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言地落下一滴淚。

    落在他的胳膊上。

    像是熔巖般的溫度。

    賀南初察覺到胳膊上忽然的濕意。

    他擺正她，慌張地問：“怎么了這是？她欺負你？”

    “沒有，”陶染搖頭，擦掉眼眶的那滴淚，回抱住他：“我就是覺得，我哪里都不好。我好像連追你都不如她當初用心?！?/br>
    “這是什么比較？”他收了收手：“用不用心，不是看效果的？”

    賀南初輕輕吻了下她的眼下說：“你這效果不是達到了?！?/br>
    “嗯，”陶染胡亂應了聲，伏在他的胸口，

    賀南初拍拍她的肩膀：“不就是那什么破比賽輸了嗎？找個機會再贏回來?！?/br>
    “最近是有個比賽，可我沒時間，”陶染溫聲說：“等下回吧，我現在也沒那么強的勝負心了?！?/br>
    “3月1日前，提交作品，還來得及?！?/br>
    陶染沒想到他連3月1日都知道的細節。

    她整理好心情恢復了些理智，從他懷里鉆出來，順著他的話：“晏姝婚禮這個月，趕不及。我等下一屆?！?/br>
    賀南初把目光移向餐桌，指了下那片瑩白：“不是給晏姝做婚紗的嗎？拿那個去參賽?！?/br>
    陶染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遲疑地說：“她……她能同意嗎？”

    “穿著獲獎的裙子，她肯定高興?！?/br>
    “那我要是……沒得獎呢？”陶染低聲問：“穿著沒得獎的裙子，會很丟臉。你這樣的家庭，婚禮應該最講究牌面?！?/br>
    “怎么就得不了獎了？”賀南初拍了拍她的肩膀，重申一遍：“我看人眼光你還不信？”

    “……”好久沒專心搞設計，陶染不是十足的把握，她沒應這句話。

    賀南初拿紙巾給她擦了下眼睛，大言不慚地說：“沒事，得不了獎，不是還有傅野嗎？”

    “??？”陶染抬頭，沒聽懂一樣看著賀南初。

    賀南初把紙巾投到垃圾桶，接著解釋：“我是說，讓他自己再給珠珠備一件。你要是介意這個事，到時候讓他們穿自己的?！?/br>
    “哦?！?/br>
    陶染靜默一會，忽然說：“我會拿獎的?！?/br>
    我不比她差。

    賀南初笑：“是，九九是好學生，臨時抱佛腳都是系里第一名?！?/br>
    好像回到了大學時候的自習室，那會因為籌備比賽，陶染落下很多功課。

    馬上就要期末考，她夜以繼日的泡在教室里，認認真真地消化著課上的知識。

    那會兩人還沒在一起，賀南初總喜歡跟著她來自習。

    她趕過他兩回。

    但是自習室誰都能去，她沒立場真的把人攆走。

    賀南初吊兒郎當地在旁邊看視頻，還是當時最流行的綜藝。

    陶染也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

    盡管賀南初戴著耳機，沒有外放聲音。

    她的目光還是止不住地瞄過去。

    被抓到兩次。

    她尷尬地把目光移回書本。

    想了下，在草稿紙上寫字，理直氣壯地指責這個非要跟她上自習的人：“你視頻打擾到我了?！?/br>
    賀南初看著遞過來的紙，彎了彎唇角。

    摘下右耳的耳機，放到紙上，遞回給陶染。

    陶染看著遞過來的耳機，哭笑不得。

    “我要考試了，我不看?！彼оУ卦诩埳蠈懽?，把耳機壓在紙上遞回去。

    賀南初掃了眼紙條，倒是把視頻退出來，裝模作樣的拿出本書開始看。

    陶染埋頭繼續看書。

    片刻后，又忍不住去看他在學什么。

    目光又被抓住。

    她心虛地把目光移回課本。

    賀南初忽然貼到她耳邊，低聲說：“哦，所以是，我在這，打擾到你，讓你分心了?！?/br>
    一副看穿她的模樣。

    陶染的臉就忽然紅透了。

    她忍不住張了口：“我沒有，我就是看看能不能教教你，你幫我打飯了嘛。我成績還可以?！?/br>
    賀南初笑：“口氣還挺狂?！?/br>
    “……”陶染沒再搭理他，把頭撇回去繼續看書。

    片刻后，身邊又窸窸窣窣傳來動靜。

    陶染掃了眼。

    “嗯，什么都會的好學生，”賀南初趁機扯過陶染手下那張紙，唰唰唰寫了幾行代碼，吊兒郎當地笑：“那這個教教我?！?/br>
    是一段c語言。

    她是學文的，只學過最入門的java語言，能看最基本的口令。

    她接過紙，理直氣壯地寫了句：“超綱，看不懂?！?/br>
    賀南初把紙抽回去。

    “哦，那我來個簡單的?！?/br>
    片刻后，那張紙又遞到陶染面前。

    眉飛色舞一串英文。

    “cd  yourheart”

    她的心止不住一顫。

    陶染學過最最入門的編程，知道“cd”的意思。

    進入。

    她把紙收起來，紅著臉沒好氣地說：“還是看不懂……我看書了，別打擾我?！?/br>
    他看破不說破地壞笑：“行，我也要學習?！?/br>
    那天晚上，陶染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凌晨兩點，她翻身而起，大半夜給一個認識的外院朋友發消息。

    陶染：“在嗎？問你個代碼，行嗎？”

    大概程序員都是夜貓子，朋友很快回復：“行，你說?！?/br>
    陶染小心地抽出枕頭下的紙，把賀南初隨手寫的那段代碼拍下來發給朋友。

    “這個是什么？”

    很快，這個夜貓子朋友，給她截了個屏。

    是程序運行后的樣子。

    一個紅色心型。

    輪廓線用“9”寫成。

    陶染把那張紙又看了遍，彎了彎唇角，暗罵句：“幼稚?！?/br>
    -

    “九九，你樓下有干洗店嗎？”

    陶染被這句話拉回現實，她抬頭，賀南初正站在門口拿著白天他穿的那件黑西服問她。

    “哦，不遠的，有一家?！彼肓讼抡f：“我明天幫你帶過去干洗吧，我知道在哪?！?/br>
    賀南初笑了笑，那目光仿佛是贊許她終于開了竅。

    他把衣服扔過去：“那就交給你了?！?/br>
    拿到手里，陶染立馬看出衣服的做工很好，想必價格也很昂貴。

    她走進次臥，取出個西服外罩，打算把賀南初的衣服裝進去，明天好帶到干洗店。

    剛掛進去，陶染發現西服的背上壓了個深深的死褶。

    背上怎么會褶這么深？

    她想起自己剛剛被他背起來的時候，沒大注意保護他的外套。

    應該是她壓的。

    她捧著衣服趕忙跑出來。

    賀南初正蹲在地上收拾自己的行李，衣服攤開滿沙發，大有一副要安家的架勢。

    “我好像把你衣服壓褶了?！碧杖緩澲钢耐馓渍f。

    賀南初理著自己的衣物，連眼皮都沒抬：“沒事，明天讓干洗店熨下?！?/br>
    “不行，”陶染皺眉，拿這衣服走到他旁邊：“這材質，怕是沒法高溫熨。你看我壓了個死褶?！?/br>
    “啊，我好像忘了帶牙膏，你家里有多的嗎？”賀南初把牙具盒放到茶幾上，抬頭問陶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