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錄(重生) 第143節
江豐沒將話說全,可但凡是個男人,都能知道尉遲楨到底做了什么。 話音剛落,江氏兄弟便聽見了瓷器碎裂的可怖聲音。 只見陸之昀冷厲的眉眼沉著,手旁的茶盞也不知何時被他捏碎,男人的手勁兒極大,那茶盞的的瓷質就是再厚上幾倍,也能被他生生地捏碎。 陸之昀的右手只浸了些熱茶,并沒有受傷。 他一直都知道尉遲楨這人的癖好,卻沒成想他竟是惦記上了沈沅。 “公…公爺,這件事,您想怎么處置?” 江豐問罷,卻見陸之昀將雙手放在了太師椅兩側的扶手上,額角處溢出的青筋似是跳了跳,嗓音含戾地命道:“既是這么齷齪,也就不必再讓他同正常男人一樣了?!?/br> 江卓大抵會出了陸之昀的心思,亦知他目前還要留著尉遲楨這顆棋子的性命,另做他用。 不過提前廢了尉遲楨的那項功能,讓他不能人道,應當便能讓他比死了還要痛苦。 —— 兩日后,敦郡王府。 前日尉遲楨喚了甄氏來陪侍,逍遙了一夜后,他于次日又去了另一個侍妾的院子里。 可當夜尉遲楨再欲同昨夜一樣,行些生龍活虎之事時,卻怎樣都再起無力。 哪怕借助了藥物的輔助,尉遲楨還是不能再同從前一樣。 他當夜便喚來了醫師,等醫師查驗了一番后,便語氣沉重地告知了他真相。 往后,他應是再也不能人道,且自此就喪失了生育的能力。 尉遲楨的面色驟然一駭,厲聲問道;“你說什么?本王怎么就突然不能…不能人道了?往后連子嗣…子嗣都不能有了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醫師詢問道:“王爺…王爺可有服過什么藥物?” 尉遲楨如實地將昨夜服用了過量的助興藥物之事同醫師說了出來。 醫師長長地嘆了口氣,又道:“唉,這便是了,物極必反啊?!?/br> 尉遲楨聽罷怒極,待怒而掀案,又勒令醫師對這事緘口后,便命人將剛剛歸于他麾下的方士陳堯喚到了正房中。 陳堯其貌不揚,單看臉龐,只覺得他是個略顯滄桑的而立男子。 可如果觀其身形,聽其聲音,便又讓人覺得,他應當是個年紀輕輕的英俊男子。 等陳堯至此,尉遲楨便略有些難為情地將這事同陳堯講了出來,亦詢問道:“你可有解決這事的方法?” 陳堯聽罷,面上也露出了詫色。 他如實回道:“回王爺,臣只略微通曉些巫蠱之術,卻并不擅長醫術?!?/br> 尉遲楨厲聲反問道:“那你之前給本王的百酒露,又是從哪兒弄來的?” 陳堯回道:“那是…那是滇境已經有的藥露,是臣直接從云南帶到京城里的?!?/br> ——“滾!都給本王滾出去!本王真是養了一堆廢人,連這點小疾都治不好??!” 陳堯一臉冷汗地離開后,尉遲楨還強自鎮靜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等他當了皇帝,權勢更大后,便可在祈朝的各地遍尋名醫,他的這病總歸能夠被治好的。 尉遲楨復又突地想起,今日他派人去畫師那兒取的沈沅畫像,遲遲未有送到府上。 等喚了人尋問了一通后方知,原來為他繪像的畫師竟是被順天府的府尹以“其畫有傷風化”的罪名押入了監牢中。 官兵自是還發現了畫師繪的沈沅畫像,這事被京中其余的畫師得知后,便也覺出了那畫師下獄的真實緣由。 自此之后,京中的畫師,無人再敢私自去繪,那鎮國公夫人的美人圖鑒。 —— 輔國將軍府。 這日恰逢喬浦的五十大壽,喬家也置辦了一場壽宴,廣邀了包括鎮國公府、廣寧侯府,和留遠侯府等在京中頗有地位的勛爵世家。 這場壽宴同以往的世家宴不同的是,喬浦竟還邀請了仍留在京中的燕世子尉遲靖參宴。 等其余的藩王都回到自己的封地后,陸之昀便將尉遲靖留在了京中,還在工部給了他差事做,官職便是位居正三品的侍郎。 這條消息一出,朝中的風向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要知道,大將軍喬浦可是首輔的親表兄,他能邀請尉遲靖參宴,或多或少也從側面代表了首輔的態度。 可陸之昀的心思最是深沉詭譎,前陣子尉遲楨在朝中告了幾日的假后,陸之昀還屬意小皇帝往敦郡王府送了些慰問之禮。 如此,便讓想要站隊的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喬夫人在席間異常的忙碌,沈沅和高夫人也幫不上她什么忙,兩個人熱絡地聊敘了會兒后,高夫人當年的手帕交恰在席間,等她二人回憶著當年的往事時,沈沅便離開了席位,想在將軍府里隨意地走動走動。 喬家既是軍功世家,府邸的裝潢雖然沒有文人府園的那中精致和婉約,卻不失軒敞氣派。 沈沅攜著碧梧往喬府的花園處走時,卻又驀地產生了一種,自己在這處生活了一段時間的錯覺。 她離席時,喬夫人怕她迷路,還特意讓自己的一個大丫鬟隨時跟在沈沅的身側。 可沈沅從女廳行往花園的路途中,不需丫鬟指引,僅憑直覺,便能成功地找到將軍府的花園。 路過的門樓、喬家宗祠、公廳和月臺等建筑,竟也好像刻在了腦子里似的。 等沈沅顰著眉目,垮過了二進廳的門檻時,腦海中亦驀地涌起了兩側門墩上,那馬步如飛,和獅子戲球的雕飾。 起了這種念頭后,沈沅便在碧梧和喬夫人大丫鬟的驚詫目光下,停步查驗了一番門墩的雕飾。 卻見左側的門墩上,刻著的是馬步如飛的雕飾。 而右側的,一如她所想,是與她腦海中浮現的,一模一樣的獅子戲球紋樣。 沈沅正覺事情詭異時,便覺自己的肩膀竟是被什么人輕輕地拍了一下。 她回身望去,待看清了那人的長相后,柔美的眸子更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好幾分。 第88章 沈沅卻見,眼前的女子容顏絕色,人比花嬌,穿著一襲立領對襟長衫,大袖外罩的藕色纻紗上,還繡著栩栩如生的桃夭和蕊梨。 她的身量生得略比沈沅矮些,那雙濯濯的丹鳳眼看人時極有神采,因她站的方位正迎著日光,所以瞳仁也呈著淡淡的琥珀色。 沈沅面上的驚詫未褪,只訝聲問道:“蓁蓁?” 見蓁蓁的鴉發也綰成了淑麗的婦人發樣,沈沅的思緒也從適才詭異的回憶中被拉回到了現實。 沈沅本以為自己是產生了錯覺,只到瞧見了碧梧在看向蓁蓁時,也露出了驚異的神色,方才確定,眼前的女子就是蓁蓁。 蓁蓁也循著沈沅適才的視線,看向了大門兩側的門墩,不解地問道:“你看這兩個門墩做什么?” 沈沅的面上漸漸顯露了興奮,又略顯急切地問道:“你怎么也在輔國將軍府?” 蓁蓁勾起了唇角,她笑起來時,仿若骨子里都浸著媚意,“這事啊,可就說來話長了?!?/br> 二人數年未見,便就近尋了個攢尖亭落了座。 沈沅是在十四歲的那年認識的蓁蓁,她的年歲比她小了兩歲,等陸之昀外任期滿,歸京做官之后,沈沅在唐府雖比從前表現得乖順了些,可卻仍是同性情強勢的舅母羅氏關系不睦。 羅氏在她十五歲那年,身體便已經出了很嚴重的問題,便經常讓沈沅出府去唐家的那些鋪面處查賬。 沈沅并不排斥為羅氏打點這些置業,總歸她也不喜歡一直待在府園里,她偶爾也會帶著管事,去唐家的鹽場看看鹽務。 等在府外忙完了這些事后,沈沅便會去小秦淮處擇家酒肆,再叫上一桌好菜,邊用著珍饈佳肴,邊消磨著時間。 在小秦淮穿街走巷時,便經常能看見一些年歲尚小的美貌少女,可她們的行止卻又同沈沅接觸的揚州世家小姐不大一樣。 她常去的一家酒肆中,便經常能看見一個眉旁有黑痣,總喜穿紅戴綠的中年婆婦,帶著一個十幾歲的美貌少女來這兒吃菜。 每月中,沈沅大抵會光顧這家酒肆兩三次,每次來,都恰巧能見到這兩個人。 酒肆中的男人落在這兩個人身上的目光也很曖昧不明。 沈沅后來才知道,原來這婆婦就是傳說中,?;渴蓠R,再將她們以高價售給鹽商或是當地官僚的牙婆。 而那個美貌的少女,就是蓁蓁。 調教蓁蓁的牙婆并不為規模頗大的牙行做事,像她這種的牙婆,往往會有些積蓄,等買下個皮相不錯的少女后,為了讓她們能夠養出那種嬌貴的氣質,牙婆給這些瘦馬的吃食穿著也都是最好的。 那時的蓁蓁不及現在長得更開,卻也有著一頭濃密的云鬟,皮膚嫩得也仿若能掐出一汪水來。 像她這種瘦馬,不僅要懂彈唱,還要習些詩詞書畫,因為她們往往會被送到一些官老爺的府上做妾,為了能更好的鞏固這些男人的寵愛,她們的肚子里,也要有些墨水。 沈沅見過蓁蓁幾次,卻沒同她說過話。 她到了及笄之齡時,羅氏便要請官媒,將沈沅和唐禹霖的婚事正式定下。 亦是在那時,羅氏發現了她仍在同陸之昀互相通信的事,沈沅難免又和羅氏有了爭吵,一氣之下便又穿著男裝,于傍晚溜出了唐府。 不過幾年的功夫過去,沈沅的心性也成熟了些,這次她沒再想著去京師找什么云先生,也知道她和唐禹霖的這樁婚事是跑不掉了。 她那時想,云先生的歲數早就過了適婚之齡,也肯定早就有家室了。 沈沅便乘著夜色,耐著心情的低落,在揚州閑逛了起來。 待行至了一條都是酒肆的甬巷時,卻瞧見了蓁蓁站在一個乞兒的身側,一直在盯著他看。 沈沅湊近去一看,發現這個乞兒她也認識,她偶爾路過這條巷子時,也會給他些銀錢。 而蓁蓁一直在看他的原因,自是因為他一動不動地躺在斑駁的墻角處,就像是死了一樣。 沈沅伸手試探了番那乞兒的鼻息,又摸了摸他滿帶著泥污的手,方才意識到,揚州入冬后,天氣就格外的濕冷,而這乞兒年歲最小,同行人討要上來的錢財也往往都會被這附近的乞丐頭子給克扣。 這外面又冷又潮,他也應是好幾日都沒食過一頓飽餐了,便餓暈了過去。 沈沅并未在意那乞兒身上泛著的餿味,和滿身的臟污,見蓁蓁仍佇在原地,便讓蓁蓁幫著她將這乞兒一起抬到這附近的醫館,救了他一命。 而這乞兒,便是法華寺如今的念空方丈。 等那乞兒飲下了醫師開的藥湯,恢復了些神志后,唐家的人發現沈沅又失蹤了,便派了人,在揚州的各處尋她。 最先找到沈沅的人,是一臉擔憂和急切的唐禹霖。 沈沅也知道自己該回去了,待安頓好了念空,又用身上余下的銀錢給他買了些吃食,和一床棉被后,便要同唐禹霖乘上馬車。 蓁蓁見她要走,便喚住了她,她語帶囁嚅,明顯是有話要同她講。 沈沅便同唐禹霖低語了幾句,讓他等她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