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乾凝視了林葳片刻，兩人對視著，都不知都彼此在想什么。半晌岳乾沉吟道：“我只缺少能和你在一起的時間?！?/br>
    林葳發現，岳乾在說的這句話時，臉色沒有了適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神情。有一瞬間，林葳似乎從這個男人的眼里看出了一絲落寞。也就是在那轉瞬即逝間，他對這個男人竟然生出了一絲憐憫。

    “有家店的菜色不錯，等下帶你去嘗嘗?！?/br>
    林葳勉強一笑：“可我晚上已經有約了?！?/br>
    “怎么？”岳乾挑眉，“這么久不見，請你吃頓飯都不愿賞臉嗎？”

    “你找我來，究竟是為什么？”

    “你不用這么緊張，我說過…我只想跟你吃頓飯，僅此而已?！痹狼瑢⑸眢w向前傾了傾，似笑非笑地說：“我希望你不會拒絕我?！?/br>
    “如果我拒絕呢？”

    岳乾瞬間斂去所有表情，眉宇間染上一層森然寒意，冷冷的盯著林葳。緊接著他靠向椅背，從懷里掏出手機，眼睛依舊盯著林葳。

    “原本我不打算用它作籌碼的?！彼麑⑹謾C點開，放到桌上，緩緩推到林葳手邊。

    林葳垂下視線瞥了眼手機屏幕，下一秒，瞳孔驟然一縮。

    “怎…怎么可能，那天…我明明看到你開槍了?！?/br>
    “小深，我以前就跟你說過……親眼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痹狼p手環胸，他勾起嘴角，“真可愛，沒想到你還是這么好騙?！?/br>
    林葳咬牙盯著他，“這就是你說的籌碼？我憑什么相信你，如果…這只是你的圈套呢?！?/br>
    “喂喂，我沒必要用這么低級的方式騙你跟我吃頓飯?！痹狼粫?，“你要是不相信姚志承還活著，我帶你去見他?！?/br>
    林葳從咖啡廳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馬路邊上的車。他走到車邊，并沒有上車。

    森予將車窗放下……

    “那個……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兒?！?/br>
    森予看著他，雖然已經猜到林葳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是自己想聽的，還是問道：“什么事？”

    “呃…我等會可能要跟岳乾去吃飯?！辈唤o森予反應的時間，林葳立刻又開口：“不過你放心，只是吃個飯而已，吃完飯我會麻利的趕回去給你暖床?！?/br>
    “不行?！鄙柚苯亓水數恼f道。

    “只是吃頓飯而已，”說完林葳一愣，同樣的話，剛才岳乾也對自己說過，沒想到那么快就報應到自己身上了。

    “有件事我要弄清楚，”林葳眸色一暗，“姚叔可能沒死。你放心，岳乾他不會傷害我，我回家的時候一定毫發無損?！?/br>
    林葳注意，當他說完這句話后，森予臉色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表情，下一秒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沒了溫度，冷森森的不像活人，就像是一座冰山，周圍空氣都凝滯了。森予一雙手死死握緊方向盤，仿佛那里面藏著妖魔鬼怪，要統統捏死它們的架勢。白皙的皮膚下可以清晰的看到暴起的青筋，赤色的瞳仁好像也變深了許多，宛如兩股火焰在里面肆意搖曳……

    林葳有些心悸的開口：“小予”

    許久，森予眸中的火光褪盡，剩下的依舊是一望無際的冷漠，他終于開口了，“你去罷?！?/br>
    聲音低沉略有些沙啞，聽得出來森予正極力壓抑著自己。

    “不過你給我聽好了，你若是出事了，我會讓整個岳氏陪葬?！?/br>
    扔下這句話，在自己尚且還能維持著那點搖搖欲墜的理智之前，森予猛踩油門絕塵而去。

    車子越開越遠，他的理智也一點點分崩離析。

    ***

    林葳最終還是看到了姚志承，和那天見到的一樣，沒什么變化。

    姚志承坐在輪椅上，手扶柄的一側掛著一個引流袋，袋子底部連著一根軟管，軟管的另一頭連著姚志承下體……姚志承一雙眼空洞無神，看到林葳的時候，神情呆滯并沒任何表情。

    岳乾告訴他，姚志承在一次出任務時，被對方的一顆子彈擊中了頭部，損傷了腦神經。即便他找來最好的醫生，也只能保住姚志承的命。醒來后，姚志承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林葳走到姚志承身邊，握了握他那只枯枝斷木般的手，始終沒說一個字。

    看完姚志承，林葳履行約定陪岳乾吃飯。

    “這些菜都是你原來最愛吃的，你嘗嘗?！?/br>
    林葳機械的點了點頭，隨便挑了離自己最近的一道菜，夾起一筷放進嘴里。

    味道……有點熟悉。

    岳乾讀懂了他的表情，笑著問：“怎么樣？好吃嗎？”

    “很好吃?！?/br>
    “這些都是李叔做的，”岳乾倒了一杯酒，送到林葳手邊，“還記得李叔嗎？”

    林葳點點頭。

    “我專門派人去宕城接他過來給你準備了這一桌，你要多吃點?！?/br>
    看著滿桌菜色，林葳根本沒興趣去大快朵頤。

    “為什么要做這些？”

    岳乾搖晃酒杯，饒有興味地盯著對面的人，“突然想起以前…你在我面前吃飯的可愛模樣，想再看一次?！?/br>
    林葳神色復雜的看著對面的男人，這個男人比他大上幾歲。在他仍是少年的一段時間里，岳乾曾在他絕望無助的時候，將他從沼澤迷障中拉了出來。卻在精神上對他百般凌虐，將他的尊嚴放在腳下碾磨，試圖將他調教成一個供他消遣的玩具?？梢彩沁@個男人，在自己生病時，會一言不發坐在床邊徹夜不眠的陪他直到天明。會從外面將他自認為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帶回來，丟到自己面前。會在漫長而孤獨的夜晚，不容反抗的抱著他一同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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