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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爹輕車熟路進了門,也不問過別人是否歡迎他,徑自走到那白衣人身邊,坐在他對面,為早已擺好的兩只杯盞斟滿了醇酒。 “爹……爹!別丟人了,蹭別人的酒做甚!咱又不是買不起!” 虞北辰小聲招呼著,對方卻是半個字都沒聽進,將其中一杯推到白衣人面前,輕聲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那么年輕?!?/br> “一覺睡得昏昏沉沉,不知不覺天已亮了千次百次,日升月落,山遷海移,都不過睜眼閉眼的一夢之間??上?,似乎老了許多?!?/br> “兒子都大了,再不老還像話嗎?再者我們彼此彼此,都是一夢睡了十八年,只不過有個人在十八年間醒了十八次,為那個不歸的懶蟲拈了無數盞引魂的蓮燈,多年以后,終于喚醒了他?!?/br> 白衣人轉過頭來,輕輕呵出煙氣,滿眼都是笑意。 “行止?!?/br> “長歡?!?/br> 彼此喚了一聲,又不約而同道: “你回來了?!?/br> “我回來了?!?/br> 虞扶塵將那人攬在懷里,抱著他幾次失而復得的愛人,輕吻著他的額頭。 這個吻,他等了太久太久…… 這時橫在二人之間的酒桌就顯得礙眼了,虞北辰摸著發酸的鼻尖,忍住大哭一場的沖動,上前去按住兩人的手,將掌中的潤玉交在了風長歡手里。 “父親,初次見面……往后,還請多多指教?!?/br> 風長歡揉揉他的頭,滿眼都是寵溺的笑意,輕聲道:“rou乎乎,我回來了?!?/br> “父親,這下終于可以團聚了,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br> 虞扶塵與風長歡對視一眼,忽的笑了,捏著他的臉蛋,“你是不是還忘了什么人?” 正巧這時,氣喘吁吁的殷無疾一頭沖進酒肆,見一家三口如此煽情,識相的退出門去,又見虞扶塵朝他招招手。 “過來吧,若要一家團聚,怎少得了你?” “帝、帝君?” “還不改口,該叫爹了?!?/br> 愣怔之間,席間站起一人。 這人把頭壓的很低,加之本就沒什么存在感,眾人都沒意識到身邊還多了雙眼睛,直到他拎著保溫的食盒走到眾人面前,端出一盤甜香四溢的桂花糖藕。 “揚州城的特色美味,不知我這三十六陂的掌門親自送上門,可還對得起二位人間帝君與絕代妖人的稱號?” 抬起頭來一掀劉海,竟是易晚水。 風長歡笑了,雙手合十對人行了一禮,道了謝便迫不及待夾起一塊糖藕送到嘴邊,咬下一口,唇齒留香,依舊是當初的滋味。 他不由感嘆,“好甜,活著真好,人間才是真正的仙境啊……” 說著,他將那咬了一口的糖藕遞到虞扶塵面前,可惜那人并不領情,握住他的手,按著他的頭將他拉近,垂首吻住了他,非要去奪他嘴里的那塊。 “糖藕雖甜,卻不及你萬分之一,人間須得有你,才是真正的仙境啊……” “油嘴滑舌?!?/br> “喜歡嗎?” “不討厭就是了……” 虞扶塵這才心滿意足的起身,拉著風長歡出門,站在日輝照耀之處,與他同看人間的盛世繁華。 風長歡擋住那灼目的光線,見虞扶塵朝他伸出手,便將手放在他掌心,一股微妙的靈流與他的融在一處,分離之時,竟從二人相抵的掌中飛出一只耀眼的蒼鸞,盤桓在他們身畔,發出悅耳的鳴叫,而后從人群頭頂飛掠而過,直入云霄。 蒼鸞所過之處,風擇歡與柳長亭就站在街角含笑而望,茶樓上穩坐的白清寒小口抿著清露,立在他身邊的墨千臨則是朝他們揮揮手,恭賀著摯友的安然歸來。 穿著明緗色華服的人藏身于人潮之中,遠遠見了二人,終于放下了懸著的心,本想就此打道回府,卻被同行的道侶拉扯著走到二人身前,別別扭扭掩飾著內心的在意,傾訴這些年來的擔憂。 “師尊,師兄,我……你們平安無事,真好?!?/br> 步音樓捏了捏明斯年的手,“別害羞啊,來之前不是還吵著這次一定要抱抱師尊嗎,怎僵住了?” “你!不準多話??!” 而后蒼鸞飛過高聳的宮墻,激起的狂風吹入九重闕閣,批改奏折的明宮商抬眼,見歲塵月緩步而來,吹熄了桌邊燃了一夜的燭火,走到樓臺之間,笑望如今的繁華,回眸道: “這盛世,終歸如你所愿?!?/br> 明宮商笑笑,將那人喚到身前,握著他的手,不等他拒絕,便將金絲玉念珠戴在了他手上。 “你這是……” “雖有江山為聘,也知你不稀罕這些小玩意,可這是朕的心意,便收下吧?!?/br> “可這是太上皇……” “正因是父皇留下,才更顯珍貴。往后的日子,你和它,都得留在朕身邊?!?/br> “好一個為情所癡的昏君啊……” 風吹到山野之間,歸隱林中的明執今折下一株桃枝放在已是滿頭銀絲的顧輕舟掌中,輕吻著他胸窩的陳舊傷痕,習慣性為他蓋緊了腿上的毯子。 “今年桃花依舊燦爛,真好啊,執今?!?/br> “方才我看過你在后山種下的薔薇了,已經冒了新芽,相信用不了多久,漫山遍野都會搖曳著純潔之花,到那時再與我同看,好不好?” “好,我會努力活著,爭取來年也陪你同看這漫天花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