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你覺得呢? 季青林問出話還沒等到黎斯的回答,四周卻突然變得寂靜無聲,非常突兀的平靜。 周圍原本很吵鬧,但突然騰出了一瞬間的安靜,為池濂騰出的 我去下洗手間。池濂站起身,垂著眼看不清眸,只是聲音不高不低,似乎對于玩游戲興致缺缺。 呃?李啟游戲輸得慘,大冒險很多沒完成,被灌酒灌得暈頭轉向,這會他抬起頭盯著他池哥,半晌吞吞吐吐道:我也想撒尿,池哥等我一起。 他捂著腹部站起身,跌跌撞撞走向沙發前站著的池濂,嘴里恍恍惚惚地念道:珍惜膀胱,回歸男人本色! 神經病。程蘭心對著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頗為無語。 池濂站著等李啟,無奈李啟喝得實在有點多,路都走不動,歪歪斜斜地靠在池濂身上,倚仗著池濂,儼然成了他身上的一個大型掛件。 李啟酒嗝一個接一個,滿身的沖天酒氣,池濂皺著眉一臉嫌棄,但也沒把李啟推開,半攙扶邊拖拽著他向洗手間前進。 李啟似乎是覺得被拽著走不太舒服,努努嘴唇,把手從池濂肩上移到了腰上,還上下拍了拍,找了個合適的能著力扒拉的位置停住。 池濂低頭看了腰間一眼,但他騰不出手拍來李啟的爪子,瞪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只是拖拽的步伐更快了些。 黎斯看了兩人勾肩搭背的背影一眼,然后又輕飄飄地瞥了下李啟放在池濂腰間的手,垂眸看了兩秒,最后沒什么表情地收回目光盯著自己面前的酒杯。 你在看什么?季青林問他。 你呢?黎斯反問。 我在看池濂,你也在看池濂么。季青林問得認真。 你沒在看池濂。黎斯笑道,你在看我。 他倆說話的聲音不算大,只能供兩人自個兒聽見。 季青林聽見黎斯的話,眼瞳放大,似乎是在驚訝于黎斯的坦誠,隨即又驚喜地彎了彎眼:你可真中我的意。 他又湊近了些,醉意有些上頭。 黎斯這次避開了他,并且挪開了一點位置,拿起桌上的手機沖他笑了笑:借過。 季青林不滿地皺皺眉,拖延了好幾秒才緩緩移開擋在沙發與桌間的腿,給黎斯讓出了一條道。 喂,你不是要上廁所?池濂推推還扒拉著他的李啟,無語道。 池哥你不上?李啟一怔,直愣愣地抬頭。 不上,里面悶,出來透透氣。池濂說。 哦那,那好。李啟也不知道聽沒聽明白,只是恍恍惚惚地點點頭,頭還在點著,手就要往拉鏈上放。 你他媽干什么,池濂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向了廁所隔間的門上,進了廁所再拉褲鏈。 哦李啟撓撓頭,慢吞吞道:我喝多了,池哥,沒看清。 池濂沒理這個醉鬼,他拍了拍衣服兜,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自己的手機。 呼 他抹了下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有煙么? 李啟推開廁所隔間門的時候聽見了池濂低低的嗓音。 他愣愣轉過頭:池哥你在問我?? 廢話。池濂說。 有李啟邊說邊從身上摸索著香煙,找到了卻沒立即給池濂,而是問了句:池哥你不是不抽煙么? 想試試,池濂短促地應了聲,別問了。 好,李啟也沒再盤問,點點頭,繼續說道,那池哥你注意,吐煙慢點,別嗆著了。 嗯。池濂接下煙,出了廁所隔間,來到了廁所走廊外面的洗手臺處。 洗手臺這會沒人,墻上順著洗手臺的位置嵌了一張張鏡子。 池濂抬起眼認真地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里面的那人有著和他一樣的容顏,皺著眉頭。 皺眉? 皺眉干什么? 池濂不解地伸出手指,按在了自己的眉心。 他確實不是出來上廁所的,但也不是因為包廂太悶。 就是不舒服,具體哪不舒服卻說不上來。 他看著黎斯不舒服,看著季青林不舒服,看著他倆湊在一起就更加不舒服。 池濂覺得自己有毛病。 自己叫人出來吃飯,到頭來話都沒搭上兩句,飯也沒吃上一口。 還搞得自己不是很高興。 他知道季青林的性取向,但他不知道黎斯是怎么也知道的。 和你一樣。 黎斯的這句話在他聽來既曖昧又彰顯著一種微妙的默契,仿佛只是為了說給季青林聽,又仿佛只有他們兩人懂。 這個認知讓池濂心臟有點酸澀,莫名其妙的。 后來被換位置也讓他有些煩悶,倒不是因為自己被季青林從黎斯身邊擠開,而是兩人本沉默著,不說話卻也不難堪。但卻突然多出一個人來,剛剛好就多在他們中間。 于是他就成了那個多余的了。 他沒必要再坐在那個位置,坐得他自己也不太舒暢。 煩,悶。 池濂手指夾著李啟給的那只煙,低頭彎著手掌攏在香煙的周圍,唇里叼著煙,一手摁開了打火機。 咔嚓的一聲,弓起的瘦薄掌心內騰起一股明媚晃動的火苗。 火苗舔舐著香煙的腦袋,池濂垂眸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覺得自己的腦袋也在被火一股股地燒著。 這是他第一次抽煙。 看來不是特別難。 就是這感覺似乎也沒什么吸引人的,他感覺不到李啟等人口中的飯后一根煙,賽過活神仙。 挺無聊,還單調,也不能燃滅煩惱。 啊 他仰起頭,狠狠地閉了閉眼,聲音里有些不解氣的郁悶。 身后的廁所的總大門被人推開了,看來有人進來了。 池濂沒有回頭看,在洗手池兩邊撐著手,低著頭。 嘴里還含著一根煙,沒吸氣,也沒吐氣,就這么硬生生地叼著。 他感覺自己的肩被人輕輕敲了兩下,然后他聽見了黎斯的聲音。 會抽煙么你? 懶散的,帶著笑意的,黎斯的聲音。 池濂抬起頭看著鏡子,鏡子里他的身影旁邊多了一個人。 那個人身形挺括,眉眼清明,氣質平淡而透著雅,比他高上一些。 你怎么來了? 池濂沒有回頭,對著鏡子問了句。 黎斯沒先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慢悠悠地伸出手摘下他口中的香煙,香煙的腦袋被燒得通紅,泛著明滅的火星,他在這一閃一閃的紅色火星中聽見了黎斯的話語 第一次? 沒。池濂這才偏過頭,似乎是在盯著黎斯手中的煙,又似乎是在盯著拿著煙的那雙手。 這是第很多次了。他抬起眼注視著黎斯的眼睛。 又說謊。黎斯挑挑眉,摁滅了那只還茍延殘喘的香煙,最后一點紅星被洗手臺的水洇濕,香煙在半道上便失去了它的價值。 煙不是你這么吸的。黎斯望著他笑道。 你干什么,還沒燃完。池濂皺眉。 別抽煙,不好。黎斯說道,不容置疑地將手中摁熄滅的香煙丟進了垃圾桶。 跟你有什么關系?池濂盯著他,一字一句道。 黎斯揚起眉梢,垂眸看了池濂半晌,突然笑了:你這人怎么這么倔強? 他伸出手捏了捏池濂的臉蛋。 池濂拍開他的手,臉頰都被黎斯揪得有些紅了,他甕聲甕氣道:不是在和季青林喝酒么? 他說完又極低地加了句:反正你們都一樣。 黎斯挑眉:說什么胡話。 你來找我做什么?池濂又回到了起初那個固執的問題。 哦,有人給你打電話。黎斯邊說邊拿出一部手機,正是他從桌上拿來的那部黑色手機。 誰? 池濂條件反射地問出口,問完了才覺得自己說快了,誰給他打的電話他自己看看不就好了么。 這是他的手機,又不是這個人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撈黎斯手中拿著的黑色手機,但卻撈了個空。 他疑惑不解地抬起眼望著黎斯。 你干什么,給我。 又來電話了。黎斯笑著晃了晃他的手機。 不是問我是誰么。 池濂皺著眉拉住黎斯的手腕,另一只手想要去夠黎斯手中的手機。 依舊沒拿著。 但他看見了黎斯把手機轉向他這面的屏幕。 屏幕上跳動著一個名字。 伴隨著黎斯漫不經心的嗓音。 陳越。 作者有話要說: 等會繼續。 第52章 池濂一愣,盯著那個不停跳動的名字看了幾秒,抿唇皺眉道:給我。 黎斯這次沒逗他,將手機遞了過去。 池濂接過手機點了接通,剛準備開口,抬眼卻瞧見了垂眸沉默看他的黎斯,他莫名覺得心里有點虛。 他將手機拿開了些,遠離自己的臉。 我過去接個電話。他的聲音壓得很輕,說話間指了指廁所里面。 嗯。黎斯點點頭,眼里帶了點其他的東西。 池濂這副乖乖巧巧稟報行程的模樣還真挺招人稀罕。 池濂見黎斯點了頭,這才將手機重新湊回耳邊,邊走向廁所隔間里邊開口。 喂? 黎斯盯著他的背影隱進了隔間里,若有所思。 差不多過了五分鐘,池濂才從廁所隔間里出來。 打完了?黎斯抬眼問了句。 嗯。池濂點點頭,將手機收進了校服兜。 黎斯手懶散地揣進兜里,居高臨下地望著池濂,舌尖頂了頂腮幫。 他在考慮應該怎么問。 池濂狐疑地看著他:你不出去么? 黎斯沒答話。 專門進來給我送手機?池濂拉高了點音調。 嗯,專門送的。黎斯點點頭應下,所以你該怎么答謝我。 池濂:送個手機你還要答謝?? 黎斯:當然,我一般不給別人送手機。 不是,你池濂氣笑了,不講道理啊。 沒有吧。黎斯笑道,我在恰當的時機給你送手機不應該被答謝么,萬一我沒送過來,你就錯過了呢? 池濂盯著他:錯過什么,一個電話而已。 是嗎?黎斯挑挑眉,要是今天沒接到,以后就見不到了吧。 池濂在他的話音里皺緊了眉頭。 你什么意思?他瞅著黎斯,緩緩開口。 我說錯了么。黎斯問道。 池濂抿著唇,確實沒說錯。 手機送來得很及時,這個電話也接聽得很及時。 他和陳越最近相處得不是很愉快,陳越是那個跟眼前的晏和長得有六七分相似的、他的竹馬。 他被家里人趕了出來好一陣了,住在陳翠花家里算下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們沒在一個學校,所以他也是有段時間沒有見著過陳越了。 陳越和他表白了,但他沒這個意思。 真的沒有。 說起來有些奇怪,他的記憶似乎出現了斷層,從哪斷的呢?似乎是從他在校門外遇見晏和的前一天。 他有以前的記憶,但他又不是純粹的池濂。 這是一種奇異的直覺,他無法找到這種感覺由來的解釋。 他原本應該是要喜歡陳越的,這點他能感覺出來。 因為見到陳越時他的心跳會加快,但很奇怪,加快的心跳仿佛和他池濂是隔開了來的。 怎么而言呢,就像是他應該、必須喜歡陳越,而他本身是無法做到這件事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莫名從那快速跳動的心跳聲里品出了一種被控制的意味。 他喜歡誰應該由他自己而定,而不是被誰控制著去喜歡一個人。 有什么東西控制著他,要他走上一條被安排好的道路,比如喜歡陳越,比如認識晏和。 認識晏和這條道路是他那天在校門口見到晏和的第一眼就從腦海里清楚認知了的。 他正在一步步地往那條被鋪好了的道路走。 像一只提線木偶,被看不見的手控制著。 他無法摸清前路。 這種感覺很讓人頹廢喪氣。 在請假條之緣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里一片黑色,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摸不著。 他在這片黑色里聽見了一道聲音那道聲音來自遙遠的深處,告訴他這是判給他的懲罰。 懲罰。 他做錯了什么?懲罰又是什么? 剛才陳越給他打電話是要告知他出國的消息。 在得到這個消息的第一瞬間他心里有絲慌張,但這絲慌張很陌生。 既屬于他又不屬于他。 他接到這個消息時其實本應感到平靜,至少按他的心來說應該要如此。 他對陳越沒多大感覺,盡管那只看不見的手在要求他必須喜歡陳越,還有比如現在,那只看不見的手在要求他為陳越出國這件事難過。 行吧。 他暫時似乎脫離不了這神秘的控制力量,那先走著試試,后面指不定摸索著就能沒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涌入了。 什么奇奇怪怪的記憶斷層感覺都是從他遇見晏和開始的,準確來說,不是遇見。他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在同一個班上,是很陌生的同學。上一次兩人相見應該可稱為初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