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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頗覺氣惱, 回身對仙鹿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故作兇態唬人, 可惜那靈物并不買賬, 鼻腔里發出不屑的嗤聲, 啼鳴一聲,嚇得那人直跺腳。 “故意的吧你??!” “噗嗤……” 明斯年慌忙尋找藏身之處,聽屋里有了動靜,立刻鉆進墻角的縫隙里暫避, 也顧不得灰土沾染周身臟污不堪, 屏著呼吸不敢發出聲響, 心驚膽戰時又發覺懷里有了異動。 ……糟了,衣襟里還藏了只小家伙。 被響聲驚動的虞扶塵看到冷漠而疏遠的鹿頭時并沒有詫異。 他走上前去,撫著仙鹿光滑油亮的皮毛,算作久別重逢的寒暄, 狀似不經意開了口:“來都來了,一起喝杯茶?” 明斯年沒有應聲,倒是一路安生的黑子鬧騰起來。 不想被它壞了好事,他只得掐起兔子的三瓣嘴,可小東西照著他迎面而來的手就是毫不留情的一口,疼的那人當場叫出聲。 明斯年無處可躲,見虞扶塵投來目光立刻別開眼神,轉身要走。 “不去看看他嗎?” “我知道他不會有事,況且,我也沒有臉再見他……” “我留你不是原諒了你的所作所為,是因為師尊他沒有怪你,如果你認為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比起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師尊更重要,那么請便?!?/br> 虞扶塵也不做挽留,抱起滿地亂跑的黑子,見灰頭土臉的明斯年垂頭喪氣走到禪房門前,胡亂抹著臉上的污漬,還有一閃而過的淚光。 “丟人?!?/br> “你當時哭的可比我慘!” “這也要爭個高下?” “自然,我可是你師兄!” 找回喪失的七年記憶,虞扶塵的閱歷等同于平白增長七年,如今頗有少年老成的意味,分明是明斯年較比他年長半歲,但此刻大橘在他眼里看來竟像是個還不成熟的半大孩子。 兩人相持不過須臾,明斯年敗下陣來,見虞扶塵招呼他進屋,面上火辣辣的,頓覺無地自容。 “我還是不進去了……” “小年年??!快來看看為師的傷,這里,就是這兒疼!” 不等他拒絕,里面那位先開了口,煞有介事的哀嚎幾聲,復又躺在榻上裝死。 這下明斯年只能硬著頭皮進前,直挺挺跪在床前,話也不說,只悶聲垂首。 “這……” “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傷人在先,理應受罰,師……請先生重罰?!?/br> 如此耿直,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他這么見外噎的風長歡說不出話來,吩咐虞扶塵扶起自己,咬牙忍著傷痛,將額發撩在一旁擋住血紅的左眼,黑眸雖是深不可測,卻多了幾分溫和的親切。 “做錯了事,連師父也不肯認了嗎?” “我……我欺師滅祖,傷天害理,理應被逐出師門,不配為人徒?!?/br> “說什么傻話,為師可不記得與你恩斷義絕。再者當日你并無害人之心,反而是救為師一命,該謝你幫我二人脫身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罪你?” 明斯年難以置信望向虞扶塵,反復確認著自己聽的是否有誤。 后者別別扭扭,只記得每次換藥,那人都會痛的死去活來,殘存對明斯年最后一絲好感在心痛中消磨殆盡故而迎上那人的目光時,他只有淡漠的一句: “別看我,師尊不怪你,可不代表我原諒你?!?/br> 風長歡不計前嫌那是心大,這份仇怨牢記在心,遲早有報復回來的一天! 在此之前,虞扶塵倒是沒想過以此來苛求他的師弟,可怨氣不會輕易消散也是真的,看來明斯年橫行霸道的好日子是過到了頭。 “那,我能去摸摸嗎?” 氣氛詭異,明斯年一指遍體鱗傷的風長歡,讓虞扶塵氣的不輕,當即指著人怒道:“你再說一遍?!” “我是說摸摸脈象,有什么好氣的,難道我醫術還比不得你?” 兩人互不相讓,心思差了十萬八千里,風長歡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牽扯著傷口作痛,齜牙咧嘴的喘著氣。 撿了半條命回來,還讓兩個徒弟安然脫險,這可是穩賺不賠的美事。瞧著現在這般歲月靜好,太平盛世的光景,哪怕荒廢一身功力也是值得。 折騰半宿,天色將明虞扶塵才與明斯年退出禪房,師兄弟二人鮮有的沒了睡意,對坐在院中大眼瞪小眼,一個追望,一個躲閃。 明斯年自覺愧對二人,從前支棱著的背毛收斂大半,柔聲細語起來有了幾分斯文模樣。 “這次是我有錯,對你……也該說聲抱歉?!?/br> 虞扶塵冷哼一聲,沒有理人。 “我不奢求得到諒解,但我從來沒想過害他,這點……還請你信我?!?/br> “如果不想被恨還是早點道出實情,我沒有師尊那樣的氣量,沒準兒哪天夜里想不開了,手起刀落抹了你的脖子?!?/br> 他話中帶刺,放在從前,明斯年早就伸爪來撓得他面目全非,不過這事他自知理虧,沒資格強勢,沉默半晌糾結著,不情不愿從袖中抽出一塊素白令牌遞到那人面前。 漢白玉質地,色澤清透顯是上品,同先前玄難交給虞扶塵的追命令是相同制式,以篆書鏤刻了“天殺”二字。 后者又是冷哼:“我該猜到的,你與聽雨樓有聯系,接下影堂的單子也合乎情理,我怎么就忘了這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