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第19章 不懷好意 魔狼事件給兩人敲響了一個警鐘,山野穿行除了要注意躲避追殺者,其實更危險的是環境本身。他們無法預料會遇到什么,會不會有第三只魔狼?沒遇到魔獸,會不會倒霉的撞見吸血鬼、幽靈或者其他的精精怪怪? 因此,這件事后,兩人每次尋找過夜的地方都會再三確認周圍的環境,可以不舒適,但一定要安全。 這是他們行程的第九天,一路還算平順,并未遇到他們設想中的險境,偶爾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響,兩人都會默契的收斂好奇心,選擇避開。 現在已過午,兩人牽著棕棕在山野疾行。夏柯心里計算著再走兩個小時要找個合適的地方過夜,阿爾的詛咒這些天越發強烈,昏迷的時間更久了,醒來后虛弱的時間也更久。夏柯擔心得不得了,面上卻不顯,只是步伐越來越快。 請留步。 粗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夏柯警惕的抬頭,看到前方一字排開的七八個強壯大漢心里咯嗒一跳,來了他心里暗想 是追殺者嗎?被發現了嗎?他下意識的想將阿爾往自己身后掩藏,奈何阿爾巋然不動,他只好自己往前擋了擋。 這群人離他們不過百米,看不太清面容,只是撲面而來的匪氣實在濃烈,說出口的話更是隱含威脅 尊貴的法師大人,前面不遠的礦洞是我們的地盤,如果您累了可以在那歇歇腳,我們首領必定用最好的酒歡迎您。 首領?原來是強盜,夏柯不知為何,略松了一口氣。 不必。阿爾冷聲拒絕,越過夏柯,示意他跟上。 對面的人并不放棄,一群人往他們的方向邁進幾步又喊到 法師大人,我們首領有一筆大生意要跟您談一談,不如,您還是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是刻意等在這里的?夏柯心里驚訝,問出口的聲音還四平八穩。 當然,前兩天我們遠遠的打過照面呢。 這肯定是認出阿爾的身份了,而且有備而來。也是,大街小巷到處都貼著阿爾的懸賞令,懸賞金額巨大,貪婪的強盜動了心也很正常。 夏柯迅速的靠近阿爾,拉了拉阿爾的衣服,阿爾低頭與他對視,眼神里直白的安撫他 沒事。他明明沒出聲,夏柯的心卻好像安定了下來,只站在阿爾身側戒備的看著那群不懷好意的強盜。 讓開。阿爾全然不把他們放在眼里,這樣輕慢的態度激怒了這群一直以來霸道慣了的強盜。 你可別不識好歹,山洞里還有一位尊貴的客人在等著,趁兄弟們還客氣,你最好自己跟過來,否則 顯然那位尊貴的客人給了強盜極大的信心,讓他有膽氣對著一位法師大放厥詞。 夏柯猜測他們口中的貴客估計是一個很有地位的人,大貴族?還是大法師? 阿爾臉上并沒有多少情緒波動,但從他微瞇了一下的眼睛里,還是可以感覺到他的不愉快。 他沒打算跟對方廢話,前兩天還只躲躲藏藏的張望,今天敢沖出來,這些強盜顯然留有后手,他們有備而來,打定主意留下人,說再多也無用。 一支嵌著紅色寶石的法杖憑空出現,在他手中漂亮的打了個旋,隨著法杖的轉動,對應強盜人數的小火球凌空出現,火焰冉冉,蓄勢待發。 但,阿爾停住了,歪頭看夏柯 怎、怎么了?夏柯拉滿了弓,緊張又疑惑的回望,阿爾沒有回答他,還反問 你怎么了? 我?沒、沒事呀?他結結巴巴的,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手在抖,耳朵嗡鳴著,放大了風聲和心跳。 害怕? 怕?怕、嗎?原來是害怕??! 他在心里不自在的干笑了幾聲,不該怕的,從看到阿爾懸賞令那天起,他就已預料到這樣的場景,與人廝殺本就是這個世界的常態,他早就經歷過,也早就說服自己接受。 為什么還會怕?不會的,那些強盜不是阿爾的對手,他們并不會有危險,所以他不該怕。那些強盜敢攔路截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夏柯一點也不同情他們,所以他也不怕看到他們死亡。 那,身體為何會顫抖?他不懂。 眼前被一片陰影遮住,他抬起頭,看到黑色兜帽下阿爾的臉。他想說點什么,嘴張了張,聲音還在喉嚨口,他的肩膀就被阿爾握住,往后一轉。 他的眼前是無邊的狂野,草木恣意生長,天空又藍又靜又高。風吹動荒草和云朵,也吹拂過他的心。 他聽得到他的背后,那些強盜均發出了慘烈的嚎叫,他聽得到他們試圖狼狽的奔逃翻滾的雜亂腳步聲。但,很快,不過幾秒,聲音消失了。 他被允許轉回身,下意識的尋剛才的聲源望去,強盜們也消失了。 夏柯目瞪口呆,心里的惶恐被阿爾的強大鎮壓,雖然他知道阿爾強,但他沒想到這么強,幾息間就消滅了那么多人。這比之前礦洞那次厲害太多了,當時強盜還能留下面目全非的尸體,而現在直接化為灰燼。 完了? 嗯,走吧阿爾的聲音戛然而止,猛的轉頭朝后看去 真是了不起,不愧是獲得饋贈的幸運兒 尖銳的聲音帶著邪惡的輕笑,一個身穿同款黑斗篷的人突然出現在不遠處,他的個頭非常矮小,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個黑色的木樁。 夏柯詫異的屏住呼吸,他剛才明明仔細的觀察了周圍,并沒有發現那里還有一個人,是瞬移?還是隱身? 跑遠點,躲起來。阿爾推著他往前走,聲音聽不出波瀾,但夏柯卻看到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這個敵人不好對付。這是夏柯第一瞬的想法 我不能拋下阿爾,我是他的保鏢。這是第二瞬。 他堅定的抬起頭,卻對上阿爾別礙事的眼神,瞬間發慫,耷拉著腦袋,帶著棕棕迅速離開。 夏柯離開不遠,就聽到了一聲巨大的爆裂聲,他回頭,看到沖天的火光,火焰如同一頭憤怒的巨獸,火苗高高燃起,焦灼了云彩的邊。 雷聲鼓動,另一頭兇獸不甘示弱,半邊天空轉眼間烏云密布,張牙舞爪的閃電自云中生。 明明只是兩個人的戰斗,卻好像千軍萬馬對陣,聲音隆隆,天地都要被炸裂了。 大膽的棕棕被這聲響嚇的發出惶恐的嘶鳴,夏柯抱住它的脖子安撫,同時也是在安撫自己。他心里清楚,那不是他能加入的戰場,太弱了,只會是累贅。 聲勢浩大的對戰震得荒野里的小動物四處逃散,飛鳥昆蟲默契噤聲,夏柯放緩了呼吸側耳細聽,震天的戰聲中隱約能聽到一個尖銳的笑聲,是那個神秘的法師。 夏柯努力找尋,卻聽不到阿爾的一丁點聲音,只能焦急的等待。他告誡自己,要變強,心和實力都要變更強,才不會這樣對危險束手無策,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朋友。 山林終于恢復了平靜,天空仿佛也經歷了一場大戰,調和出了沉靜的煙藍色。 夏柯又等了幾分鐘,一直沒有再聽到戰斗聲才小心的回去。 一踏入那片荒原,夏柯一眼就被阿爾吸引,被火燃燒過的荒野上只余那道堅韌挺拔的身影,天地間還有未消散的煙火味,他卻好像跟剛才自己離開時沒什么兩樣,依舊直挺挺的站著,好像從沒挪動過,好似剛才那場戰斗與他無關。 誰?阿爾厲聲警告,眼神銳利兇狠,看到是夏柯,緊繃的身體松弛開,垂下的眼皮半遮蓋住眼神。 沒事吧。 夏柯沒看到敵人,不知道是被打跑了還是打死了,只在心里佩服極了阿爾,連語氣都輕快了幾分,他就這樣帶著笑看著阿爾。 阿爾也看他,那張總是舍不得做出表情的臉舒展開,露出一個很小的笑容。山野里忽的吹來一陣大風,吹落阿爾的兜帽,吹亂他的銀發。 獵獵作響的山風輕易的就吹出一幅夜幕曠野美人圖,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夏柯聽到了自己的心臟跳動的聲音,但他來不及感嘆,畫幕中的主人公就被這無情的山風一起刮卷著,跌入荒草里。 夏柯驚慌的沖過去,被野草埋住的阿爾無聲無息,任憑他如何呼喚都不給回應。 他的雙手觸到阿爾微涼的身體,立刻縮回。很快,他又伸出手,試圖將人抱起。但顫抖的雙手好像失去了往日的好力氣,好一會才將人扶起來,他茫茫然的想尋找一個安全的方向,卻哪里都看不清。 他拼命呼吸,強迫自己冷靜,手里拿著初級治療藥劑卻連瓶栓都扯不開。他狠狠的錘了自己心口兩下,疼痛讓他找回了一點點的理智,用力咬開瓶栓,將藥劑灌入阿爾口中。 棕棕,跪下來。他呼喚著自己的伙伴,聰明的馬兒跪下身,讓他更容易將人搬上馬背。 走。夏柯攬住阿爾,輕輕催動馬兒。大風吹刮著他的衣裳,他聽到了順著風傳來的、疾行的腳步聲,他不清楚是誰,只感覺到寒入骨縫的敵意。 第20章 最好的你 后面的追兵緊追不舍,夜色并不能幫他們掩蓋身影,夏柯心里清楚,再過不久,阿爾的詛咒就會發作,如果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他們這一次估計都要掛在這里了。 越是危急時刻,越是冷靜。夏柯目光堅定,他不再躲避,將阿爾藏在一處隱蔽的草叢,自己卻跳出來攔截了已經追過來的強盜。 這一隊強盜有十三個人,各個兇悍無比,夏柯卻毫無懼意。他伏在棕棕的背上,手里握著一把斧頭。 棕棕,我們沖。 勇敢的馬兒立馬加速沖向敵人,直接將來不及反應的人群撞散。 也許是沒想到夏柯竟然有膽色殺個回馬槍,那群強盜驚慌的四散開來。但他們也不是什么烏合之眾,很快就又集結成陣。他們盯著馬兒跑進樹林,正想追過去,卻聽到同伴痛呼的聲音。 夏柯如同鬼魅出現在他們中間,手上的斧頭迅速又兇狠的劈砍著毫無防備的強盜,引起一陣sao亂。強盜們心驚又警惕,慌忙往左右探看,卻只看到痛呼倒地的同伴。 這一手足以擾亂這群強盜的心,他們也許不害怕正面迎敵,但如果敵人神出鬼沒,那就太可怕了,下一個死亡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他們還惶惶然的四處張望,幾支利箭破空而來,刺殺了一小部分人,他們急急調轉方向朝利箭射來的方向警惕。但很快,另外一個方向又有箭矢射來。 快撤,是陷阱,他們不止兩個人。 強盜大聲呼喊,一群人手忙腳亂的朝來時方向撤退。但馬蹄聲響起,巨大的沖擊力再次將他們沖散。夏柯順著慣性從馬背上飛躍而下,斧頭直接劈向這隊強盜的領隊。 鮮血噴灑在他的臉上,明明看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但此刻,那些早被嚇破膽的強盜卻如看見惡鬼一樣,連滾帶爬的四散奔逃。 夏柯不可能讓他們逃走的,只要有一個人逃走,他們必將帶來更多的敵人。 火焰幻化成憤怒的小鳥,迅猛的朝跑開的人襲去,慘叫聲此起彼伏,幾分鐘后,山林再次恢復平靜。 夏柯大喘著氣癱坐在草地上,滿身的血腥味沖得他神情恍惚,他抬手看了看手上還未干涸的血污,茫然的抬頭,烏黑的雙眼仿如失去星辰的夜空。 棕棕小跑過來,馬蹄聲喚回了他的神智,他拿出了幾瓶藥劑灌下去。他帶回草叢中的阿爾,昏迷中的人臉色蒼白如紙,他低聲的呼喚阿爾的名字,但什么回應也沒得到。 有那么幾秒鐘,他惶恐又脆弱的抱緊阿爾,茫茫然的不知道應該去哪里。 但也只是那幾秒鐘,他扶著阿爾上了馬背,兩人一馬迅速的離開這片充滿血腥味的山林,往黑無邊際的前方奔去。 阿爾醒來時,發現周圍一片黑暗,沒有火光更沒有星光。但他沒有疑惑很久,身側的人聽到他微小的動靜,立刻就點亮了一根蠟燭。光線依舊昏暗,卻也足夠他看清這個藏身之處了。 這個洞xue非常狹窄,大概只有一米多高,他與夏柯兩人并排坐著,剩余的空間就不夠再塞下第三個人了。 隨著他的醒來,夏柯動了動身子,拿出一把鐵鎬,用力的敲打身側的墻體,等墻體轟然倒塌,天光一瞬間傾瀉而入,照亮了這個狹小的山洞。 阿爾閉著眼側過頭,躲開一瞬間的強光,等適應了光線,爬出了山洞,才發現這個讓人局促的洞xue竟然是夏柯在山體上挖出來的。 是了,昨夜那樣的情形,難為他還能想出辦法將自己保護得這樣好。他心里有些佩服,倚靠著山壁,目光尋向夏柯。 夏柯依舊如往常一樣,手腳麻利的生火,切菜,搬出瓶瓶罐罐,認真的準備早餐。 但阿爾就是覺得有哪里不一樣了,他并不擅長與人進行友好的交流,嘴唇抿動了幾下,還是因為心里的擔心,嘗試性的開口 沒事吧? 沒事??!夏柯很輕快的回答,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幾分 餓了吧,我很快就好了,你坐著等一等。 明明和往常差別不大的對話,今天聽說來總覺得不太對勁。阿爾難得有些敏感的半瞇起眼睛。 他不解的看著夏柯的背影,觀察了好一會,突然醒悟 為什么不看我?他這么想,也就這么問。 哪、哪里有夏柯匆匆抬頭,又很快低下,只嘴里磕磕絆絆的反駁著,背影越發僵硬。 阿爾走過去,輕拽夏柯的手,他想看看夏柯的眼睛,想了解夏柯的情緒。 但夏柯也執拗的不愿意轉過身,他弓緊了身子,像一只受驚的小獸,努力將自己蜷縮起來。 阿爾沒有松開手,也沒再使力氣逼迫他,只是將另一只手伸到前面觸摸夏柯的臉。 他的手很大,幾乎蓋住了夏柯的整張臉,所以更清晰的感受他臉頰上的濕潤 你 沒事!夏柯難得有些粗暴的拍開阿爾的手,往旁邊疾走了兩步,他用力的抹掉臉上的淚水,還企圖自欺欺人 被煙熏的,你別過來。 你哭了!阿爾追過去,肯定的說。 夏柯卻不愿意承認,他用力的搖頭,有些生氣的否認 我沒有,只是煙熏的。 你 你別說話清晰的哭腔徹底擊潰了夏柯內心的防線,他疾走幾步,最終顫抖著身體,蹲下身,將自己蜷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