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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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上移,摸了摸潮濕的后腦勺,也沒有大問題,他長長松了口氣。 浴室燈光昏黃,籠罩在身上,毛茸茸的一片,渡上一層溫暖的光澤。蘇斂視線停在寬闊的肩膀上,肌rou線條流暢,順著背脊延展到勁瘦的腰身,以兩個微微凹陷的腰窩收尾。 再往下,就不敢再看。 渾身頓住,突然覺得扯浴袍這個動作有些不合時宜。 池妄垮著浴袍,帶子欲散不散,回頭看人:小蘇老師,耍流氓???怎么上來就扒人衣服。 滾。干凈利落的一個字落下,蘇斂擰開水龍頭,洗干凈小腿上的痕跡,又順手潑了一臉冷水。 池妄彎了彎唇,這是害羞了。 幾天上課一晃而過,時間過得飛快。最近溫度驟降,窗外的樹梢一轉眼枯黃成一片,漫天都是金黃,轉眼就是九月底。 聽說后援會已經擴展到三群爆滿,蘇斂對擴招速度毫不關心。 人越多,給他帶來的心理負擔只會越重。 甚至這幾天領cao,學校里莫名其妙開始出現別校人群前來圍觀,那些視線落過來,相當惹人煩躁。 只是最近發言記錄也看了,池妄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藏得挺深。 蘇斂心想,池妄沒什么小心思,大概真的只是誤入,是他誤會了人。 上完假期前最后一節課,下課鈴響起那一刻,全班默契沉寂了一秒,突然開始興奮起來。 到底都是孩子,總是對放假有著無限的期待,想要瘋鬧,想要放縱,就是不想學習。 教室里吵吵鬧鬧的,蘇斂伸手拎住想要逃竄的人:別急著跑,兩天后開始補課。 饒了我吧祖宗,真不想看書。 你但凡考進前一百,我絕對不管你。 最多分你三天,不能再多了。 你在跟誰討價還價? 池妄垂眼勾住他肩膀,語氣聽起來極為貼心:小蘇老師也要好好休息,月考才能勇闖第一。 蘇斂毫無留情,沒半分商量余地:再說一句,今晚就開始。 池妄噤聲,抿緊雙唇,倔強用沉默反抗。 妄爺,還走不走?顧安久回頭,見著僵持的兩人,重重嘆了口氣,都一周過去了,你們倆怎么還在糾結補課的事兒? 本著我不好過別人也別想安心的良心原則,池妄伸手抓住人脖子:小九,你也加入一起來學習,老大不小了別老想著玩兒,該上進讀書了。 顧安久:我信你個鬼,能說不嗎? 不能。相當同步的異口同聲,加上同樣殺傷力的死亡凝視。 顧安久一臉悲憤,心里默念著打不過打不過,緩緩點了點頭。 收拾好課本,背上書包,跟人道別,蘇斂坐807公車回家。 他正沿著斑駁的墻壁慢吞吞地往著巷子里走,還沒進門,就聽見屋子里傳來吵鬧聲。 小巷很是寂靜,四處都是輕微的風聲,那些爭吵就顯得格外刺耳。 蘇斂推開半掩的門,蘇華生正在發火:離婚都十幾年了,你現在來跟我扯這房子?你有??? 當初這房子本來就是我和小蘇的名字,要不是看在小蘇面子上,你以為我會留給你???女人的嗓音很是尖銳,聽起來咄咄逼人。 說得好聽,你這些年管過他嗎?當初走的時候就說過,以后別讓我再見到你。蘇華生抬手喝了一大口水,胸腔起伏。 蘇斂倚在門口看著這場鬧劇,冷眼旁觀。歲月在女人臉上還是留下了不少痕跡,但一身長裙的精致裝扮和破舊的房間格格不入。 他抿了抿唇,無言以對,到底沒能叫出那一聲媽。 紀英扭頭,說話的聲音頓住,表情有些尷尬:小蘇回來了。 你來干什么?中秋節也不讓人清靜?蘇斂冷著臉跟她擦肩而過,徑直往里屋走。 蘇華生一臉不屑的冷哼:她來干什么,不知道從哪兒聽到風聲這一片要拆遷,想把房子要回去。就這一破房子都要搶,丟不丟人。 小時候就是這樣,因為窮無休止的爭吵,不分晝夜。 十年不見,再一次見面又是因為這些破事兒,真煩。 他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扭頭看人:房子是你欠我們的,別想拿回去。 紀英笑了笑,緩和氣氛:本來是想來好好商量,小蘇,我是想補償你的。 我不需要。蘇斂一字一頓說完,曲腿坐進沙發,微微抬眼看人。 明明十來歲的少年模樣,五官的棱角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變得鋒利起來,那雙眼睛幽深地看過來的時候,紀英心里莫名有些發怵。 察覺到時機不對,她把手里的盒子擱在小桌上:我改天再來。 蘇斂盯著女人離開的背影,默默垂眼,無聲罵了句臟話。 今天來跟我吵了一下午,煩得要命。蘇華生攏起散開的外套,埋頭無聲抽煙。 還是蘇斂做飯,父子倆默契都沒再提起這段插曲,失敗的婚姻就像是這個家庭里一根刺,深深地扎進去,要說不傷人,那是假的。 可要是提起那些瑣碎,除了煩心,也不會再有別的情緒。 兩人吃完飯,蘇華生把頭盔往頭上一扣,大步朝著門外走:今晚夜班,不用等我。 蘇斂從收拾碗筷中抬起頭:中秋也要出去? 蘇華生嗯了一聲,解釋道:中秋錢多,多掙點兒。 路上小心。蘇斂到底什么也沒說,沉默著進了廚房。 夜色深重,他坐在家門口的門檻上盯著幾乎透明的月亮,聽說今年是超級圓月,但團圓的喜悅從來都與他無關。 隔壁鄰居家里傳來嘻嘻哈哈的聊天聲,倒是顯得這個夜晚更加諷刺。 蘇斂撐著下巴,莫名想起來這段時間在學校的日子。也是這么吵吵鬧鬧的,沒察覺間,一天天就飛快過去。 不知道那群人現在在干什么,蘇斂低頭一笑,也不用猜,大概不是在網吧就是在一起廝混。 正想著人,兜里的手機開始震動,他拿出來一看,顯示微信通話好友池妄。 指尖頓了一下,還挺碰巧,想誰來誰。 蘇斂按下接通:打過來有事兒? 小蘇老師,今天下午忘了說,祝你中秋快樂。池妄聲音懶懶散散的,隔著電話,有些微微失真的磁性。 蘇斂沒見著人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揚著嘴角,大概沒管著這人,手里多半還夾著一支煙。 蘇斂眨了眨眼,看向月亮:你也快樂。 吃過團圓飯了嗎? 嗯,吃過了。 我也剛吃完,我爸媽他們自個兒去參加賞月會了,我閑得無聊,約兄弟們出來擼串,你來不來? 沒等人說話,池妄又補了一句:如果你家人允許的話。 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蘇斂自嘲說:他們不怎么管我。 那就出來,我發你地址。池妄輕笑了一聲,背景伴隨著嘈雜的說話聲,快來,都等你啊。 看到地址,蘇斂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進屋換了件襯衫,揣上手機出門。 好在時間不晚,公交還沒停運,距離目的地半小時的距離,不算太遠。 蘇斂趕到鬧哄哄的大排檔,顧安久眼尖,遠遠地見著人招手:斂哥,這邊! 來了。池妄拉開旁邊的座椅拍了拍,大方說,坐,想吃什么,妄爺請客。 我不餓。蘇斂往后靠著椅背,覺得郁結了一晚上的情緒像是要爆發。 池妄拎了一罐可樂放到面前,修長的手指勾著拉環,啪嗒一聲,冒出少許氣泡。 盯著那些氣泡緩慢消失,蘇斂慢吞吞推開到一邊:我想喝酒。 心里太煩,只想大醉一場,今晚不醉不歸。 未成年小朋友喝什么酒。 就是突然想喝。 池妄側頭盯著他看,垂著眼的眼皮很纖薄,眼尾拉出一個微微下垂的弧度,蓋住眼底的情緒,看上去興致不高。 他頓了半秒,轉了話音:那就少喝點兒。 顧安久相當有眼力見,立刻抬手招服務員:jiejie,啤酒來幾瓶。 能單獨把你約出來,可真是不容易。池妄捏著新上的啤酒,往旁邊一碰:朋友們,假期快樂。 假期萬歲!一群人鬧嚷嚷地起哄,邊吃邊聊,青春肆意。 蘇斂幾乎是沉默的,全程只是時不時地拿起瓶子往杯里倒酒,然后一飲而光。 味道有些澀,滾入喉嚨,就壓得心臟跟著一起發苦。 一杯一杯,好像沒有盡頭,酒精的確是管用,大腦一麻痹,知覺就變得鈍感。 視線有些恍惚,蘇斂側頭看過去,終于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今天的月亮很好看,你看了嗎? 一直沒說話,乍一出聲,嗓音有些發啞,像是帶著某種壓不住的濃重情緒。 池妄抬頭看了一眼天上,慢吞吞說:現在被云層擋住了,看不見。 那真是可惜,你錯過了。蘇斂捏著結著霧氣的玻璃杯,想往后靠,沒穩住晃了一下。 反正月亮年年會有的,不可惜。池妄按住杯子,碰到蘇斂有些發涼的手指,低聲說,看你酒量不太好,別喝了。 蘇斂指尖抬起,和池妄的手指碰到一起,汲取到了一點可憐的溫度:你也開始管我了? 池妄沒說話,手還停在原處,在尋思著這話該怎么往下接。 旁邊顧安久開始攛掇大家玩聚會小游戲,叉腰站著正中央,一口氣提了三個建議。 其余幾個一邊嫌棄一邊否決,一時間決定不了,一堆人吵得不行,差點兒翻天。 所以,你喝醉了會怎么樣?因為人聲嘈雜,池妄朝著旁邊靠過去一些,抵上人的肩膀。 蘇斂偏頭看他,眼底清明了半分又被酒意暈染成一片。 他緩緩地眨了眨眼,身體前傾,貼著那人耳朵回應過去,聲音幾乎輕得聽不清。 大概,會發瘋。 第25章 Chapter 25 蘇斂手指捏著玻璃杯,又抬眼看了一眼月亮,果真如池妄所說,已經被云層遮蓋得嚴嚴實實,消失不見了。 他想起今天臨走之前跟他爸說的那句路上小心,心臟猛然一疼,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像是抽了筋,痛得直不起腰。 那一年,他也是這么跟蘇華生說的,今天下雨,路上一定要小心。 二十歲生日那天,蘇華生連著攢了好久的機票錢飛去京城,想給他生日驚喜。 人到了機場通了電話,蘇斂才得知消息。 父子倆已經好久不見,他那會兒正在練習手術縫合,手一抖就扎在了手指上,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蘇華生平時節約習慣了,著急見人難得打了一次出租車。那天大雨磅礴,天黑路滑,路上出了連環車禍,他坐的那一輛在正中間。 蘇斂趕到醫院的時候,蒼白的床單上四處都是止不住的血,人已經幾乎斷氣。 他抓著滿是鮮血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大聲重復:不是讓你路上小心嗎?為什么不聽,為什么不聽。 旁邊的人看過來,年輕的青年風度全無,理智全失。 蘇斂不知道該責難誰,是怪這暴雨的天氣,怪糟心的司機,怪蘇華生的驚喜,還是怪今天過生日的自己。 對不起,蛋糕撞壞了。這是蘇華生說的最后一句話,然后緩緩閉上了眼。 連最后的遺言都沒有留下,只是一句并不該他道歉的道歉。 在床上的人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蘇斂覺得自己的生命好像也同時結束了,變成了一條虛無的直線。 他胡亂怪罪了一圈,最終把罪孽算在了自己頭上,無法原諒,無法釋懷。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該死的生日,這次意外就不會發生。 他爸會好好的健康的活著,可能非常長壽,長命百歲。 人生有很多個假如。 唯獨不能選擇出生。 但,可以選擇去死。 他站在醫院的天臺上,凄風苦雨的天氣很是應景,覺得這些年幡然醒悟努力上進都像個笑話。 是想要以后當上醫生讓他爸過上好日子的,只是那個一直盯著看著的希望瞄點已經消失,一切就變得毫無意義。 然后,天臺下方,路過的池妄仰頭叫住了他:你等我上去,你別跳。 那個人真的好溫柔啊,跑到跟前的時候,頭發全濕,大口喘著氣,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從高高的樓上墜落。 下一秒,手腕被用力拉住,蘇斂被人囫圇著從搖搖欲墜的邊緣拉下去,跌入懷里。 不知道是因為太冷還是害怕,他渾身顫地根本控制不了,只是不停地抖。 池妄伸手安撫著他的后背,低聲問:為什么做傻事? 蘇斂額頭抵著一個陌生人的肩膀,無聲的流淚:以后沒人管我了,你也別多管閑事。 池哥管你,行不行?池妄扣住了他的頭,很輕地揉了一下,我管你,以后我來管你。 明明磅礴的大雨突然停了,好像一切的變故都沒發生過。 后來幾年,池妄真的成了他生命的全部。占據著閑暇時間的每分每秒,給了他所有的溫柔和愛。 每一年的中秋,兩人都會選個開闊的地方靠在一起,池妄就坐在邊上,安靜陪著他看月亮到天明。 池妄對于他來說,意義非凡,是崇拜的哥哥,是唯一的家人,也是無可挑剔的男友。 只是最后的最后,這個人也言而無信的離開,他明明說會管一輩子,說到做到的。 從此不敢看明月,唯恐想起心上人。 蘇斂垂下眼睫,感覺眼睛酸得厲害,霧氣要氤氳成眼淚,積攢了一晚上的情緒就要控制不住。 因為往事太重,喝多了酒,大概真的會發瘋。 具體會怎么樣,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當池妄給他電話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他還是選擇坐在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