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只要你安分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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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度松了一口氣,可不知怎么,心里又空了好些,情緒幾乎要和失落相近了。 他側身避開路沅君,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平日里來給他送銀子的人并不在少數,這樣半夜里偷偷來的,也有好些個。 應對那些人的時候,沉度總是鐵青著臉,當真是海瑞在世。 叫門外那粗魯的小廝,用拳腳和棍子趕出道臺衙門去。 今日他卻沒有呼喚那小廝進來,也沒說什么jian商誤國之類的惡語。 仿佛真的可憐路沅君的境遇,畢竟那么大的家業,靠一個女子孤身撐著,實在不易。 沉度用上了幾乎可以稱之為溫和的調子,雙唇微啟道。 “只要貴號安分守己,不做欺商霸市的行當,我身為父母官,自然會關照一二?!?/br> 沉度說的是實話,他出身書香門第,官宦世家,祖宅里有江南數一數二的園林。 誠然歸化這座漠北的古商城足夠富庶,比之沉度出身的江南,仍舊欠缺許多精致。 旁的人做官是為了發財,是為了被人換一聲大人,叫一句老爺。 沉度除了要護佑家族之外,多少還懷了幾分赤忱,想做個好官。 是故從江南來到漠北,自夏日走到隆冬。 江南的瘦馬都沒勾了他的魂,險些叫眼前這位女子給…奪了清白… 路沅君一臉狐疑,看著衣衫不整的道臺大人,總覺得他還是在說場面上的漂亮話。 難不成是嫌禮單輕了? 胃口可也太大了。 她今天帶來的東西,都夠給道臺老爺娶叁房小妾,生八個胖娃娃了。 “大人……” 路沅君低低喚了一聲,上前一步,一下子抓住了道臺大人的手。 “你這是作何?。?!” 沉度登時紅了臉,掙扎這要脫身。 可他身上只一件長衫松垮的掛著,掙扎之下半邊胸膛都要露出來了。 于是顧左顧不得右,片刻之后他的手竟然還被路沅君抓著。 書中說女子的手是柔荑,沉度這會兒覺得古人很會用字。 路沅君的手此刻和他相握,無骨一般的柔軟,卻又似捆仙的繩索,叫他掙脫不得。 佳人的手還不安分,幾根指頭動來動去,時不時的劃過沉度的手心,搞得他心口直跳,頭腦發昏。 幸好有這夜色作為遮擋,沉度的慌張才不至于叫路沅君瞧見。 “大人?” 月色下的路沅君抬起頭,去看沉度的神情。 她這舉動其實并非輕浮,而是漠北人做買賣常用的法子。 談到銀子怕隔墻有耳,便在袖子下用手來比劃數目。 若是沉大人到羊橋駝橋去看看買賣牲口的商販,前一刻掰開驢嘴看牙口,下一刻買家賣家的手就縮在袖子里拉扯了起來。 路沅君方才的舉動在沉度看來,是令人心猿意馬的討好引誘,但實則是路沅君給出了一個讓人咋舌的數目。 如若這么多銀子還不能讓道臺老爺滿意,路沅君大可拿這錢去捐一個官,把這位獅子大開口的道臺給換了走。 可被她喚作大人的沉度,似乎并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以幾乎不可察覺的力氣,輕輕的,用指腹擦過路沅君的手背作為回應。 沉度紅著臉,拽著衣衫,狼狽極了。 路沅君卻更茫然。 她以前買騾子買馬匹買駱駝,和多少買賣人在袖子底下談過價錢了,但沉大人往她手背上劃拉這兩下子是個什么數目? 她還真一頭霧水了。 “大人……” 路沅君再次呼喚了一句。 入夜后歸化城本就安靜,加之道臺衙門里,眾人怕沖撞了這位南方來的老爺,下地捅爐子的時候都小心翼翼。 是故在這樣靜謐的夜里,路沅君的呼喚,在沉度聽起來,無法忽略,也不能忽略。 沉度知道路沅君在等一個更為有力的許諾。 與其讓關照她的商號,還不如只是借他做新郎呢。 沉度竟然生出了這么辱沒圣賢的念頭來。 畢竟一個是于法不容,一個只是于禮不合。 誰讓路沅君的手,此刻還與他緊握呢。 沉度自己都沒有察覺,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然輕輕回握住了路沅君的手。 女子的手比他的小了整整兩圈,軟軟的綿綿的,被他的手包裹著。 柔夷,暖玉,仿佛比之此刻,還是差了些許。 緊接著沉度忽的回過神來,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爐火不知何時冷了下來,他將空落落的手背在了身后,連連后退了幾步,拉開了和路沅君之間的距離。 “路少東家請回!” 沉度輕抬下巴,點向路沅君帶來的那些東西。 “這些也都帶回去!” 路沅君還想說點什么,忽的一股冷風從身后吹來,方才引自己進來的那位小廝,這會兒虎背熊腰的闖了進來。 他手里還提著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愣勇的問沉度。 “大人,按老規矩亂棍打出去?” 沉度和路沅君聞言都是一愣,路沅君不自覺的向后退了一步,生怕那棍子挨到了自己。 “送路少東家出去?!?/br> 平日里那些送禮的jian商打出去也就算了,路少東家這身子骨,挨一棍子還不得去了半條命。 沉度這會兒多少叫月色迷了心竅,生出了一絲憐香惜玉的念頭。 “送出去便好?!?/br> 緊接著那小廝一把拽住了路沅君的袖子,拉著便往外扯。 路沅君回頭瞧了沉度一眼,眉頭緊皺,眼底盡是不解。 她一步叁回頭的往外走,只要這時沉大人一個眼神,路沅君立刻就會帶著銀子字畫折返。 這世上哪有不貪的官? 路沅君心里頭沒底,覺得自己還是沒能摸到沉大人的喜好。 難不成是好女色? 路沅君皺起眉頭,回憶起沉大人方才的模樣。 瘦了點兒吧,送女人他那身板兒扛得住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