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馴 第94節
“你這角色進入還挺快,”賀南初笑了下,把手機拿出來按了兩下遞給她:“你看看,能看懂嗎?設計師出的戶型改造圖?!?/br> “這么快?!”陶染接過手機。 畫面上幾個小方塊,方塊里有床和柜子的模型圖。 可若是單套房子,她能構想出樣子來。 兩套在一塊打通,就有點不知道哪里是哪里。 她拿著手機朝南、朝北的站,想和手機的角度一致。 賀南初看出她大抵是被圖搞糊涂了。 拉著陶染的手腕走到客廳里,敲了敲那堵貼著金色墻紙的厚墻:“從這兒打通,客廳和隔壁的餐廳連起來?!?/br> “這個位置,敲這堵墻,和隔壁整個連成一塊?!?/br> “這里,擺沙發,電視放這里,這樣的朝向?!?/br> “這兩個做臥室,隔壁一個差不多大小的在這個方向,作書房?!?/br> “……” 陶染放下手機,聽著他一點點構建他們的城堡,時不時點個頭。 家的樣子一點點清晰明朗。 思緒紛飛到在那個四十多平小房子里,和眼前的男人擠在沙發看電影的過往。 “九九?九九?” 連著被叫了兩聲,陶染才有了意識:“嗯?” 賀南初指了指她的手包:“你電話?!?/br> “哦哦,”陶染才意識到手機嗡嗡響了半晌,忙低頭把手機掏出來。 是陌生號。 陶染不知道是不是找父親麻煩的人。 抿了下唇,指了下陽臺,退了出去。 對面頤指氣使又嬌氣的聲音,她一入耳就聽了出來。 是聞姿。 聞姿:“你爸的事,我聽說了。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我是來和你兩清的?!?/br> 聽了點一句話本來想掛斷的陶染,手機又放回耳側:“什么兩清?!?/br> 聞姿:“我最不喜歡欠別人的。那天酒吧的事,我搞清楚了,我朋友確實有錯。所以,我也賣你個消息?!?/br> 陶染倚在窗邊朝屋里望去:“你說說看?!?/br> 聞姿:“真不知道你這女兒怎么當的,什么事都要我告訴你?媽問過了,你爸最近惹得麻煩不小,跟你少說兩個零?!?/br> 陶染:“什么?” 聞姿:“你別激動啊,我先說完?!?/br> 陶染:你說。 聞姿:你運氣好,總遇到貴人,賀啟笙幫你爸填上窟窿了。所以,他沒事了。但是—— 陶染:但是什么? 聞姿:你知道你爸這會為什么兵行險招嗎? 陶染:為什么? 聞姿:因為你啊。 陶染:我? 聞姿:五年前吧,你現男友去找過你爸,問你去了哪個國家、哪個學校。你爸直接損人家不務正業,蛀木蟲,既然幫不了你,就別添麻煩。等也沒用,他都給你規劃好嫁入豪門的璀璨未來。而且,你也并不想見他。 陶染忍不住問:這……這什么意思? 聞姿:嫌沒能力唄,原話可比我這個難聽。 陶染的腦子“嗡”地一聲。 只聽到聞姿接著說下去:但你爸這次表現挺好的,也知道自己當年不對。所以才鋌而走險。 聞姿:你爸既覺得當初得罪過他,怕他偏激報復;又覺得現在不能給你撐腰,怕他看不起你。 陶染怔怔地盯著屋外的零星落雪。 玻璃上,倒映著客廳里的橘黃,鮮明的對比。 她從未信過別人的挑撥話語。 雖然也很好奇,如果他真如現在這般懇切,怎么做到從未來找過她。 可事實是,他來找過。 然后,被她的親人將擊碎引以為傲的信仰,貶低至塵埃。 再用幾年的時間,他脫胎換骨,重新鑄就今時今日的輝煌。 他現在有多強大,想必重塑的過程便有多煎熬。 這是那個因為所謂“年齡”放棄信仰的真相。 她掛斷電話,拉開了陽臺移門,重新邁回去。 賀南初指了指桌上的幾個小餐盒:“那什么,樓下那家小吃店,我路過的時候給你帶了點東西。你餓了嗎?” 陶染微微點頭:“有點?!?/br> “那自己坐過來吃?!辟R南初推了推碗,小聲嘟囔:“這么大的人還愛吃零食?!?/br> 陶染也不和他爭辯,點頭說:“好?!?/br> “調料在這?!?/br> 陶染坐在沙發上,捧著小碗,順著他伸來的胳膊,目光向上、又向上,然后怔住,怔在那張故作不在乎的別扭的臉上。 賀南初:“喂,你看我的眼神,怎么這么哀怨?我可一口都沒動你的?!?/br> 陶染把目光挪回來,挑起個章魚小丸子吞下:“就是……太好吃了……” 賀南初失笑:“一個丸子就這么滿足?!?/br> 陶染放下小碗,轉頭說:“我前幾天自己來找中介的時候,路過那家店。那阿姨跟我搭話了?!?/br> 賀南初擰開瓶水放她手邊,隨意地問:“嗯,她跟你說什么?” 陶染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她說‘你和你對象感情真好啊,他上次跟我說你倆都在一塊六七年了?!?/br> 大概是他倆長得比較引人注目,阿姨對他們都很有印象。 所以,陶染在上次路過的時候,得以知道那個下雪的圣誕夜,賀南初是怎么和阿姨解釋他們的關系。 一對互相喜歡多年從未分開過的情侶。 六七年的情侶。 賀南初的眼神有點飄忽:“她怎么記性這么好?!?/br> 陶染脫口而出:“因為,你長得好看啊?!?/br> 賀南初:“……我就這么一個優點?” “不,不止,”陶染搖頭,掰著指頭數:“你不禿頭、沒有肚腩……” 賀南初打斷她:“我覺得……你還是不用說了?!?/br> 陶染一下子圈住他的腰,長長舒了口氣:“我過去,常常在想,你再回來時,會不會變成一個中年男人,拖家帶口??吹轿业臅r候相當大度地說‘當年的事,都過去了’?!?/br> 賀南初:“怎么講個故事都一定要給我樹立個中年形象?年紀的事過不去了是吧?” “我不過不去……”陶染紅了眼眶:“那天,當我看到你一個人站在宴會廳里的時候,覺得世界上沒有哪個時刻比那時候更讓我開心。你當時連個女伴都沒有,全場就一個人?!?/br> “九九,你怎么又要掉珍珠?”賀南初哭笑不得:“而且,我怎么聽你這話,是在挖苦我連個女伴都找不到?” 陶染:“你就是找不到!” 賀南初笑著點頭:“好好好,我就是找不到?!?/br> 可笑鬧著笑鬧著,陶染的神情嚴肅起來。 他付出所有可以以愛冠名。 她好像鮮少給予過直接的回應。 就想對他好一點。 去彌補,他所有扛過的煎熬。 “就是……雖然隔了這么久,我還是想跟你補一句……” 話在嘴邊的時候,陶染忽然扭捏起來。 賀南初的神色起了波瀾,催促:“趕緊說?!?/br> 陶染再三打氣,吐到嘴邊的時候變成一句:“我只想欺負你?!?/br> “?”賀南初一愣:“你怎么這連表白都跟人不一樣?!?/br> 陶染理直氣壯去使勁擰他的腰:“那你接不接受?” “接受,接受,我真沒肚子……”賀南初舉起雙手,任由她惱羞成怒地逞兇。 “那頭發呢,是不是發片?”陶染松手,挺直上半身去捉他的發頂。 下一刻,她的腰際被人捉住。 “我的話還沒說,我也只想欺負你?!?/br> 同樣的話,與她的聲音卻截然不同。 低低啞啞的,帶著蠱惑。 她僵持著,動彈不得,撥弄他頭發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