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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邊的烏云久久不散,雷電雖不像我們剛回來時那樣的密布,卻也偶爾會時不時落下幾道,狠狠地劈在結界上,便發出轟隆的巨響,把鬼城震上一震。 說來也奇怪的很,平日里就算睡不了也喜歡在床上躺上一陣,偶爾也分不清是真的睡著了還是入了冥想的境界;此刻是半刻都待不住,獨自一個鬼待在那,便是輾轉反側。 攏了攏自己身上散亂的衣襟,起身到小院,抬頭看著結界。 第一層的結界已經被天道撤去了,現在只剩下無字天書的結界,因為這些天的天雷不斷打在結界上,原本光潔無瑕的結界早就傷痕累累,支離破碎的模樣看上去有幾分搖搖欲墜的意味。 容祉出關的時候,無字天書也正好醒了。 接下來便是將我身上的鬼力全都還給容祉。 我緊張地搓著自己的手,突然一只手握住,制止我之后的動作。猛地抬起頭,見是容祉在我的面前還有些心虛,下意識地縮了縮自己的手。 “怎么了?”這還是我這么久以來,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容祉立即就覺得不對勁,疑惑地看著我。 我也并不會像以前那樣,在容祉詢問的時候,眼神閃躲,飄忽不定。反而,正常地看著對方,沖他一笑:“沒什么,就是有點緊張?!?/br> 萬幸的是,容祉只是看了我幾眼,并沒有對于我的話多加懷疑。 倒也是,我是個膽小鬼,什么事情都會緊張,這是容祉知道的事情。 “不怕?!?/br> 容祉握緊了我的手,像無數次那樣安慰著我安慰道。 “我乃鬼城城主,這點小事自然不會怕?!?/br> 我也握緊著對方的手,事實上,我的確很怕,害怕死了之后容祉還是被天道搞死了怎么辦,如果沒搞死天道,容祉茍活的時候會不會對方搞死;如果我死了之后,容祉他會不會忘了我…… 一想到這,我的鼻子一酸,差點憋了好久的眼淚就要泄出來。 但是我不敢被容祉知道,只是憋著,看向了對方。 走上陣法中的時候,我有些害怕,喊了一聲容祉,在對方回過頭看向自己的時候,那句“我愛你”憋在了嘴里,好久好久都沒有吐出。 有點怪rou麻的。 可是不說,怕自己來不及說;說了,怕容祉發現我不對勁的地方。 想說的話在嘴里轉溜了一圈,我怕容祉等太久了發現不對勁,第一次,我跟對方承認道:“容祉,我害怕?!?/br> 有些話一旦說出來了,似乎要比自己想象得容易的多。 如果是剛開始的我,說不定還會跟容祉賴一下皮,理所當然地同對方說自己有多害怕多害怕。 容祉聽到后,神情一怔,然后沖我笑:“不怕,我在?!?/br> 剎那間,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也并非是強顏歡笑,只是單純地想沖容祉笑一笑罷了。 “嗯,我不怕?!?/br> 周圍的光束升起,此時天雷大作,像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滿,雷電化作巨龍沖向結界,化成一道道紫色詭異的閃光。 城里大多數的鬼都去看那些靈修,以防他們搗亂,只剩下右護法,與路白和美人師父守著。 我感覺到來自外界的力量,像是一只大手漸漸的,抽離我身上的鬼力。 剛開始的感覺很微妙,逐漸的,那只大手化作一把刀,把所有的鬼力與我的聯系一點一點地切開,抽離。 此刻的我恨不得拔掉自己的舌頭,免得發出那些擾人心的聲音,驚擾了正在接受力量而沉入冥想中的容祉。 若是被他知道了,肯定是要生我氣了。 在路白和美人師父驚慌的呼喊聲中,我痛苦之余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仿佛是有一陣風托著我,我的手抬不起來,只能發現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我想轉過頭好看看容祉。 好像當初,也沒有來得及見到容祉…… 或許不只是人,鬼在將死之際也會有走馬觀花的時刻。我突然想起了還在我是宗門大師兄的時候,美人師父每天都數著字跟我說話,路白還是小小個的,容祉是那個鐘愛嚇唬我的鬼城城主,右護法還是個沒名字的鬼;再后來,美人師父的話多了,路白也長大了,我和容祉在一起了,右護法也有名字了。 我當時為什么要回宗門? 我眨了眨模糊的眼,混亂的腦袋突然想起,當初是為了給容祉個驚喜,想要把美人師父和路白邀請過來,在親友的見證下,給容祉一個名分。 結果力量全都收了回去,我還被仙盟綁起來去威脅容祉。 本就是兩界之人,從未修煉過,一身修為源于天道,自然是我為魚rou,對方想把我怎么著我也無力反駁。 只是可惜,當時沒有來得及看容祉,一雙好好的眼就瞎了。 沒有力量的維持,我開始咳血,撕心裂肺的痛遍布全身,像是一股推力,把我身體的血全都推出來。 路白和美人師父也想進來,但是他們兩人在幫容祉穩固修為,根本無暇分身。 見路白哭著,我忍不住笑了,可是動一動,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我勾勾自己的尾指,大拇指虛空地按了按。 我當初答應對方,說會回去的。 也讓我耍個賴,當作就是完成了承諾。 明明平時覺得沒什么,總覺得自己身為鬼的時候壽命很長很長,能活到天荒地老的感覺;現在卻覺得太短了,短到好多事情都沒來得及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