少爺對這件事很感興趣，詳細地聞詢還在我母親來時特意喊她過去，我記得的內容有限遠遠不如母親講得生動有趣，雖然那時我并不相信妖怪的存在，可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母親也得到四分之一塊金餅，拿著這么大一筆錢母親面上露出渾渾噩噩的表情，似乎嚇住了，離去時她欲言又止地看著我，多半知道我的存款很多了吧！可是她什么都沒說，后來我才從阿陶口中知道，那塊金子被大哥和二哥以開拓某地櫻花酒生意要去了，結果呢，自然沒有生意做。

    或許鏡少爺不是對十六夜余情未了，而是像舉辦百物語似的單純對故事好奇。

    鏡少爺才十一歲！哪里會對素未謀面的十六夜小姐有感情啊。半兵衛爺爺半是取笑半是揶揄，我則是反駁鏡少爺如此聰明肯定和同齡人不一樣，他是個成熟的孩子！

    因買的東西過多，我們不得不買下另一輛馬車，本來我是想租的，但半兵衛爺爺拍板做主買下了馬車，馬車非常昂貴！主要是馬貴，車也不便宜，我的存款竟然不夠買一匹馬，還不是什么好馬。

    這可是本地的馬！血統優良！

    矮矮的，還沒有我高！

    雖然小，但是力氣很大喲。賣馬的人說著幫我們套上了車，并詢問我們要留多久是不是順便可以和他家的母馬配個種。

    半兵衛爺爺開出了一個非常高昂的價碼，賣馬人退縮了。

    這可是從遙遠的異國他鄉買來的珍貴馬匹，如果繁衍了混血的后代會降低它的價值，不如要個高價好讓人自動打消念頭。

    游歷了一段時間，拜訪了鏡少爺交代的對象，我們乘車返回平安京。

    離開了平安京才知道這里多么好，我還以為天下其他城雖然比不上平安京也差不了多少，可事實是其他城比起平安京就像是鄉下！一點不夸張！

    十六夜夫人為什么不來平安京真是想不通。

    回來馬上去拜見鏡少爺，我講述著路上的見聞，真的是長著狗耳朵的孩子，名字是犬夜叉。

    鏡少爺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

    我將特產分了，休息兩日后重新上崗，我走的這幾個月由阿粳照顧無慘少爺。

    端著早餐路過阿粳她忽然捏了下我的手臂，小心哦，無、慘、少、爺、生、氣、了。

    我不以為然，從我接手無慘少爺哪天他不再生氣，早已習慣了，不如說不生氣的無慘少爺才稀罕。

    推開門，迎面一個木枕飛來，我險而又險地避開，他怎么可能扔得動！

    木枕砸壞了紙門，阿粳留給我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無慘少爺，我回來了。

    你還知道回來？

    還是陰陽怪氣的語氣，我耐心地說：可是我本來就是鏡少爺的侍女，是鏡少爺派我來服侍您的。

    沒錯，我阿香這輩子都是鏡少爺的人，死是鏡少爺的鬼，區區無慘想讓我背叛鏡少爺門都沒有。

    無慘少爺被氣的不輕，捂著胸口眼睛發紅地看著我。

    我一度以為他要哭了。

    滾！

    我麻溜利索把早餐往旁邊地上一放，擺正木器滾了。

    鏡少爺總說無慘少爺是在無能狂怒，就是這個意思吧，他除了大喊大叫什么都做不到。

    對了，緣一少爺有來嗎？我問阿粳。

    當然有來，不過我都聽你的攔住他，不會讓無慘少爺傷害到緣一少爺的。

    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做夢都會夢到緣一少爺身手矯捷地突破阿粳的防御跑到無慘面前，被他抓起來掐的嗷嗷直叫！

    無慘少爺掐人用的怕是吃奶的力氣，有幾次我被他抓到了，真是特別疼。

    回來的第二天，就在墻上堵到了緣一少爺，不同的是這次他身后還跟著個尾巴，長得一模一樣的巖勝少爺！兩位少爺的發色都是黑色混著一點紅色，區別他們的方法是緣一少爺空靈的眼睛和額頭火焰形狀的胎記！

    兩個！

    我不能一次性攔截住兩個孩子！

    緣一少爺看到我身手矯捷地跳下墻，巖勝少爺也跳下來，只不過沒站穩。

    我飛快抄到巖勝少爺身后，從背后捉住他，大喊：緣一少爺！如果想救巖勝少爺的話就請隨我離開！

    緣一少爺果然頓住了，在雙胞胎哥哥和無慘少爺的房門之間來來回回地看，我知道他在猶豫。

    巖勝少爺沒有叫，一直不停地掙扎，像個毛毛蟲似的扭動，力氣好大！

    從前緣一少爺一旦被我抓到頓時就一動不動了，就像被戳一下就會裝死的負鼠那樣。

    起初我以為他是在等我放松警惕，好二次襲擊，可是緣一少爺的確被捉住了就會乖乖地讓我處置，是扔出門去還是送回院子都好，不會再反抗，同一天也不會再來第二次，多么省心的孩子，連調皮搗蛋也這么可愛。

    本來以為巖勝少爺也是這樣，但我錯了，只好挾天子以令諸侯了！

    放下哥哥。緣一少爺邁著小短腿過來了，雖然他走路不再左搖右擺，可在我眼里還是像個小鴨子，他拉住我的褲子，放開巖勝哥哥。

    緣一，不要管我！我來拖住她！巖勝少爺像個斷后的武士似的喊道。

    緣一少爺沒有松開手，我另一只手抄過去夾住緣一少爺，果然，這幾個月的外宿還有推車扎營什么的讓我結實了不少！

    我夾著兩位少爺轉起了圈圈，把他們轉得頭暈眼花，落地時都在打晃。

    走吧，小的送兩位回去。

    緣一少爺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地看無慘少爺的房門，這個問題困擾我很長時間，這下終于忍不住發問了，緣一少爺為什么想見無慘少爺呢？

    緣一少爺想了一會，誠實地搖頭，我不知道。

    但是我必須要見到他。

    或許見到后就知道了。

    什么啊，我哭笑不得，竟然是這種理由。

    緣一少爺的頭發已經非常長了，我從上到下摸了一把，這種舉動有點越界了，但緣一少爺正了八經的樣子的確非?？蓯?，我不敢對鏡少爺這樣，也不敢這么對有上位者氣勢的耀哉少爺，巖勝少爺還不熟悉，無慘少爺哈哈殺了我都不會，所以只有緣一少爺。

    緣一少爺和巖勝少爺的院子里，我見到了等在門口的朝顏夫人。

    她拉過緣一少爺說，這個孩子總是出去，原來是去找你了。

    我深深低著頭。

    我記得你是鏡少爺的侍女，前段時間出門的是你？

    少爺讓我侍奉無慘少爺。

    不知道朝顏夫人想到了什么，竟然沒有質問我，反而給了我一小包銀判，出手非常大方！

    我左思右想跑去問半兵衛爺爺。

    小綺羅香喲，你在這鬼舞辻宅邸里已經不是無名無姓的侍女了。

    自打暴富之后，我又擁有了地位。

    地位來源于鏡少爺的重視。

    我想了想，覺得理所當然，畢竟我已經發誓身家性命財產都是屬于鏡少爺的，這輩子是下輩子還是，鏡少爺想必是看到了我的忠誠。

    阿粳也說，綺羅香，如若不然，半兵衛大人可不會對小侍女這么親切。

    不知不覺我已經從石屋鄉下來的女孩蛻變成夫人都要親手給好處籠絡的人，這一切都是因為鏡少爺。我感激涕零，恨不得立刻回鏡少爺的院子端茶倒水洗衣疊被掃院子倒夜香！

    可惜，鏡少爺并沒有讓我回去，我不得不一日一日忍受著無慘少爺的荼毒。

    然而，鬼舞辻家平靜的生活隨著源氏來訪被打破。

    鬼舞辻鏡今非昔比，已經是平安京十分強勢的大家族，為了與風頭正勁的平氏對抗，源氏的目光落在鬼舞辻身上，聯姻，就成了雙方的最佳選擇。

    時年鏡少爺十二歲，已經有了第二個未婚妻。

    新未婚妻據說是源氏總大將源為義的孫女。

    老爺非常激動，認為鬼舞辻家要發達了。

    我悲哀地想，鏡少爺也逃不開家族聯姻、作為棋子的工具。

    我躲在鏡少爺門后偷偷哭泣，本來是沖動地想去安慰鏡少爺的，可是又想這有什么用，我能做什么呢？

    于是悲從中來，比知道唐國亡了一百多年時還難過。

    鏡少爺聽到哭聲走過來，問我為什么哭，我答了。

    鏡少爺掏出隨身攜帶的折扇敲了敲我的頭，竟愛胡思亂想，我什么時候說過會束手待斃了？

    難道鏡少爺還能反抗不成？

    呵呵。鏡少爺笑而不語。

    次日，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傳遍了平安京，鬼舞辻的少主鬼舞辻鏡發話，關于婚事，他不要源氏的女兒，他不喜歡女人，若是要聯姻，就要源氏為義的孫子。

    源為義有三個嫡孫子，源賴光、源賴朝、源義經。

    長孫源賴光與鏡少爺同歲，源賴朝與源義經和緣一少爺一般大。

    就差指名道姓要源賴光了！

    鏡少爺啊，您究竟在想什么呀！

    第34章

    想必那源賴光真的是不亞于安倍晴明的美少年, 才會引得鬼舞辻大少爺如此迷戀。

    平安京時期的人們都非非非非非常開放，雖然有些罕見，但并非沒有夫婦雙方都是男性的事情。

    不過貴族公卿受到男女道德倫常影響較多, 但一般只要有后代, 父母家族自然不會管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只是, 像鏡少爺這樣直接說出來, 絕無僅有。

    老爺生了很大的氣，那天府里氣氛壓抑得嚇人，聽說老爺砸了個水杯就在鏡少爺腳下。

    父親何必動怒, 源家的女兒哪里比得上源家的兒子的地位？我只是為了兩家的關系更加穩固。

    真要翻臉，就算您娶了源為義的親媽也不行啊。

    老爺竟然信了鏡少爺的歪理邪說！沒錯, 這個年月工具人女兒的價值遠遠不如可能成為繼承人的兒子！尤其是長兄和弟弟們年齡差較大的情況下, 那可是源氏的宗子，一定程度可能成為源氏總大將，怎么可能拿來聯姻。

    可是父親，我也是鬼舞辻的少主。我可以，源賴光為什么不行。

    老爺想，是啊, 我的兒子都能舍得, 他源為義的長孫難道比鏡高貴嗎？他一個下五位的檢非違使，老夫可是堂堂大納言！

    家里都有皇位要繼承，自從36年前源義親被平正盛所殺，源家與平家的實力開始朝著平家傾斜，直到今日，平家如日中天。

    我一向看不上這門婚事，但是平家的確要比源家更適合, 可十六夜做出那等事老夫若是再擇平家女恐怕要被世人恥笑無底線攀附平家，哼，不過是下級武士家族

    父親，平家雖然一時占據上風，但源家已經盤踞千年之久，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能確定源氏不會翻盤呢？到時候平家恐怕再無翻身的可能，豈能因為平家一時身居高位，而放棄源家這等擎天柱呢？

    鏡，你說的有道理，平家看似繁華，要成為源氏那樣的世家，不太可能。

    正是如此。

    那么，我們就等待源氏的回應吧。

    平安京源家

    現年12歲的源賴光跪坐在爺爺與父親的對面，平心靜氣，絲毫看不出受到羞辱的不忿之色。

    源為義很滿意孫子的態度，比起憤怒或是受到羞辱，你最先應該考慮鬼舞辻鏡為什么提出聯姻對象是你。

    源賴光答：他認為姑姑的份量不夠。

    源為義贊許地點頭，不錯，這次聯姻不同以往，藤原家與源家勢力衰落，我這一代上一代都是青黃不接，導致大權旁落，平家趁勢而起想要在朝中爭奪更多的話語權，鬼舞辻大納言的站位至關重要。身為陛下的寵臣，他的地位和陛下對他的信賴都對我們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為此，我不能放棄鬼舞辻這個助力，起先我也是同樣的考量，你姑姑不足以讓鬼舞辻徹底和我們站在一起，但是你，小光，你是不一樣的，我們與平家的斗爭已經勢同水火，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沒有中間地帶。

    無慘少爺估計是最后一個知道消息的，他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甚至要吐出來的神情，我慢悠悠地想，鏡少爺說這叫深度崆峒，多半深柜。

    我問什么意思，鏡少爺說是想吃葡萄害怕葡萄酸的意思。

    我想到不過指甲大小的綠葡萄，是挺酸的。

    鏡少爺和賴光少爺的婚事進入商談過程，順利的不可思議，兩家也成為平安京的談資，有人取笑源家為了對抗平家連臉面都不顧了，宗子都能送上。

    我怎么聽說源為義大人更喜歡幼子，甚至給他取了鬼武者這種名字，莫非是把長孫當成了棄子，我聽說那個孩子天生一頭白發，容貌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