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葉青河往前多邁了兩步，和戚元涵并肩走著，說：妻子那個角色人氣很高，我喜歡她。

    出來的時候，雨嘩嘩只往下落，哪怕是不夜城，這雨下來，電閃雷鳴，視線里觸及到的是一片漆黑。

    葉青河瞥了一眼，說：去吃個飯，待會雨小一點再回去？

    戚元涵收回視線，跟著葉青河重新進入商場，去了五樓的美食區。

    外面的雨給氣氛添加了太多恐懼色彩，這里成了暫時的避風港，比剛剛她們出去的時候人還要多。

    葉青河問她想吃什么，戚元涵沒什么想法，她極少來這種地方吃，并不是她凡爾賽，而是她家里請的就是大廚，再者她出去吃飯去的都是高檔餐廳。

    吃這個吧。葉青河指了家水煎rou的小店。

    戚元涵點頭。

    里面就二十多個桌子，但是位置基本坐滿，餐桌有點小，中間放著一個煎鍋，服務員放了個熱水壺在旁邊。

    戚元涵盯著旁邊桌子放的立牌，上面寫著怎么用餐，以及怎么使用那些送過來的配菜。

    葉青河說：待會有服務生過來幫忙。

    戚元涵收回視線，為自己辯解，我之前只去西餐和法餐廳，偶爾跟朋友一起聚會，才會去會所品嘗。

    在她們圈里，很少有人出來吃這個，她們更喜歡量少，價格昂貴的珍惜食材，這樣能體現出自己的高等地位。

    葉青河說：看得出來，你是尊貴的大小姐。

    她不是用調侃的語氣說出來，并沒有引起戚元涵的反感。

    服務生端了牛rou片過來，把塑料瓶里的料汁倒進煎鍋，又幫她們把牛rou煎上。

    盡管餐廳很忙，她們依舊做的井井有條，比高級餐廳的服務生做的要好。

    戚元涵說：你不是一樣嗎？

    葉青河給戚元涵蘸醬的碟子，說：不一樣，我是裝的，表面看著像，內里其實別人都說我東施效顰，下賤人想飛上枝頭。

    沒有人會真心崇拜一個情人的熟能生巧，就算夸獎，也是帶著鄙夷的眼神。戚元涵夾了牛rou放在碗里裹醬，入口的滋味好絕了。

    于是，戚元涵說了一句很得罪喜歡吃西餐人的話，那些牛排做的真浪費。

    的確。

    后面又上了幾道菜，葉青河拒絕了服務生的幫忙，親力親為，跟戚元涵聊天，說：有些人去吃牛排，他們不是邀請喜歡吃牛排的人，而是帶個什么都不懂的，然后看你是哪只手拿刀叉，又是怎么墊餐巾布，你不會，會過來幫你，實際他是在嘲笑你。

    戚元涵安靜的聽著，表示尊敬，她會抬眸看葉青河。

    頭頂的燈光落下，給葉青河眸子蒙上了一層橘色，她嘴角噙著笑，卻生生看出了一種薄涼。

    戚元涵沒體會過這種被人羞辱的感覺，只是突然沒了咀嚼的想法。

    她頭一回來這種餐廳，不怎么會吃這些水煎rou，都是葉青河在忙碌，那葉青河帶她過來

    葉青河說：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帶你出來吃東西，只是單純的覺得你吃東西的時候很可愛。

    可愛？戚元涵第一次聽到這么有人形容自己。

    之后戚元涵吃的不是那么自在，總覺得葉青河在打量她。

    吃完飯，倆人再度出去，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戚元涵去前面車站等車。

    站牌下的人只多不少，上車都用搶，再看看擁擠的公交，人貼人。別墅區離這里也不遠，這一等竟是等了半個小時。

    雨再次下來了，比上次還要兇猛，風和著雨一起席卷，根本不給人逃開的空間。

    戚元涵并不知道公交站牌只是個小擺設，風雨下來就是四面楚歌，她兜頭被淋濕了，被困在這兒，不能挪動一步。

    她抬手遮住額頭，看著剛剛已經離去的車打著雙閃，一點一點的擠過人群，然后停在她的腳邊，后面的司機等不及似的，開始瘋狂按喇叭。

    葉青河不緊不慢地降車窗，側著頭看她，說：你衣服濕透了。

    戚元涵身上穿著這個季節的輕薄款的夏裙，經過雨水打濕后，白色的布料貼著rou，內衣的顏色隱隱露出來了。

    最關鍵葉青河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指出來，哪怕別人沒注意到，她站在人群依然覺得尷尬又失態。戚元涵一刻也呆不下去，在葉青河下來打開車門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彎著腰坐了進去。

    葉青河重新回到駕駛位，就更換了導航路線，她把定位換到了陌生小區。

    她發動車子，說：我家離這兒挺近的，先去我家里躲躲雨吧。

    戚元涵看了前座一眼，心道：睜眼說瞎話。

    6、第 6 章

    雨接二連三的下，還能恰恰下的那么準時，戚元涵不免開始懷疑，今天的一切葉青河是預測好了。

    當然，她也清晰的知道，葉青河沒那個能力，葉青河只是運用了天氣，她是個擅長制造浪漫，捕獲人心的女人。

    兩根雨刷掃著前車玻璃，忙都忙不過來，城市被這場大雨洗禮著，熱悶了許久的天氣狂風亂作，葉子被吹起來，在街上亂卷。這場雨，讓炎熱的夏天，終于感覺到了點冷意。

    葉青河住的小區，跟戚元涵住的別墅區相差甚遠。價格嘛，戚元涵習慣性的估算，這地段也不差，一百多平米的房子，也得百來萬。

    倆人乘電梯上去，戚元涵身上的裙子已經濕透了，她原本是穿件百褶裙，現在布料貼在rou上，像極了凸顯身材的包臀裙，上面顯胸，下面顯腿，戚元涵低頭自己看自己，都覺得有種欲氣。

    這小區住的人挺多，電梯里總是有人，戚元涵盡量站在里頭，葉青河很配合的幫忙擋著她。到了葉青河住的樓層，葉青河伸手過來牽她，戚元涵低頭看著她的手指，沒動作，那手扯住了她的裙子。

    她推開門遞給戚元涵一雙鞋，戚元涵第一眼習慣的去看鞋柜，里面多數是女士鞋子，沒看到男人的鞋子。

    戚元涵穿上鞋子正好合腳。

    這房子說不上大，二百平米的loft設計，一樓是兩個臥室，一個客廳，裝修比較ins風格，二樓走廊上擺放的都是書。

    葉青河遞給她一個毛巾，先擦擦？

    想到自身的窘迫，戚元涵暫時收回視線，拿過毛巾先擦頭發，擦了兩下，直覺不對勁，把毛巾拿下來，就看著葉青河在看她。

    于是，戚元涵轉過身背對著她，那視線又落在了她背上，她倒是第一次看到這么直白的偷窺不能說偷窺，算打量吧，因為她也曾這么看過葉青河。

    現下想來，目光如此直白明了，想不發現都很難。

    葉青河問：你不喜歡女人吧？

    戚元涵嗯了一聲。

    葉青河問完就去了二樓，開了個房間的門，出來拿了一件衣服，她身上套了件長T，赤著腳從臥室里走了出來，衣擺只到腿根，一時間戚元涵都有些忘記她剛剛穿的什么衣服了。

    葉青河笑著說：待會你穿這件？我家里沒旁的衣服了。

    她把衣服抖開，是一件吊帶睡裙，黑色的，低V領口，蕾絲的裙擺比她身上那件長T還要短，最重要的是，背面還有個兔子尾巴一樣的小球。

    戚元涵實在不太明白，這衣服設計的意思。

    葉青河說：不好意思，家里就這件衣服沒穿過了，我穿過的衣服你應該很介意吧？

    但是，給她這么件衣服，她就不介意么？

    戚元涵看向葉青河，葉青河的笑很有深意。

    幾秒，戚元涵把衣服接過來，問：浴室在哪兒？

    我帶你過去。葉青河在前面帶路，一樓就有浴室，她過去幫忙把水打開，試了試溫度。

    戚元涵摸到腰上的拉鏈，往下拉了一寸，察覺到她還沒走，扭頭看她，葉青河說：都是女人，一起洗也沒什么吧？

    戚元涵想說，你不是喜歡女人么，這樣不合適吧，但是，她將將要開口，就感受到這話有歧義了，好像在說，葉青河喜歡她似的。

    家里熱水不夠嗎？戚元涵本意是想反諷她一下，誰知道葉青河直接點頭，說：的確是這樣，我家里的熱水器壞了，洗到一半就會變成涼水。

    她把門帶上，進來就把長T脫了，只一秒，戚元涵迅速閉上眼睛，轉身就去摸門把，下一步葉青河又把浴室的燈光關了。

    熱水從戚元涵身上澆了下來，她抬手去擋臉，水又噴到了墻上，來來回回的弄，戚元涵有點無奈，有點煩，還有點想笑。

    她嚴肅地說：別弄了。

    葉青河說：抱歉我沒看到，太黑了。

    確實挺黑的，外頭的雨還在下，她又揮著浴頭亂撒水，簡直她們不像待在屋子里。

    戚元涵說：對準你自己吧。

    葉青河說：不，這個給你，我用另一個洗。

    一句話再次否定了戚元涵出門的動作，屋里只有熱水器上跳動的數字能泛出些亮光，除了辨別墻的方向，并沒有實際的作用。

    不知道這女人是不是故意的，她給戚元涵送花灑，卻是摸到了戚元涵的肩膀，還要再摸時，戚元涵一把抓過了她的花灑，我自己來，謝謝。

    葉青河嗯了一聲，又走回去。

    憑感覺來說，浴室并不大，狹窄的讓她很不舒服，戚元涵閉了閉眼睛，拿著花灑沖了沖臉，把濕漉漉的裙子脫了。

    聽覺在不停放大，兩道水聲嘩嘩響起，戚元涵第一次跟人用同一個浴室，也能清晰的感覺到身后的女人在她不遠的距離。如此這樣，還不如開燈，顯得兩個人更坦蕩一些，不像現在，不清不楚，混淆了兩人的關系，明明就是兩個女人洗洗澡而已，卻像做了不能見光的事。

    要沐浴露吧？葉青河踢了個東西過去，瓶子撞到了墻，戚元涵再抬腿去勾，尋著方向，慢慢的將把瓶子勾回來。

    十多分鐘，終于結束了，戚元涵進來的時候，是自己放的衣服，知道睡衣在哪兒，她摸索的拿過來穿上，靠著墻等。

    葉青河也在窸窸窣窣的收尾，片刻她關了花灑，說：開燈吧。

    戚元涵默數了六十秒，按開了燈，強光落下很刺痛眼眸，她眨了眨眼睛，就看著葉青河穿戴還算整齊的站在花灑下。

    說不上什么感覺，有些驚奇吧。

    葉青河道出了她的心聲，說：怎么了，以為我會赤.裸裸地的站在你面前？

    戚元涵沒回答，推開門出去。葉青河在善后，拿著拖把拖地，她說，你是不是應該想想，你到底是驚訝我穿著衣服，還是應該期待我裸.著。

    人類很擅長偽裝自己，來迎合社會，裝出紳士有禮知性優雅的樣子，戚元涵也不例外，葉青河仿佛是她命里的克星，喜歡把她剖析個干干凈凈。

    葉青河把踢的到處都是的沐浴液拖掉，又用水沖走泡沫，戚元涵斂起情緒，感覺到了疲憊，打了個呵欠。

    現在真的不早了，所做的一切事都超過了各自的生活準則，以往的生活，都是兩點一線，公司、家，家、公司，今天徹底徹徹底底的偏離了軌跡。

    戚元涵說：麻煩你給我安排個房間睡覺，我累了，需要休息。

    她盡量把語氣加重，杜絕葉青河在撩撥自己的可能性。葉青河應了聲好，把她帶到了二樓的房間。

    葉青河唇角的笑非常明顯，她推開門說：我還以為你要回家，沒想到你主動留下來了，嗯我有些意想不到，很意外。

    經過她提醒，戚元涵才反應過來，她違背了自己原則里最核心的一步，夜不歸宿。

    葉青河很擅長找出戚元涵的漏洞，戚元涵不覺得生氣，只是讓她不舒服，讓她骨子里開始亢奮，戚元涵語氣不太好地問：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做的可多了，只是一晚上做不完而已。葉青河順桿子往上爬，不知收斂一樣，在戚元涵皺眉時，才做收斂，說：好啦，睡覺的時候到了，你記得吹頭發。

    發梢滴落的水濕透了戚元涵的后背，不經過提醒，戚元涵并沒有意識到。

    夜里，戚元涵躺在陌生的床上。心臟砰砰的跳動，不同以往睡不著的心悸，而是無法平息的躁動，讓她的出現久違的渴望感，想徹徹底底叛逆一次。

    她抬手遮住眼睛，聞著身體上的沐浴露香，像是調香師盲識香水一般，去品香水的前中后尾調。

    檸檬、玫瑰嗎？

    還是

    等到第二天醒來，戚元涵腦子還昏昏沉沉，可能是下了一天的雨，比較沉悶，她想呼吸新鮮空氣，推開門聽著了葉青河的聲音。

    葉青河一大早就等著她似的，撐著門框，輕聲問她：需要早安吻嗎？

    戚元涵吸了口氣，昨天沒想出的問題，這次找到了答案，那香味兒，是這個女人的體香。

    她身上充斥這個女人的味道。

    7、第 7 章

    葉青河身上的味道很香。

    戚元涵稍稍別開臉，葉青河只是想逗逗她，也沒有對她動手動腳，在她臉上偷香什么的。葉青河重新說：有沒有什么想吃的，給你準備早餐。

    現下不早了，十點了，過了上班時間，戚元涵是非常守時守則的人，她頭一回遲到，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借你洗漱間用用。

    這房子的設計只有主臥連著洗漱間，戚元涵得到葉青河房間去，葉青河給了她一套干凈的用具。

    葉青河道：今天下這么大雨，很多員工會遲到，偶爾遲到一次，都在情理之中，你又不是機器人。

    她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并不能消除戚元涵心中的煩躁，悶悶地嗯了一聲，她習慣了按著計劃來生活，突然偏離了軌跡，會心慌，產生種焦灼感。

    葉青河繼續說：既然都遲到了，干脆遲到個徹底唄，你先吃飯，別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戚元涵含著漱口水，不好說話，只是用眼神告訴她不可以。葉青河把旁邊的毛巾遞給她，沒在強求她留下來。

    清理完，戚元涵說：你挺溫柔的。

    我應該說謝謝夸獎嗎？葉青河問。

    她講了一個并不是很好的笑話，戚元涵卻翹了翹唇，然而，下一秒戚元涵就笑不出來了。

    葉青河說：嗯但是你這樣去公司不太好吧。她的目光在戚元涵身上掃視了一圈，戚元涵順著視線往下看，自己身上還穿著她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