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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最近好像也沒怎么看到他往畫室跑了? 白景辰拆開了信。 果不其然還是一封邀請函,落款日期是六月份——也就是說,是在白景南考完圣諾比倫亞的那段時間。 而比賽的截止日期,卻在一個星期前。 那么漫長的暑假,白景南在干什么? 窩在家里做題,往Flora跑。 白景辰死死地瞪著眼前的邀請函,眉頭擰得很緊,指尖劇烈顫抖,壓迫得紙張都微微變形,驀地一松—— 信紙從指尖飄落,他還來不及反應,只瞧見它在半空輕飄飄地打了個轉兒,落地時大半隱入身側席夢思的床底。 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沒留意,腳后跟踢到身后的桌椅。白景辰吃痛地嘶了一聲,倒是因這蔓延開來的痛意而清醒了幾分。他蹲下身去撿,眼角的余光瞄到那陰暗的床底下,什么東西在那兒折射著微弱的光。 白景辰動作頓住,呼吸一滯。 床底……有什么東西? 那東西放得不深,白景辰伸手就可以觸到。指腹上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意外地干凈,沒有蒙上多少灰塵,像是被人擦拭過。 方才反光的是一個金屬鋁盒,很普通很簡單的款式,一點裝飾都沒有——看上去不太像是在白家會出現的東西。 白景辰覺得自己的手在抖,像是發現了什么驚天的秘密。 鋁盒被壓得很緊,擰不動,看上去已經被封著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應該還是能撬開。 只是沒什么密碼,沒什么機關,這一切來得都似乎太過輕易了一些。 白景辰手下用力,鋁蓋被硬生生撬起,被人隨手丟回地面。 盒子里安安靜靜,堆滿了白色的藥瓶,最上面的幾個標簽被人撕了下來,只留下膠水的痕跡,數量倒是不少,少說有兩位數。 他隨意抓起幾個搖了搖,空的,底下的生產日期都是好幾年前,像是被人刻意破壞了,有些模糊不清。 底下倒是有幾個沒有撕掉標簽的,塑料瓶身上漆黑的方正的大字—— 艾司唑侖片。 鋁盒里面放的每一瓶,都是安眠藥。 白景辰瞳孔驟縮,手中的藥瓶“啪嗒”一聲回歸伙伴們的懷抱。他渾身血液極速逆流直沖顱頂,只感覺呼吸開始變得有些艱澀。 他一直不愿面對的,不敢承認的那個“真相”—— 怦、怦、怦。 耳邊回蕩劇烈的心跳。 ——像是明明距離自己僅有一步之遙,卻被無形的屏障擋住了前路,他看得見卻摸不著,剖不開真相那血淋淋的、殘酷的外衣。 多夸張。 多荒誕。 從來不會缺席這樣的重量級比賽的白景南; 將原本不感興趣的Flora經營得井井有條,舉動反常的白景南; 和他一如既往地撒著嬌,笑容純真溫暖的白景南; 過去數學永遠無法開竅,和如今成績突飛猛進的白景南; 對檸檬茶全然厭惡的白景南—— 那場考試結束后,好像一切都不太一樣了。 或許是他沒有留意到的……更早之前? 猝不及防的念頭讓他渾身巨震,呼吸急促起來。 他又想起了前段日子,在不起眼的私人診所,喝得爛醉的季叔勸他,浸泡了酒精的聲線沙啞。 人啊,還活著的時候多少要看開點。 白景辰咬緊牙關,季叔給的親緣鑒定報告結果顯然不可能出錯——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他潛意識里更不愿接受的可能。 八年前失蹤的小白,床底下堆積的安眠藥瓶,置之不理的美協邀請函……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跡可循,卻又被人故意籠罩上一層朦朧的紗影,他所有殘存的妄想在一瞬間支離破碎,匯聚成讓他崩潰絕望的現實。 白景辰重重跌回地面,呆愣半晌,面容血色褪盡,捂著嘴拼命壓抑著悲慟嘶啞的哀鳴。 你又是誰呢? 回來的那個…… 會是你嗎? · 門外,年過六旬的老管家抱著幾件女傭收下來的衣物,安安靜靜地佇立在原地。 他像是已經在那里站了很久了,門還是緊緊地閉著,一點聲音都透不出來。他卻沒有感到絲毫的不耐煩,就只是一聲不吭地站著,面上依舊掛著往日溫和慈祥的微笑。 工作時間他一向是穿西裝的,因為這樣顯得規整又正式,可以更好地展現白家的家風。今天也沒有例外,從頭到腳嚴絲合縫、一絲不茍,唯獨沒有察覺到衣袖邊上染了點棕褐,像是不經意間沾到了點花園里的泥土。 路過的女傭向他問好,他笑著點頭示意,拿著清潔工具的女傭匆匆離去,準備開始下一個房間的固定清潔。 奇怪,陳管家怎么也開始用藍牙耳機了? 她的腳步一頓,依舊掩蓋不住心中的好奇,又轉頭往來過的地方看了一眼,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 可惜走廊空空落落,老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身后一個人也沒有。 女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也不敢多想了,低著頭開始自己的打掃工作。 …… 與此同時的圣諾比倫亞。 月考完的星期六不用周測,學生都在課室自習,解庭南對著一道奧數題琢磨了半天,愣是算不出答案上的那個數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