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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春場跑馬 又兩日,便立春了。 神殿監早就布置好了太廟、地壇,等皇帝攜令諸大臣昭告上天后,春場跑馬便開始了。 一年之計在于春,立春這日,再沒朝堂上的劍拔弩張,內閣六部的老臣們都退到了觀景臺,語氣輕松的寒暄招呼,對著下面的情形評頭論足。 那些王公貴族們的公子哥兒終于是粉墨登場。 皇帝是年輕的。 他們亦然。 這大端朝的江山命數早晚要握在他們手中。 他們要做的,便是把握這樣的時刻,親近自己的新王,若真能博一個青睞,便能在未來的日子里得道升天。 * 快入春場的那輛車上,倒沒人在乎未來的事情。 陳景緊了緊腰帶,拿起天將軍面具,道:“老祖宗,屬下去了,可還有什么囑托?” 陳景今日束發披軟甲,四肢護腕處與胸口護心鏡都是精鐵而制,內里一件純黑銀紋曳撒,盡顯少年意氣。 傅元青靠在軟塌上,仔細打量年輕的死士的面容,感慨道:“瀟灑美少年,引弓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br> 陳景本已拿起弓箭,聽他的話,動作便頓了下來,眼神深沉了:“屬下才疏學淺,聽不太懂?!?/br> 老祖宗也不解釋。 文質彬彬如他,含蓄緘默其斯,已經說得夠多夠露骨。 他抬起手指勾勒死士的下顎,年輕人的那里有些微微的青,胡子被他刮得干凈,然而卻依舊留下了些yingying的胡茬,在傅元青指尖留下酥麻。 死士抓住他的手,不知道何時已經湊及他身側,氣息變得有些曖昧低沉起來,死士的眼里有一把火,把眼中傅元青的倒影點燃。 亦似真點燃了他的軀干。 欺身而上,將老祖宗拉在自己身下,四肢禁錮。 “你倒是肆意妄為?!备翟噍p聲道。 “屬下惶恐?!标惥皢≈曇粽f,可語氣里動作上一點惶恐都無,他帶著皮手套的兩只,挑開了老祖宗的衣襟,手腕上的鐵甲,貼在了老祖宗的胸口,冰涼的鐵甲,讓他胸口微微發顫。 然而陳景再往下去時,便被傅元青攔住。 “老祖宗……” “晚上回家?!崩献孀谡f,“跑馬要開始了,我還等你拔得頭籌?!?/br> 死士的眼神里有點隱忍,可他還是聽話,傅元青聽見他在身上撐著,憋著氣兒呼吸,過了好一會兒,等氣息平穩了,他給傅元青整理了衣物,這才下了馬車。 “老祖宗想我拿頭籌?” “是?!?/br> 陳景身被輕弓,腰別箭囊,又翻身上了旁邊的黑馬,對車內道:“老祖宗,等我拿了頭籌回來。飛魚服、黃金、還有汗血寶馬,都送給您!你要什么,都給你?!?/br> 他平時都很沉穩,難得展露出了些少年的稚氣,說完這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駕馬就跑遠了。 傅元青掀開門簾,看他遠去的背影,眉目帶了笑,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真是個孩子?!?/br> “老祖宗,咱們也往承天門兒去吧,前朝內廷的諸位大員都在那邊等著呢?!崩疃?,“方少監半個時辰前就派人來催過了?!?/br> “好?!备翟嗷厣?,他坐回車里,“過去吧?!?/br> 只有孩子,才想著什么都同喜愛的人分享。 成年人,有了私心,就不會了。 * 承天門上設了位。 二品大員往上有坐。 傅元青登樓時,隨行的太監卻不是熟面孔。 “翁六人呢?”傅元青問。 那太監回道:“奴婢是御馬監的程創。翁六前幾日在城門上賭錢,已經讓劉廠公罰了充軍了?!?/br> 他態度仔細卻疏離,傅元青便再問。 然后他帶著傅元青到了靠前排內閣的貴賓席位旁,卻沒設座。 “老祖宗給您道個歉,之前單給您設了位置,后又有不知道哪里的小人去太后面前說長道短,說單獨給一個宮人設座不符合制式,是咱們做奴才的僭越本份?!背虅摯怪酆煿Ь吹男α诵?,“劉廠公為了這個事兒啊,差點還跟外臣吵了起來。還挨了太后的罰。趕巧兒了,今兒放椅子的時候,正好又少了一把?!?/br> 傅元青也不生氣:“我站著便是。有朝臣在,本不應設內監之位?!?/br> 程創垂首:“那委屈您了。老祖宗您先歇著,奴婢給您端茶過來?!?/br> 程創舉止恭敬,沒有一份僭越。 可早就上了城門的方涇還臉色陰沉。 “小人得志?!彼?,“翁六雖然隸屬御馬監,早年卻在司禮監當過差,劉玖得了勢,自然不會再讓這樣子的人留著,隨便找了個理由發派出去。這才得了點圣眷,程創就敢來咱們跟前兒上眼藥?!?/br> 方涇說到最后已經咬牙切齒,他年齡小,又長了一張粉嫩嫩的娃娃臉,不說話的時候,會讓人以為他是哪家剛出門的小公子。 可如今這會兒,這張臉上猙獰陰暗,形成了一種怪異的可怖。 “云卷云舒潮起潮落,本就是常態?!备翟鄵u頭,“方涇,這些事,不值得你往心里去?!?/br> 方涇氣不過,還想爭辯:“可是……” “富貴云浮,榮華風散?!备翟嗝蜃欤骸皹s辱不驚,才能云淡風輕?!?/br> 方涇委屈,“我就看不慣他們欺負老祖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