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出于補償,容澤決定給大白做一碗芋圓西米水果撈。 三色芋圓是甜品中最常見的輔料,其實做法異常簡單: 將芋頭、紅薯、紫薯蒸熟后搗成泥,加入木薯淀粉揉成面團后搓成長條狀,均勻切粒,在沸水中煮熟,即可食用。 容澤將煮熟的芋圓過了一遍冷水,這樣更能保持其又彈又韌的口感。 隨后將其倒入透明玻璃碗中,再加入自制酸奶、西米以及切成塊的水果粒,淋上蜂蜜,一碗顏值與口味并存的水果撈就做成了。 元始從半個時辰前就看容澤在忙碌,沒有多想,此刻被抱上餐桌,才知道容澤到底在忙什么。 看上去好像還不錯? 乳白的酸奶中整齊擺著紅紅綠綠的水果片,還有若干他從未見過的透明米粒和色澤晶潤的小圓子,色彩亮麗而不凌亂。 光是這外表,就讓人很有食欲。 元始低頭嘗了口,愕然發現那乳白色的液體居然是涼的,大概是用冷水冰鎮過,在陽光熾烈的午后,叫人無比暢快清爽。 因為有蜂蜜調味的緣故,酸奶自身的酸被中和,嘗起來酸酸甜甜,還帶著水果的清香。 那彩色的小圓子口感軟糯彈牙,并不過分的甜,恰好能緩解蜂蜜的甜膩。 元始本沒有心思進食,結果嘗了一口就無法停下,不知不覺就將一大碗水果撈給吃完了。 悶在心中的煩躁之氣,似乎也隨著這碗清涼水果撈的下肚,隨之煙消云散。 他掀了掀眼皮,看了眼對面那個文弱的凡人,若有所思。 第8章 、食療魚湯 天氣漸漸轉涼,容澤開墾的農田迎來了一次大豐收。 他種下的紅薯成熟了,一根紅薯藤帶起一連串胖薯娃娃,最后一稱,足有六七百斤。 容澤大喜過望,為慶祝豐收,舉辦了一場紅薯宴。 從最普通的烤紅薯,到炸得金黃的紅薯丸子,到外皮酥脆撒上芝麻的紅薯餅,再到能拉出好長一條糖絲的拔絲紅薯 整個山林中都彌漫著紅薯的甜香,各色各樣的菜式端上來,沒一會兒功夫就被吃貨靈獸們搶了個精光。 不想這一吃,就吃出問題來了。 容澤是很注重飲食健康的,他做菜注意葷素搭配,營養均衡,平日分發給異獸們的食物都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就怕它們吃得太多影響消化。 然而他畢竟只有一個人,即便再小心,難免會有疏忽的時候。 紅薯宴上,有只長得像貍貓的白毛小獸在享用完自己那一份美食后,又趁他不備,偷偷吃下了一整盤剛做好的薯泥軟包。 等容澤發現時,這只貪嘴的小獸腹部鼓脹如球,卻還抱著個盤子舔個不停。 容澤: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那小獸突然倒地翻滾,前肢抱腹,口中發出痛苦的嗚咽。 容澤一看,就知道這是吃撐了的表現。 要是一只成年獸也就罷了,偏偏小獸年幼,胃腸道消化功能還沒發育完全,又吃了超乎它腸胃所能承受的食物,還是紅薯這種容易導致胃脹氣的淀粉類食物,難怪會消化不良,積食脹氣。 但問題是,容澤雖知其病因,卻不知該如何救治。 要是在現代還好辦,吃點健胃消食片,實在嚴重還能送醫院治療??蛇@里沒有藥品更沒有醫生,他唯一能做的,只能幫小獸揉肚子,讓它能稍微好受一點。 然而情況似乎沒有好轉,小獸開始上吐下瀉,吐到最后近乎脫力,軟軟地攤在容澤懷里,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呼吸越來越微弱。 出于物傷其類的情感,也或許是對飯友的同情,其他異獸也都嚇壞,圍在小獸周圍發出悲鳴。 一時間,整個山林間回蕩著高高低低的哀鳴聲,好不凄慘。 容澤急出一腦門的汗,小獸已經吐無可吐,到最后只能嘔出膽汁。 他嘗試著給它喂了點米湯,但沒什么效果,這邊剛喂進去,轉頭又吐了。 就在容澤束手無策之際,突然感覺到褲腿被什么東西拽了拽,打起精神看去,竟是大白。 大白,我現在有事,你自己玩去吧。他勉強擠出笑,可惜沒成功。 大白似乎沒聽到,依然用前爪拽著他的褲腿。 容澤無奈,只好伸手在他腦袋上隨意呼嚕了幾把,輕嘆道:這下你舒服了吧? 元始: 不是,他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以為自己找上他這個凡人只是為了被擼毛? 雖然還挺舒服的不對,真是豈有此理! 元始頗為不滿,頓生出掉頭就走的沖動。 前爪剛剛抬起,在半空中停了一秒,又緩緩放下。 算了,他不跟無知的凡人計較。 元始再次去拉容澤的褲腿,雖然這個姿勢看起來不太有氣勢,但沒辦法,誰叫他現在是披著陸吾的皮子,還是縮小版的,想不暴露身份,就只能表現得跟一般獸類無異。 小獸又一次將米湯吐了出來,容澤的前襟被濡濕,他卻顧不上擦干凈。 他重重一嘆,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小獸看起來確實是不大好了。 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又伸了過來,重重一拽。 大白!這回容澤是真動了怒,心想大白平日里挺乖巧的,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正想好好批評一頓這愛惹事的小家伙,目光一掃,頓時愣住。 大白?容澤驚訝地發現,愛寵嘴里叼著一只銀色的魚。 定睛一看,那魚狀似鮒魚,但模樣比鮒魚怪異得多,一首十身,每條身體又細又長,又有點像烏賊。 容澤知道有許多異獸喜歡在水里玩,尤其是前一段天氣炎熱時,有些異獸干脆跳到溪里納涼,但其中絕不包括大白。 大白雖是動物,舉止卻很文雅,不僅表現在吃相上,更是表現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比如,它每次用餐完畢會跑到溪邊,容澤曾好奇跟上去圍觀,發現這小家伙居然在凈手漱口。 即便在注重個人衛生的現代,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飯后漱口的自覺。 再比如它從不隨地拉撒,容澤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如何解決個人問題的,但事實是,他雖然也有貓了,卻從未做過貨真價實的鏟屎官 諸如此類的事不勝枚舉,通過觀察,容澤得出一個結論:大白絕對是只有追求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異獸。 所以,當容澤發現它再三糾纏自己,最后還叼著一條怪魚時,他開始思考,大白這么做或許是有它的目的。 它想吃魚? 它在炫耀自己捉到一條魚? 這是它上繳的伙食費,就跟其他異獸一樣? 容澤迅速否定了前兩點,據他所知,大白從不吃生rou,他也不臭美,那么可能的緣由就是第三點。 不對。 容澤輕輕搖頭,又自我否定:大白很聰明,如果是這等無關緊要的小事,不會專門挑眼下這個時機來煩自己。 難道這條魚里藏有玄機? 這個念頭有些荒唐,卻讓容澤心臟狂跳。 如果是大白的話,那也說不定 他瞅了眼懷里虛脫的小獸,咬咬牙:橫豎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如就試上一試。 這么想著,容澤在地上鋪上一層厚厚的稻草,將小獸安置在上面,開始重新燒火起爐。 見容澤終于肯接過茈魚,元始一直繃著的耳朵放松了許多。他甩甩蓬松的大尾巴,跳上附近的樹枝,這樣能將容澤的動作盡收眼底。 處理這條怪魚可費了容澤一些功夫,畢竟此魚一首十身,這意味著要處理十次魚內臟 好在接下來的制作過程不復雜,在平底鍋中將魚煎至雙面金黃這樣燉出的魚湯才能又白又濃,再將煎好的魚放入湯鍋中,倒入沸水和蔥姜枸杞等食材,蒙上鍋蓋,大火轉至中火進行熬煮。 元始不得不承認,看容澤下廚絕對是一種視覺享受。 他的動作行云流水,明明做的是如此煙火氣的事,偏生能從中品出一種超凡脫俗的味道,好像他手里揮舞的不是大鏟,而是一把寶劍。 在這人間煙火中,元始似有所悟,閉上眼,進入冥想狀態。 直到他嗅到一股濃郁的鮮香。 容澤用鍋鏟輕輕在湯里攪動,香味隨之四溢。乳白色的湯汁裹著鮮滑的魚rou,青翠的蔥段與嫩黃的姜片點綴其中,既能去腥提鮮,也能增色。 容澤試嘗了一口,方知民間俗語鮮得眉毛掉下來并非夸張。 此魚模樣雖怪異,卻是美味異常,比他嘗過的任何一種魚都要鮮美。 紅薯吃多了難免積食,容澤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碗魚湯下肚,腹中脹氣消了大半。 這個發現讓他又驚又喜,忙舀了碗湯朝貪嘴小獸走去。 來,喝點魚湯。 容澤小心翼翼抱起虛弱到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小獸,吹散熱氣,將勺子送到它嘴邊。 有過先前的失敗,他也無法保證小獸一定能喝得下湯而不嘔吐,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那小獸仿佛也知道這魚湯是好東西,盡管很不舒服,還是配合地張嘴。 鮮濃的湯汁入口,瞬間掩蓋滿口的酸苦味,喚醒因病弱而失去滋味的味覺。 一碗暖暖的魚湯下肚,小獸突然有了力氣,睜開眼,朝著容澤嗚嗚叫喚。 容澤大喜,又挾起一塊燉得爛熟的魚rou喂給小獸,見它全部吃下且不再反胃,甚至有站立的力氣,他大大松了口氣。 看來這怪魚的確有效果,這還多虧了大白。 對了,他的大功臣去哪兒了? 容澤左顧右盼,終于在頭頂的樹梢找到了那只慵懶的九尾獸。 他早就發現,大白不僅長得像貓,連習性都與貓咪相似,總喜歡往高處爬。 大白。容澤笑瞇瞇地朝元始招手。 后者猶豫了一下,慢吞吞地站起來,輕巧地跳下枝頭。 容澤俯下腰,使勁在他腦袋上揉了兩把,夸道:寶貝你可真棒! 元始沒防備他的突然襲擊,整只獸愣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剛剛都發生了什么,對容澤狠狠一瞪眼: 這、這凡人真是膽大包天! 元始正要發怒,又見容澤盛好一碗魚湯,招呼他來喝:這是給你的犒賞。 鮮濃的清香撲鼻而來,奶白的湯汁叫人忍不住口舌生津。 元始尾巴上炸|開的毛緩緩平復。 看到大白安靜喝著魚湯的模樣,容澤眼底笑意更濃。 他早就發現,大白這小家伙的性子有些別扭,時不時容易炸毛,但也很好哄。 初時他因它像自己死去的愛寵小白而對它分外憐惜,但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和相處,他心里很清楚,大白與小白不一樣。 小白瘦弱膽怯,大白體型雖不如那些高大威猛的獸類,內心卻很高傲。與其說是那些異獸鼓勵大白,還不如說是它主動疏遠它們。 但這并不意味大白冷血無情,它也懂得憐惜生命。就比如這次,若不是大白給他推薦了那條怪魚,只怕貪嘴小獸就沒命了。 因此,他愈發喜歡大白,不是因為對小白的移情作用,而是真正把它當做家人、朋友一樣看待。 這個小家伙,連喝湯的樣子都那么可愛,真是太叫人愛不釋手。 元始感覺到一道炙熱的視線黏著自己,扭頭一看,見容澤癡癡地對著自己傻笑。 這個凡人實在太奇怪了! *** 深夜,忙活了一整天的容澤早已進入甜夢鄉。 自從那喜歡在夜里嚎叫的怪鳥消失后,他的睡眠質量大幅提升。 因此他沒有看到那令人驚訝的一幕: 金光中,那只與自己形影不離的九尾獸漸漸淡去,取而代之,是個銀發紫袍的人影。 第9章 、回鍋rou 陽光明媚的午后,容澤難得沒有到田里忙活,亦或是去林間采摘野果。 他半臥在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稻草堆里,手里捧著一本厚實的冊子翻看。 九條尾巴的雪色異獸邁著不急不緩的步伐走到他身邊,似乎好奇他在干什么,毛茸茸的腦袋湊了上來。 目光掃過書頁,九尾獸不露痕跡地聳動鼻尖,煙紫色的眼眸浮現一絲不解。 作為一念便知天下事的圣人,元始從不認為天底下有什么能瞞得過自己的眼睛。 然而,自從遇到眼前這個人族以后,他發現自己看不懂的東西越來越多。 就比如現在,他就完全不明白,占滿書頁的古怪符號代表什么。 說是文字吧,的確有點像人族使用的文字,不過也只是有丁點兒相似,他也讀不懂上面的符號是什么意思。 還是說,這是某種神秘的咒術? 元始心中一緊,目光中多了幾分審視。 他不由聯想到昨晚得知的那件事 昨日,他收到來自徒弟慈航道人的消息,說是對熊怪尸|體的調查有結果了: 那熊怪死的時候的確神志正常,沒有絲毫狂化傾向。 但奇怪的是,它身體內部的情況極為糟糕,好似遭遇過重創,內臟幾乎都被腐蝕光了,這也是造成它死亡的重要因素。 慈航道人通過洪荒流行的通訊工具靈識通(見作話)傳來幾張照片,可以看到,熊怪肚子里幾乎沒有完整的臟器,內壁呈灰黑色,十分駭人。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元始臉色驟變。 慈航不清楚到底是什么造成熊怪內臟的腐蝕,那是因為他年紀尚輕,沒經歷過洪荒初期那段動蕩的歲月。 他卻一眼就認出來,熊怪體內的慘狀,正是遭混沌之氣侵蝕的模樣。 所以他上回在飛廉身上發現的黑氣并非是看走眼,那的確就是在洪荒消失已久的混沌之氣! 這個認知讓元始又驚又怒,差點在徒弟面前失態,好在最后一刻他忍住了 混沌之氣重現洪荒,這絕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如有不慎,很有可能會導致人心惶惶天下大亂。在調查清楚真相之前,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元始仔細梳理整件事的經過。 一開始,他與容澤去林間采摘野果,結果遇到一只狂化的熊怪。容澤用蜂蜜引開熊怪,帶著自己逃過一劫。等他找到熊怪后,卻發現熊怪已死,死態安詳。 他們第二次遇到的狂化獸是只已經死去的飛廉,正是在它的傷口中,他發現殘余的混沌之氣,只不過那氣息非常微弱,再加上他當時推演結果顯示一切正常,他并沒有多加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