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物和獵人的身份從來都不是固定的。

    隨手拿了個托盤上的糕點塞進嘴里，暫時把這個插曲放下的李賢因打開CY，直奔希澈的賬號而去。

    就在吃晚飯的時候，順圭給他發了短信，說希澈在今晚的聚會上拍了不少照片，再晚一些會把部分大合照傳到CY上。

    幾乎一看到這句話，他就覺得如此行為不太妥當。

    現在的私生和粉絲普遍比以后更瘋狂，或者說占有欲更強，特別是男愛豆的死忠女粉，就沒幾個希望自家偶像談戀愛的，甚至就連在鏡頭前同異性接觸稍微親密一些都看不順眼。

    更別說私底下了，沒有鏡頭做借口，異□□豆要敢約著一起吃飯，那鐵定討不著粉絲的好，哪怕是一群人吃飯，她們愛豆只是其中之一也不行，畢竟這次聚餐的女性比例著實過大了一些。

    而粉絲因此感到憤怒之后，第一反應絕對不是脫粉，而是把那些女生的信息資料扒出來，有地方罵就狠狠懟上幾句，沒地方罵也會把對方給盯緊了，只要這些女生中有要出道做藝人的，報應就在后邊兒等著呢！

    對一群還沒出道的姑娘來說，和男藝人扯上什么關系，甚至于公開表達他們關系很好、私下很親之類的行為，都相當不明智，被前輩粉絲攻擊那是妥妥的，至少在擁有自己的大批量粉絲之前她們最好不要這么做。

    身為造星工廠的S.M一直不允許練習生私下開通社交賬號的根本原因也就是為了避免這種麻煩，李賢因當場就想給順圭回信息，讓他們這群小年輕悠著點兒，真惹出事兒來了經紀人又會有一堆的牢sao要發在他們身上。

    可剛打了幾個字之后，他突然覺得不大對勁。

    還沒出道的姑娘們可能對娛樂圈到底有多殘酷沒概念，卻也不至于在公司有社交禁令的情況下還積極配合著想讓自己的照片出現在大眾面前，就那幾個出道預備組的成員里邊兒可有不少是秘密練習生，公司準備留在手里當王牌的，當事人要是隨便亂來攪和了策劃組的預案，可就不只是被經紀人斥責那么簡單了。

    少女時代預備組的成員們練習時間都比較長，不會想不明白這些，就算她們真的一時間集體腦抽沒想到，思路活泛的希澈總不可能犯低級錯誤，這事兒看起來不像是他們自發的行為，被人要求這么做的還差不多。

    果然，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順圭的下一條信息就來了。

    總結一下，無非就是公司想借著聚餐來炒作，給預備組的成員們露露臉，算是出道預熱的一種。

    可以預見的是，就算這些照片發出去后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公司也會暗地里花錢買熱度，只為了新女團在出道初期就能獲得一定的知名度，從而在未來競爭中博得頭籌。

    進入新世紀以來，S.M已經失敗了好幾個女團，還是那種給資源都拖不起來的失敗，天上智喜改版之后去了歐洲都被說是流放，公司內部、特別是金英敏的壓力非常大，極度希望新女團能一出道就爆紅。

    精神壓力一大就容易出昏招，據說策劃部打算讓新女團和已經出道的愛豆前輩炒緋聞，當然不是明著說兩個人在談戀愛，那純粹是找死，只是暗示大家私底下關系比較好，好達到博得前輩粉好感的目的。

    這個策劃李賢因是前幾天從老李那聽來的，雖然沒有重新接替社長的職位，但李繡滿同志短時間內肯定不想再去美國待著，自然要給自己找點事兒做，反正視頻會議是沒少開，能讓他知道的策劃案，那基本上距離正式實行已經非常近。

    就算沒有聚餐的事兒，公司也會弄出點兒其他動靜來，現在只能說是借題發揮。

    可如此策劃真的能獲得前輩粉的好感嗎？

    講的現實一點，公司這么做就是讓新女團在蹭出道前輩們的熱度，蹭的姿勢還不太討喜，絕對是能讓人面露迷惑神色的cao作。

    不管怎么看，李賢因都覺得起到反效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別待會兒被所有前輩粉聯合抵制了，就又是一個極端失敗的決策。

    可李賢因停頓了一會兒，卻并沒有因為順圭不太情愿的話語而去找金英敏談話，可以說是默認了公司的cao作。

    他知道一些少女時代的未來，盡管很粗略，但誰的成功都不容易，在《GEE》之前，她們經歷的好些磨難都出圈了，比如黑海，而構成黑海的粉絲中就有同公司的前輩粉。

    想也知道出道初期的少女時代并沒有因為公司的一系列cao作而獲得多少家族愛的加成，反而成功登上前輩粉心目中的我最討厭后輩名單，會變成這種境況，除去愛豆們自己的因素外，團隊策劃要負主要責任。

    要放在稍微沒底氣的小公司，出道一年多都看不到希望就足夠組合直接走向解散，長期面對黑暗未來的成員們心里也會很煎熬，甚至還會激發彼此的矛盾，生活和事業同時走向低谷。

    就算為了身為他堂妹的順圭同學著想，李賢因似乎也應該幫助她們規避這些彎路，然而那就真的只是似乎罷了。

    誰能說一帆風順就一定好？如果讓他來選，倒覺得少女時代按上輩子的路來走就挺不錯的，就算要插手也是等組合發展到了后期，從巔峰期開始緩慢滑落的時候還差不多。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的聚會到底是由順圭提出來，然后李賢因出錢請客來促成的，也不知道策劃組是不是沒打聽清楚，要拿聚會做炒作的引子卻沒有要通知他一聲的意思，要不是順圭心里有點忐忑，從而發短信問他，可能這會兒還不知道炒作的事兒呢。

    他只是沒去公司坐班而已，無論職位還是手上的權利都半點沒少的好嗎，怎么就直接當他不存在了呢

    第132章

    這是一件有些犯忌諱的事兒，但李賢因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不回公司，也沒有針對這件事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好像沒感覺到其中的冒犯似的。

    一般情況下，就算上司因病缺席了一段時間的公司管理，下級也翻不了天，特別在韓國這種社會形態下，一旦被秋后算賬，基本整個職業生涯就玩完了，帶著中層管理集體架空總裁這種事兒還是比較少的。

    不過這種規則也不是絕對，一般上市公司內的人際關系會更復雜一些，中下層管理也不全是老實打工仔，指不定是某位股東的馬前卒，在公司內興風作浪還可以理解。

    S.M是上市企業不假，但上市的部分僅限最初發展起來的娛樂本部，底下眾多子公司和聯合產業不在上市范疇，在經過李賢因的整合之后，股權分布已經不算復雜，有資格搞事的人就那么兩三個，排除法可太好用了。

    不管情況如何，一件小事而已，還不至于因此就坐著輪椅沖到公司去，再說了，每到這種時候才更能看透人心，倒不如留出時間與空間給那些人隨便舞，等對方把該做的都做了，反而對他回到公司后排除異己更有利。

    如果他真的還會決定回去繼續任職的話。

    這會兒希澈已經把照片發出來了，或許是因為現在正是大部分人吃晚餐的時間點，這年頭能順暢上網的手機不算太多，所以底下留言的人也就那么十幾個，倒是沒有誰一看到自家偶像和一大群女生在一起吃飯就特別激動的。

    李賢因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畫面中的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拍照的時候經紀人還沒有聯系他們，純粹的聚餐帶來純粹的開心，互相熟識的少男少女可想不到這些照片之后會被如何利用。

    想想也能猜到是多么掃興的場面。

    事情已經走到這種地步，全看晚飯時間結束之后粉絲的反應如何了，李賢因沒有全程圍觀的打算，很快就關掉了CY，轉而翻閱了一遍新助理給他制定的日程表。

    雖然制作日程表這種簡單的工作不太可能出差錯，畢竟他一個還在坐輪椅的半殘人士，到哪兒去都不太方便，金女士又不讓他過多參與公司事務，大部分時候都應該躺在家里發霉，每天的日程表上都是大片的空白，表格的制作難度更是直線下降。

    這樣都能出錯，那就不是一句工作不認真能解釋的了。

    只是他的新助理確實過于不靠譜了點，再加上李賢因隱約記得吳智彬去華夏之前有提過，李孝利似乎會在他出院第三天來看望他，剛好看看日程表回憶一下具體的見面時間。

    他的記憶沒有出錯，10月11號下午三點，同S.M簽約已經超過一個半月的李孝利會過來別墅喝下午茶。

    這個行程安排其實挺奇怪的，雖說李賢因早前就有挨個面見旗下藝人的習慣，但那時候他的身體還算健康，每天坐辦公室也清閑得很，當然不介意利用合同改制的空檔拉攏人心。

    如果不是時機比較巧合，他可能只會見最能給公司賺錢的那部分藝人，像之前搞出事的吳海智主播絕對沒可能和他一對一聊那么久。

    就算大部分時候他一點也不忙碌，也不是某些小嘍啰想見就見的。

    李孝利的咖位倒是足夠，她之所以會簽在S.M還是李賢因主力促成的，可問題是身為會社老板的李賢因才堪堪擺脫車禍的陰影，不知要花多少時間才能重新回到車禍前的狀態，這時候根本就不適合見客。

    作為九十年代出道的一代偶像，又在知名綜藝里當了那么久的固定嘉賓，李孝利的情商和反應能力絕對不算低，應該不會做出主人家有傷在身還硬要上門拜訪的事兒。

    只能說，對方上門來可能不僅僅只為了見上一面。

    出生于1979年的李孝利今年已經過了二十七周歲，以愛豆組合的身份來看年紀當然是很大了，但以單飛成功后的SOLO女歌手做標準，可正值當打之年呢，如果以后真能轉型成女演員，年齡就更不可能是問題。

    李賢因和她見面的日子正好是個艷陽天，他正坐在后院的屋檐下喝著剛泡好的紅茶，遠遠地看著剛燙了小波浪卷的李孝利被家政阿姨帶著穿過外圍走廊，對方似乎很重視這次見面，化著挑不出毛病的淡妝，服飾也以穩重為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聽到了什么奇怪的傳言才這么打扮的。

    外界已經傳遍了他為人老成嚴肅還不愛開玩笑的言論，而此類人群通常都不會太喜歡濃妝艷抹。

    初次見面還要麻煩你跑這么遠，真是不好意思。

    因為提前在電話里溝通過了，所以兩人默契地跳過了很容易尷尬的自我介紹部分，是我太冒昧了，偏偏在這種時候上門拜訪。

    面對自家老板的客套話，李孝利顯得相當不好意思，顯然她也清楚，自己的拜訪并不那么禮貌。

    李賢因揚了揚眉毛，沒有對這句帶著歉意的話做出什么回應，只是邀請她坐在小圓桌的另一邊，邊聊天邊享受下午茶。

    兩人剛開了個話頭，早就準備好一切的家政阿姨就在李孝利旁邊放上了成套的小茶杯，接著端上了一個標準的英式下午茶三層點心塔。

    自打被老李強灌了那么久的雞湯和魚湯，緊接著又飽受醫院營養餐的折磨之后，李賢因最近愛上了甜度明顯超標的英式甜點，連吃三天都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如果不是還在養傷期，寬容度沒那么高的金女士可能都得因為害怕他蛀牙而阻止他繼續吃下去。

    鏤空花紋的三層點心塔最下面那層是咸口的三明治，按照英式下午茶的順序，要從淡吃到口味重的部分，也就是從三明治過渡到最上層的小蛋糕。

    其實不按順序吃也沒什么，在家享用的下午茶嘛，自己舒心最重要，李賢因之所以完全遵照著傳統食用順序，只是想用三明治先墊墊肚子罷了，下午三點正是隱約會感受到腹中空空的時間段呢。

    我最喜歡蛋黃醬三明治，但它的熱量有點高，在回歸準備期吃的話可能會有些負擔。李賢因把最下層的瓷盤從塔架上抽出來放在桌子上，盤子上整齊地碼著七八個看起來頗為小巧的三明治。

    當做下午茶食用的三明治當然不會像商店里賣的那么大，能有標準大小的一半都算分量足了，不過我還讓人準備了煙熏三文魚和黃瓜口味的，面包部分也用了全麥粉，總歸要好一些。

    盤子里確實有一大半三明治的吐司顏色都呈現咖啡色，李孝利還真沒想到自家老板會這么細心，居然能意識到正在準備回歸舞臺的她不能隨便亂吃東西。

    李賢因也沒管李孝利對他的照顧是什么反應，套上塑料手套后自顧自地開始享用下午茶，光看他幸福的表情，任誰都會覺得這份茶點無比美味。

    一直以為英式下午茶得用刀叉來吃的李孝利看著小木碟上的一次性手套，著實沉默了一會兒，總感覺李賢因手捧著三明治啃的畫面有種幻滅感

    當然，兩個人都沒忘記此次見面的主要目的，一邊吃著茶點，一邊談論著公司、或者說李賢因對她制定的未來規劃。

    你不要覺得特意宣傳出來的人設很難為情，這種事情在以后說不準就變成愛豆們的普遍營銷手段了，再者說來，這種人設又不是假的，你難道還不算新時代獨立女性？

    這么說是沒錯李孝利抿了抿嘴，她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太對。

    早在尚未正式簽下李孝利之前，李賢因就想到了為她造勢的方法，或者說，已經為她想好了新的代表性稱號。

    毫無疑問，就是獨立女性這個標簽。

    在03年靠《十分鐘》單飛成功之后，類似性.感女王的稱號就一直緊貼在李孝利身上，時間久了，大家就對她形成了難以磨滅的刻板印象，好像不論何時何地、又發生了什么事情，她都應該是爽朗大方又相當能開得起玩笑的模樣。

    這種印象當然不能算錯，李孝利本人確實很爽朗，說話也比較直來直去，但要是因此而認為她情商低的話，恐怕就著了道了，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什么事情能開玩笑，又有什么事情是必須嚴肅對待的，李孝利一向都分得很清楚。

    不然在她生出急流勇退的念頭之前，恐怕就會被她無意間得罪過的人弄得臭名昭著。

    可事實上，現如今認為她情商低的人還真不少，都說是刻板印象了，直來直去通常是和沒情商掛鉤的嘛，也不怪有些人會想錯。

    而比起性.感，其實關于新時代獨立女性的大眾印象和李孝利更貼近一些。

    僅從事業上來說，李孝利是當前韓國境內商業價值最高的女SOLO之一，盡管聲勢似乎在下滑，可每年賺取的報酬依舊高得離譜，她有絕對的財政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且性格樂觀堅強，從她身上很少能看見自暴自棄的狀況。

    這種及時行樂的人生態度還體現在感情上，她在成名后交過不少男朋友，圈內圈外都有，也從不忌諱讓粉絲知道，想交往就交往了，哪天熱情沒了，自然而然就會分手，連她的粉絲都因此而認為她以后很難徹底結婚安定下來。

    年輕時的李孝利還喜歡泡夜.店，媒體也報道過很多次，此類新聞多到大眾已經不愛看，當然，最近兩年是不怎么去夜店了，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已經老了，現在是要養生的時候。

    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你不宣傳、不上節目、不表現自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你真實的樣子，公司只是對外放大了你的某些特點而已，不要覺得自己在欺騙大眾，那可太上綱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