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寵妻錄(重生) 第130節
“母親…母親您放心,孩兒嫁進楊府后,定會讓楊呈安的心里只能容下我這一個女人。至于那個大白氏,早晚我會讓楊呈安休了她,她原本就嫁過人,這回若是再成了棄婦,就再也沒人要她了……” 話說到這處,沈涵的語氣已漸變得哽咽。 “…母親,孩兒該走了,等孩兒在楊府安頓好后,便歸寧來看您?!?/br> 是日,天公不作美,雖未下雨,但天色卻極陰沉。 父親不在,長兄如父,是沈項明攜著不敢過分張揚的儀仗隊,將沈涵乘的花轎抬到了楊府的西小門處。 等沈涵帶著從侯府帶來的嫁妝,和幾個丫鬟邁進了楊府西小門的門檻后,也就正式意味著,她成為了楊呈安的妾室。 可她入府后,事情卻全然未按照她預料的那般發生。 楊家畢竟沒有世襲的爵位,只是尋常的一個官宦門楣而已,自是不及永安侯府的地界大,公爹和婆母也自是不會給她單獨收拾出一個院落住。 楊呈安單獨住在一個跨院里,大白氏自然是同他共住在坐北朝南的正房里。 而沈涵,身為偏房妾室,自然被安排到了同一個跨院中的一個小小的北房內。 馬上就要入冬了,沈涵和丫鬟甫一進室,便覺這間房室既狹小又陰冷。 “這哪兒是人住的地方,主母不會拿間下人住的房室來故意羞辱我罷?” 沈涵用手帕嫌棄地掩住了口鼻,正埋怨著,大白氏已然正色站在了她的身側,沉聲道:“你說的這是什么話,下人住的房室,可連間單獨的湢室都沒有?!?/br> 大白氏自然不是好招惹的,見這番沈涵,竟是從侯府帶來了四個丫鬟,即刻便勒令身為妾室的沈涵,只能在楊府留一個丫鬟,其余的三個丫鬟都需送回侯府。 沈涵自幼被嬌養長大,哪兒曾受過這樣的苦楚,可她瞧著,楊呈安和大白氏所住的跨院,統共就這么大點的地界,她若硬將這三個丫鬟留在楊府,也沒她們住的地界。 沈涵最終只得命楊府的管事將這三個丫鬟都送回了侯府,楊呈安現下在翰林院任職,沈涵便想著,等他歸府來她的偏房后,她定要好好地同他說道說道大白氏的行徑。 可她沒料到的是,當夜楊呈安歸府時,卻并沒有來她的偏房。 沈涵透過棱格窗看見的,卻是大白氏站在院子里,一臉溫柔地迎著自己的丈夫歸來,楊呈安則同她并肩回了正房,二人恰逢新婚,感情亦是極好,一些細微的動作間,便足可見他們對彼此的親昵。 此時此景,于沈涵而言,自是異常刺目。 哪兒成想她曾經看不上的楊呈安,現在連正眼都不會看她。 沈涵派丫鬟過去催了楊呈安一次,也提醒他該來她這處了,得到的回復自然是拒絕的。 等到了第二日,大白氏攜著沈涵去正堂給婆母和公爹敬茶時,也自是受盡了楊母的刁難和白眼。 與她形成強烈對比的是,楊母對大白氏這個兒媳是極為滿意的,言談舉止間,似是都將大白氏當成了親生閨女似的。 楊母還冷聲提點著沈涵,道:“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現在可是我們楊家的妾室,既是妾室,就該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再生出那些不該有的想法來?!?/br> 沈涵一大早上就生了一肚子的悶氣,等用午食時,又嫌楊家的菜式不好,便要拿出自己的嫁妝,讓丫鬟去庖廚那兒做兩個好菜。 可大白氏早就提前布局好了一切,她雖未克扣沈涵的嫁妝,卻讓她在楊府沒地界花錢。 身為妾室,也自然是無法同正妻一樣,三日后還能回門歸寧,沈涵想出府去看看劉氏,大白氏和楊家人都不允諾。 世人皆是拜高踩低的。 眼見著沈涵攤上這么一樁事后,她長姐和姐夫都沒有去管,也就意味著鎮國公府陸家不是她的靠山,也不會為她一個小小的妾室撐腰。 沈涵的父親永安侯現在也不在京師,得幾月后才能回來,她母親還病著。 這么幾個條件加在一處,大白氏和楊母自然是可著勁兒的收拾著沈涵,偏楊呈安還生生地晾著她,不肯給她機會見他。 某日沈涵趁著大白氏歸寧時,終于獲得了能與楊呈安相見的機會,她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卻還是得到了楊呈安的冷遇。 楊呈安冷冷地給沈涵留了句:“盡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再做這種不知廉恥的事?!?/br> 沈涵在楊府舉目無親,深知再這么下去,自己只能在這么個小小的北房里漸漸老去。 大白氏和楊家人這是想將她給熬死! 而大白氏的眼線再得知沈涵想要勾引楊呈安的事后,自是妒意縱生,次日楊呈安去翰林院時,大白氏便將沈涵叫到了正房的廳室中,請她喝了盞“妾室茶”。 在大白氏的眼中,妾室同奴婢通房也沒什么兩樣,現下沈涵的父母皆顧及不上她,長姐沈沅也同她關系不睦,壓根就不會幫她。 大白氏便讓沈涵罰跪在院子里的青石板地上,還派了自己身側的大力婆子,去掌她的嘴。 那婆子將沈涵的臉打的青紫泛紅,使出的力道,也是想要讓她毀容。 罰了沈涵將近十日,楊呈安也隱隱得知了大白氏責打沈涵的事,他雖然怨恨沈涵,卻也覺得她罪不至此,便勸大白氏不要再如此責罰她。 大白氏表面應下了夫君的提議,可在楊呈安為沈涵求過情后,她的心中卻對沈涵愈發地記恨。 沈涵瞧著楊呈安終于對她動了惻隱,便也尋了大白氏出府打理楊府鋪面的日子,動用了近一半的嫁妝,買通了楊府的管事。 那管事縱然畏懼著大白氏,但沈涵給他開得價,卻是他一輩子也掙不來的錢財。 管事收下了沈涵的錢財后,便按照她的要求,為她買到了能使男女迷情的合歡散。 沈涵也趁楊呈安恰好休沐,大白氏又不在府上的日子,成功地同楊呈安發生了關系。 事后,大白氏自是對沈涵愈發地恨之入骨。 而楊呈安也有著男人都有的通病,大老婆的性情過于悍烈,他自然也會對他性情稍弱的小老婆產生些憐意。 沈涵的肚皮也很爭氣,嫁進楊家不到兩個月,就懷上了楊呈安的孩子。 這般,她在楊府的地位也有了一定的提升。 婆母為了讓她能順利生產,沒有再過多地難為她。 大白氏也被楊呈安和楊母勸慰了一番,暫時地偃旗息鼓。 可沈涵,卻也只得意了一陣子。 大白氏不是能夠隱忍多時的人,沈涵懷孕沒多久后,她也很快就有了身孕。 這楊府有了嫡子后,誰還會在乎沈涵肚子里的那個庶出的孩子,短短的幾日功夫,沈涵在府中的地位就又跌了下去。 大白氏行事毒辣,借機設計了沈涵,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滿一月就流了產。 沈涵本就因著流產心情抑郁,卻又聽聞了劉氏病重的消息。 原來劉氏在這一月中清醒了一陣,可這病情剛有好轉,便從沈渝的嘴里聽見了沈涵小產的事。 劉氏接受不了刺激,果然暈厥了過去,這次比上次病得還要嚴重,來府的醫師甚至說,劉氏應該是活不過這個月了。 沈涵想回府看看病重的母親,大白氏卻不準允,楊母和楊呈安也說她還未出月,不能出府見風,先派個丫鬟去探探情況便好。 沈涵求助無門,便想著自己一個人逃出楊府,哪成想剛一離開跨院,大白氏就派來了數名丫鬟和小廝去將她抓回來。 她在逃跑的途中,無意地跌落到了楊府的小荷池里,這池塘并不算深,可臨近冬日的水最是寒涼,沈涵還未出小月,浸了冷水后對身子的損傷也是極大。 等她被下人救上來后,已是奄奄一息。 大白氏卻仍覺不夠解氣,便悄悄地買通了醫師,讓他們絕不要好好地醫治沈涵,還屬意下人克扣沈涵的炭火。 結果,沈涵嫁到楊府也就不到四個月,便凍死在了跨院的那個小小的偏房里。 臨死前,沈涵還做了個冗長的夢。 夢里,她嫁給了楊呈安為妻,并沒有做他的妾室。 她在夢里也依舊百般地看不上他,動不動就拿難聽的言語諷刺他,可楊呈安身為丈夫,卻對她百般的忍讓,無論她怎么做,他都對她異常的照顧和體貼。 彌留之際,沈涵的眼角也溢出了悔恨的淚水。 這些夢境很是真實,倒像是她曾經發生過的真實經歷一樣。 她知道如果她沒有悔了這樁婚事,也沒有去覬覦她不該覬覦的男人,斷然是不會落得個如此的悲慘下場。 楊呈安如果真的按部就班地娶了她,也定然會對她很好。 只可惜,沒有人能給她后悔藥吃。 奄奄一息的劉氏聽見了沈涵去世的消息后,自是悲傷欲絕,她難以相信幾月前她的涵姐兒還活得好好的,怎么嫁到楊家后,就落得個這么慘的一個下場。 且沈涵在臨死之前,還受到了那么多的委屈和苛責,這簡直讓她痛心疾首。 劉氏想要從床上爬起來,也去為她的涵兒收尸,卻使不出任何的力氣來。 最后劉氏急火攻心,當著沈渝和沈項明的面兒,竟是生生地嘔出了一股鮮血來,隨后便猝然離開了人世。 等沈弘量終于回到京師后,也早就得知了妻女皆都離世的悲痛消息,他回到侯府,瞧見了梁柱上纏繞的白布,和府內異常蕭索的景象,終是失神地跌坐在地。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沈弘量仰面怒喊了數聲,終是不顧路過的下人,捶胸頓足地哭嚎了起來。 —— 因著劉氏畢竟是沈沅的繼母,故而在沈家正式為她治傷的那日,她還是來侯府參加了劉氏的喪儀。 甫一進了靈堂,便嗅到了紙錢燃燒時,那嗆鼻的硝煙味兒。 陸之昀在她來之前特意叮囑,讓她不必為她去守三七,也不必去在意外人的看法,喪儀這日過來看一眼便好。 靈堂內,并無沈弘量的身影,除了沈項明、沈渝和沈沐,也不見五姨娘阿蘅和她的幼子。 沈沅還瞧見了一些陌生的面孔,見其中的一位老婦同劉氏的長相有些肖似,便猜她應該是劉氏的生母。 她進堂后,除卻沈項明和沈沐,其余人等皆都一臉仇恨地看向了她。 沈沅心中知曉,這就是事情的可怕之處。 這次是她沒有幫沈涵和劉氏,這些人就將過錯都怨在了她的頭上。 可縱是這一次她幫了,只要往后她有一次未幫沈家人,先前兒做的一切犧牲,在他們眼里也都會化為烏有,她還是會落得她們的怨恨和不滿。 沈項明身為長子,走到了沈沅的身側,他的性格并沒有被劉氏教導得如沈涵那般任性,雖然不喜念書,但人卻是敦厚的。 沈項明恭敬地喚了聲長姐,便要引著她為劉氏的靈位上香。 劉氏的母親則將沈項明拽到了一旁,低聲斥道:“項哥兒,你不要理睬她。嫡母和嫡妹都死了,她倒是來假惺惺地奔喪了,說她是白眼狼,我都抬舉她了,等人死了才回侯府,有什么用?” 劉氏的父親劉興言則沉臉制止道:“你少說幾句?!?/br> 沈沅并沒有因著劉氏母親的話顯露任何的慍色,自然,也沒覺得劉氏和沈涵的死同她有關,若要愧疚,也輪不上她來愧疚。 劉氏不是她的生母,也沒有養育過她,她去世后,沈沅自然是不怎么悲傷的。 她本身就哭不出來,也不準備在靈堂裝哭,等為劉氏燒完了紙錢后,便攜著碧梧離開了這處。 劉氏的母親在沈沅離開后,還恨恨地咬著牙,嘀咕道:“不就是嫁給了首輔嗎,有什么好得意的,陸之昀身為這家的女婿,不肯幫自己的小姑子脫離苦海,要他有什么用……” 劉興言未發一語,可神情也顯露了幾分恨意。 早晚,早晚他要讓沈沅和陸之昀都得不到什么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