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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知道林葳此時的話帶有玩笑意味,森予卻還是忍不住的向他確認,“林葳先生...真的不跑嗎?” 這么幼稚的問題,根本不可能從森予口中說出來。 林葳心一軟,回應道:“真的不跑?!苯又?,一咬牙,發了句喪心病狂的毒誓?!敖窈笪乙桥芰?,那就讓我一輩子硬不起來?!?/br> 森予轉過頭看了林葳一眼,隨即又繼續看向前方,好半天才開口:“希望林葳先生記住自己今天說過的話?!?/br> 森予開車很穩,加上車內的暖氣很足,林葳闔著眼一會的功夫又睡著了。朦朧之中,那只被緊握住的手,源源不斷地被供給一股溫暖,林葳貪婪的想要獲取更多……像是具備了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他一步一步卸下心防。他就像是一只停止進化的野獸,提前鉆進殼里進入短暫的休眠狀態。 林葳很久沒覺得自己這么累,累的他想要攥著這股力量,一直這么睡下去。 在將近六個多小時后,車終于停在了一處偏僻的公路邊。此處人跡罕至,偶爾會有一輛長途車經過,夜幕下的公路就像是一條游蛇,盤踞在那里一動不動,沒有盡頭。這段公路是近兩年才修好的,就在車前方五十米處有一所廢棄的修葺站,道路兩旁也沒有路燈,遠處是一片遼闊的草木林,就像是被夜空拋棄的一塊邊角料,黑壓壓的一片,死氣沉沉地,只有月光作陪。 此時已經接近晚上十點,車里車外沉寂一片,沒有任何聲音。森予并沒有開燈,月光透過車窗鉆了進來,映射在林葳的臉色,這讓他本就清俊白皙的面龐宛如鍍了層釉。睡著后的林葳,靜靜地在那里,少了平日的鋒芒,輪廓愈發清晰。略帶削尖的下頜,多了份楚楚可憐的味道。 森予看的有些出神,實在有些不忍心叫醒他??捎屑匾氖虑樾枰プ?,為了這一刻,他費了不少功夫,這也是他連續多日總不見蹤影的原因。 森予用了一個溫柔而濕潤的吻將林葳喚醒。林葳醒來后,捏了捏眉心,有些恍惚地看著車窗外被一片漆黑籠罩住的景致。 “這是…到了么?” 森予轉身從后座拿起外套遞給林葳,“還沒到,剩下的路需要借助腳力才能走完?!?/br> 說完,打開車門,投入夜色之中。 時間似乎是凝固了,連風都藏了起來。 林葳從副駕駛座出來,攏了攏外套領口,不讓身上的熱量這么快散去。森予轉身走到車尾,打開后備箱,從里面拿出兩個手電筒。 “走吧?!?/br> *** 說實話,林葳也不是不好奇森予所說的地方究竟遁往何處,只不過他更喜歡自己去發掘這個答案。那種感覺就像是他們即將通往一個冥冥注定的、不需要借助任何力量也能達到的彼岸。 接下來,森予和林葳并肩同行,腳下踩過一處處紛紜復雜地境地。這個季節的花草早已敗落,只剩下一副干癟的身體,傲然佇立在冥冥夜色之下。好在這里的荒草高度只達到小腿以下位置,路并不難走,大約半小時的功夫,兩人已經走到密林之中,高坡低洼接踵而至,稍不留意,很容易就踩,或是被突然出現的,裸露在土表之外的巖石塊給絆倒。林葳有好幾次就差點中獎了,還好森予故意放慢腳步,走在他身后,在他重心不穩的時候能立刻察覺到并且及時拉住他。有驚無險之余,林葳不禁捏了把冷汗,這……活像是自己在蹣跚學步的架勢。 直到他們在一棵樹下挺住腳步,林葳抬頭看了眼懸在半空的月亮,突然想到了什么,開口道:“我怎么感覺這里有點熟悉?” 這時,不知從哪里吹來了一陣夜風,四周的樹葉簌簌作響,回蕩在整個木林之間。 森予對林葳的話并不感到意外,他將手電筒的燈調到了最亮度,接著視線落在林葳臉上?!翱赡軐α州谙壬?,并不是一段很好的記憶,但我想你應該還記得這里?!?/br> 夜風,叢林,高樹……這些場景在林葳的記憶中浮現,在森予異色眸子的注視下,支離破碎的記憶從大腦深處疊涌,漸漸分明。 林葳恍然覺出了自己的遲鈍。 從他的表情中,森予解讀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里曾經算得上是他們的秘密基地。在他年幼時期,還是“方決”的時候,他的父親就開始教他狩獵,基本每個月都會帶他來這里,用活生生的人作為獵物,練習槍法。森予使用的獵槍是他父親專門讓人為他量身定制的。在他認識了唐季堯,也就是年幼時期的林葳后,他將自己喜愛的一支□□送給了他,只不過唐季堯從未使用過它。 兩個男孩對狩獵游戲沒有太大興趣,他們經常躺在大樹下,彼此分享著從書中得知的“世界”,他們的身上都具備與實際年齡不符的冷漠,聊天的話題永遠離不開自由。也許荒唐,但他們彼此都相信,終有一天會逃離囚禁自己的囚牢。 森予關了手電筒的燈,走到一個大樹旁,伸手去撫摸樹軀,指尖拂過溝壑縱橫的紋理時,仿佛時觸碰到了自己的心。 同樣是冷冰冰的。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林葳用微微顫抖的語氣問。突然,他意識到了什么,繼續問:“難道說你這些天總不見人...就是為了找它?” 幽暗的月光下,傳來森予低沉卻清晰的聲音。 “為了帶林葳先生來這里,的確花了些時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