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上位記 第142節
可不等他細想,那邊姜韻已經收斂好了情緒,她又低垂下眸眼: “今日是祖母壽辰,賓客很快會來給祖母慶壽,若皇上心中有疑問,臣女改日再和皇上細說,可好?” 她輕聲細語地,似往年在宮中安撫他那般,可付煜心中卻明白——不一樣。 那時,是不想叫他心煩。 如今,不過是在打發他。 付煜冷下臉,但也正如姜韻所說,今日是衛老夫人壽辰,他若不想發難衛府,這里就不是說話的地方。 “不必改日了?!?/br> 姜韻抬眸,似要推辭,卻被付煜一句不耐打斷:“這是圣旨?!?/br> 姜韻堪堪啞聲,她偏過臉頰,終究還是妥協。 ********* 衛府后院,衛旬的院子中。 衛旬剛走出院子,迎面就撞上付煜,同時看見他身后的姜韻,他震驚之余,又有些意料之中。 付煜將他神色轉變看在眼中,語氣涼涼地問: “你早就知道?” 衛旬知道他在問什么,頓時苦笑:“皇上這就冤枉微臣了?!?/br> “三叔將她藏得緊,微臣未見過,但卻猜到了些許?!?/br> 不等付煜擰眉,衛旬就小聲道:“微臣提醒過皇上,可皇上總不愛聽?!?/br> 付煜頓住,想起衛旬不止一次說過,聽說他三叔家的堂妹和生母極像,和他三嬸的畫像可能會付煜有些熟悉。 衛旬訕訕垂下頭,將眼中神色遮掩住。 為了不攤上欺君之罪,自衛椋傳出尋回獨女后,衛旬就再未去過衛椋府中。 付煜心中堵著悶氣,可如今他卻沒心思和衛旬廢話。 半個時辰后,衛旬院子的書房前,姜韻在看見付煜似要進去時,忽地出聲阻止: “殿下,就在這兒罷,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總是不好聽的?!?/br> 付煜心中的情緒險些快要憋不住,他冷冷地看向姜韻: “如今成了衛大小姐,你倒是矜持起來了?” 一句稍帶諷刺的話,硬生生讓姜韻臉色剎那間煞白。 付煜不著痕跡地擰眉,心中有些懊惱,他堪堪開口:“朕不是這個意思?!?/br> 姜韻卻是低斂下眸眼,情緒寡淡,她忽地跪在了付煜跟前,她說話語調和曾經不同,透著股軟乎乎的調子,卻不似往日溫柔,而是些許清冷,十分矛盾,卻叫人忍不住細聽。 她說:“是臣女往日不自愛,的確叫人看輕?!?/br> 付煜胸口似被人揉了一把,生生的疼,即使他從未看輕過姜韻,但他從不會說軟話,如今也不知該如何說。 他只能板沉下臉,盯著姜韻。 姜韻堪堪抬頭,她眼角微紅,淚珠橫在眼睫上,她在問他: “可臣女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嗎?” 付煜聽得擰眉:“代價?” 姜韻抹了把眼淚,深深呼了一口氣,她挽起衣袖,手臂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并不顯眼,若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到。 付煜盯著那道疤痕,似猜到了什么,卻不敢相信。 或者說,不愿去相信。 姜韻斂著眸眼,語氣平靜地似在敘說旁人的事情: “火燃起來很嗆人,燒到人身上也很疼,若非父親那日及時趕到,許是皇上今日就不會看見臣女了?!?/br> 遂后,她將衣袖放下,將手背到身后,她抬眸,沖付煜抿起一抹幅度,似是不在意了: “人活下來了,可這疤卻消不了?!?/br> 付煜動了動嘴,卻難得啞聲,話音皆堵在喉間。 知道了她是衛鈺,付煜就認定那場大火是她假死逃脫。 畢竟衛鈺有過前科。 可如今姜韻的話和她手臂上的疤痕,卻在明晃晃地告訴他。 他又冤枉她了。 她是真的差點就死在了那場大火中。 她本來就有資格恨他。 姜韻稍稍偏頭,似注意到付煜盯著她手腕久久不說話,她頓了下,才堪堪問:“很丑嗎?” 女子皆是愛美的。 即使姜韻表現得再風輕云淡,這一句問話也足夠表明她心中是在乎的。 付煜忽然有些難受。 他還記得,他只說了她手上有繭,她就悶悶不樂許久。 如今她手臂落了那么大的疤痕,她素來愛美愛嬌又怕疼,付煜有些不敢去想,她現在是抱著怎么樣的心情來問他,這疤丑嗎? 付煜彎下腰,想去將姜韻扶起來,卻被姜韻躲過。 她還仰著頭看他,付煜一頓,低聲告訴她: “不丑?!?/br> 似怕她不信,付煜又重復了一遍:“一點都不丑!” 話音甫落,姜韻忽然垂下頭,付煜還未反應過來,就察覺手背上有些異樣,他低頭去看,淚珠順著女子臉頰悄無聲息地掉落,又急又兇。 明明落在手背上的淚珠冰涼,付煜卻忽然覺得被淚珠浸濕的那處十分guntang,被灼疼得厲害。 半晌,姜韻才抬手擦了擦臉頰,她推開付煜,撐著身子,艱難地站起來,她嗓子透著些哭后的啞聲: “父親長時間尋不到臣女,恐怕會著急,若皇上無事,臣女先行告退?!?/br> 付煜聽得心中不是滋味,堪聲道: “什么臣女?” 第107章 什么勞甚子臣女? 先帝圣旨, 哪怕她如今是衛府嫡女,也改不了姜韻是岐王良娣的事實。 姜韻聽出他的言下之意,輕懟了句: “皇上恐是忘了, 先帝封的岐王良娣是當初王爺身邊的婢女姜韻, 和我衛鈺有何關系?” 付煜一噎, 半晌才憋出一句: “你如今倒是伶牙俐齒!” 就是這時,衛椋派人來尋姜韻, 付煜頓了下,終究是沒有再攔姜韻。 如他所說, 不論她是婢女姜韻,還是衛氏嫡女衛鈺, 她都是他的人。 選秀在即,她貴為衛氏嫡女,不論她心中如何想,都得參加! 只不過,姜韻就是衛鈺,倒是解了他當年心中的困惑。 怪不得衛椋會在他和賢王中, 忽然選擇幫他, 可一直待他不冷不熱。 恐怕衛椋當初幫他,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半晌, 付煜抬手捏了捏眉心,深深呼出一口氣,想起姜韻手臂上的疤痕,他有些苦笑。 現在, 倒是他虧欠她良多了。 衛府正院, 衛椋遞了杯熱茶給姜韻, 擰眉問: “見過他了?” 姜韻身涼, 即使六月烈日也不會用一絲冰。 透著溫熱的杯盞杯姜韻捧在手心中,她臉色平靜,稍頷首:“父親早就知道他在府中?” “我以為你早就有心理準備了?!?/br> 姜韻啞聲,半晌沒有說話。 她知道今日恐會遇到付煜,但沒想到打了個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手臂上的疤痕,是她故意落下的。 為的就是給當初那件事一個解釋。 否則,她假死逃脫,必然會是她和付煜心中的一根刺,稍碰,就容易生出隔閡。 就在姜韻怔愣時,一方手帕出現在她眼前,衛椋稍有些薄涼的聲音響起: “擦擦?!?/br> 姜韻臉上有淚痕,明顯方才哭過。 四下無人,六月的天很熱,可衛椋的卻足夠讓人冷靜清醒下來: “記住你是為何百般籌謀也要回去,若你忘了,最終落得任何下場,皆是你活該?!?/br> 姜韻故意在身上留疤那日,衛椋氣得險些將她院子中的奴才皆拖出去亂棍打死。 在他眼里,當初沒什么比莫蓉更重要,如今愧疚橫加,便沒什么會比姜韻更重要。 哪怕皇宮中,還有一位和他血脈相連的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