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古代做夫子 第63節
“主考官人選已經公布了嗎?”不是要等考試前三天才會公布嗎? “呵,你以為老夫這么多年當官,朝中會沒有些人脈嗎?也就是普通學子不知道,其他人早已經傳遍了。此時怕是文章都寫了幾篇了?!?/br> 許征看不慣這種以文章媚上的現象,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主考官的喜好,和你的成績排名,有很大的關系。 “先生,您是想?” “老夫與那小老兒共事一段時間,對他的喜好也有些了解,他將是你的座師,說給你聽聽也無甚大不了的?!?/br> 這明顯就是開后門來了。楚辭有些奇怪,他家先生不是嫉惡如仇的嗎?怎么也會屈服于這種潛規則。 許征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又哼了一聲:“你小子,以為春秋有那么簡單嗎?” 第92章 開地圖炮嗎 西江省這屆鄉試的主考官, 是朝廷欽派的翰林院學士張松年。此人剛正不阿, 于文章上喜歡那種嚴謹端正的, 最不喜歡的就是看起來花團錦簇,實則言之無物的文章。 像秦人所做的《諫逐客書》, 就是他很喜歡的。而唐宋時期的文章, 他只覺得太疏狂了, 雖直抒胸臆, 但卻有些過于想像化。 往年他也曾做過鄉試主考官,取的文章基本上都是仿照秦文漢賦來寫的, 布局嚴謹,文風樸實。 楚辭的文風偏唐宋, 豪爽狂放, 不拘一格, 和張松年喜歡的嚴謹文章有些不同,所以許征特地來提醒他。 楚辭有些發愁, 怎么說呢, 他一直覺得文章這種東西,風骨是無法改變的。他喜歡大開大合, 叫他變得謹小慎微,著實有些難為他了。 不過怎么說, 他也是應試教育下出來的一把好手, 即使文風不易變,但是暫時模仿一下也沒什么關系。 “先生,敢問這位張大人可有什么文章讓弟子拜讀一二的?” “有, 我這里有他好些篇文章,從十幾年之前的到最近兩月的,都有?!痹S征自從打聽到這屆主考官是他之后,就立馬派人去收集這些了,有些他自己都還未曾讀過。 楚辭十分感動,許征替他做了這么多,他若不能取一個好成績,怎么對得起大家對他的期望呢? 楚辭忽然又想起一事,他是知道了主考官,所以這幾天有個研究的方向,但其他同窗還不知道…… 許征見他遲疑,便問:“怎么還不去書房?” “先生……”楚辭不知如何開口,事先打聽主考官,家里有背景的一定都會去做,但是如果內幕消息被他傳了出去,會不會為先生招惹是非呢? “有話說話,何時學會這樣吞吞吐吐的了?” “先生,我有二三好友,他們這次也隨我一同前來,參加鄉試了?!背o還是開口了,行或不行,靠猜測是沒用的。若是不行,便被先生罵一頓也無甚關系。 “嘖,果然是個治過詩經的……你若想和他們說一聲,便去說吧。仕途一道,也需有二三友人從旁協助。只是,眼睛要放亮一些?!?/br> “是,弟子謝過先生?!背o得到答允,立刻去到書房修書一封,將此事告訴了張文海,讓他代為轉告其他信得過的同窗。張文海這個人平時看起來二了吧唧的,但心腸最熱,看人也很有一套,并非是那種爛好心之人,是非曲直在他心中自有一套辨別方法,將此事交給他去辦,必能得到一個最好的結果。 …… 張文海同時接到了三封信件,分別來自楚辭,方晉陽和陳子方。他先展開楚辭的信件,上面的內容讓他欣喜若狂,只想馬上去通知其他人。 但是桌上還有兩封信沒拆,他暫時按捺下激動的心情,又拆開方晉陽的信件。孰料內容和楚辭的一般無二。 張文海笑了笑,一個是他心中敬愛有加,亦師亦友的楚辭,一個是他的至交好友晉陽,這兩人應也是這般看他的,所以才會第一時間寄信給他。 他心下暖暖的,又將陳子方的信件拆開,不知道中行兄又會寫什么給他呢? 看到內容的那一剎那,張文海有些驚訝,陳子方的信件說的居然也是同一件事! 這…… 楚辭和方晉陽還有跡可循,可陳子方如此信任他,又是因為什么呢? 張文海其實一直都有點自卑,生活在一群大佬身邊,人人都天資聰穎,文采風流。只有他,高不成,低不就,每次考試都險險地吊在尾巴上,只要松懈,便會被排除出甲班的隊伍。 有些學子很看不起他,認為他只會攀交情,還私底下議論過,說若不是張家有錢,那些人又怎會搭理他? 張文海一向習慣以大大咧咧的形象示人,他告訴自己,只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那久而久之就真的不會去在意了。 可是從他的詩里,還是能看出他的一些情緒。楚辭就曾評價過,說闊之兄為人雖不拘小節,但詩卻寫的溫柔繾綣,與他外在判若兩人。 他告訴自己,能和這些人交上朋友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了,若因為心里那點不自然而遠離他們,才是真正中了那些人的計呢! 所以出門在外,他一貫都是熱情大方的,無論吃喝花用,他都搶著付賬。他知道有人把他當冤大頭看待,可只要幾人里面有一人是真心實意感激他的,那么這些事就不算白做。他爹說,這叫廣結善緣。 今天這三封信,就是在告訴張文海,往日他的付出,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即使在差,在他們心中的份量也是很重的! 張文海坐在書桌上抹了一會眼淚,哭夠了拿袖子一擦,又精神百倍地出門去了。 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 楚辭研究了幾日張松年的文章,心里卻十分矛盾,還有些茫然。 這張松年早年的文章,確實如許先生所說的那樣,文風樸實,內容嚴謹,一絲不茍。他看著文章,甚至能想象出一個這樣的人,公正嚴明,眼里不摻一點沙子。 可是看到后面,楚辭發現他兩年前的文章卻不像以往那樣,而是有些偏中庸之道,無論言辭還是思想,都有些松動了。 幾個月前做的一篇《吏民賦》,文風和以往更是大相徑庭,文章寫得慷慨激昂,直抒胸臆,讓觀者不由拍案叫絕,反而和唐宋時期的策論有些相似了。 不過也就這么一篇,實在不能說明什么。 楚辭把自己困在書房里坐了幾天之后,終于決定去找那些同窗討論討論了。一個人的想法和能力終究還是有所不足的。 他剛一出門,便見許府小霸王往這邊走來。許喬南一臉興致勃勃,嚇得楚辭連忙閃身,往假山后躲過去,方才避開他的視線。 這小霸王自從那天早上看他打了一套五禽戲之后,就來了興趣,硬說這五禽戲是什么功夫,逼著他教他。 楚辭無法,只得先將虎戲教給他。這小子學的也快,楚辭不過打了兩遍給他看,他就能自己琢磨了。 不過兩天功夫,愣是從其中悟出了一套拳法,自名為“虎形拳”,絕招乃是“黑虎掏心”一技。 楚辭看他打的虎虎生風,還真有點模樣,便夸獎了他幾句。這一夸不得了了,這孩子是書香世家的一朵奇葩,從來只有被斥責的份。 今日被夸拳打的好,許喬南一高興,就說要將這五禽戲的其他幾招也學會來,這幾日一逮著他就打拳給他看,還讓他也學。 楚辭怎么能不避著他點呢? 好不容易溜出許府,楚辭就像是放出籠中的鳥兒一樣,這幾日因為苦苦思考而消磨的腦子,也變得放松了些。瞧著外面街道繁華喧鬧的樣子,還當場做出了一首歪詩。 等他到了西大街附近,準備去找張文海等人的時候,卻看見附近的一間酒樓里聚著很多書生,似乎是在辯論還是怎么樣。 想著許先生的告誡,楚辭站在路邊看了一眼,就準備離開??墒撬黄^,卻發現幾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靠窗的地方,臉上似有薄怒,嘴里還在說話。 這是怎么了? 楚辭朝著這間名叫“狀元樓”的酒樓走過去,一靠近便聽見一向溫和的方晉陽怒道:“這位兄臺未免說得太過分了些,若你只說我幾人學識尚淺,那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畢竟學問一途博大精深,我們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初窺門徑而已。但你若是要污蔑我們整個袁山縣沒有一個人才,那小生就不得不辯駁幾句了!” 哦喲?能把方晉陽這只小綿羊逼得出來頂角,看來說話之人地圖炮的能力很是強大??! 第93章 吾家教甚嚴 原來這天, 方晉陽和陳子方一同來找張文海等人談論時事, 大家也都在家里憋了好幾天了, 這一見面,自然有很多話想說。 因住處沒有廚娘, 這些天他們都是花錢請旁邊的酒樓送菜過來的。送來的飯菜到底不如熱氣騰騰剛端上來的, 于是有人提議, 不如大家一起去外面邊吃邊學。此時鄉試在即, 外面的酒樓里學習氣氛也是十分厚重的。 西大街附近酒樓飯館林立,但最受學子們喜歡的, 還是這間狀元樓了。無他,名字太吉利了, 凡讀書人誰沒做過狀元及第, 打馬游街的美夢。 他們進去之后, 發現里面果然都是些做學子打扮的人。文人sao客聚于一堂,自然是談論些文章和時事的。 他們幾人一下子就被這濃郁的氛圍感染了, 也選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 開始討論起來。 過了一會,他們點的酒菜上了, 眾人便將桌子上的書本整理了一下,張文海一個不小心, 將自己夾在書中的一張紙弄掉了。 薄薄的紙被窗口的風一吹, 便到了不遠處一桌學子的腳下。那人似有所感,彎腰撿起這張紙看了起來。 張文海有些不高興,但還是笑著走過去, 說:“多謝這位兄臺,這張紙是剛才被風吹過來的,還請兄臺還給小生?!?/br> 那人看完之后,笑了笑,沒有將紙還給張文海,反而還將它遞給了桌上的其他人。 他有一個同伴看了紙上的文章后,忽然大笑出聲:“哈哈哈,你們快來看看,這也算文章,笑死我了?!?/br> 有一個不嫌事大的還讀了出來:“……猶記村頭老柳,余幼時攀爬其上,不甚快哉,不知枝葉今尚存否?余之向學之心,就如這村頭老柳,雖力有不逮,仍一心向前,無所畏懼……” 其他聽見的人也笑了起來,學子大多都自比梅蘭菊竹這種高雅的植物,從沒人會自比為柳樹這種東西。除了比喻的東西之外,文墨也有不通之處,像是剛學寫文章的人寫的。 這其實是張文海學累了的時候寫給自己的鼓勵,因為他覺得不是做文章,便隨手寫下這些話。 張家也不是一開始就發跡的,五六歲的時候,他還和其他人一樣,住在村子里,每天都在村頭的大柳樹上爬來爬去。 有一次打雷,一個轟雷下來,這棵樹立刻著起火來,燒的漆黑一片。當時大家都說,這棵幾十年的老樹應該保不住了。誰知道,第二年它又生出了新葉。這樣頑強的生命力,是村子里留給他印象最深的一幕。 被這樣毫不留情地嘲笑,張文海自然很羞憤。但是他寫的確實不怎么好,所以他在他們笑過之后只問了一句:“敢問幾位可以還給我了嗎?” 那書生撇撇嘴,感到無趣,到底還是還給他了。 “嘖,怎么這么窩囊?” 張文海當作沒聽見,拿著紙回了這邊桌子,方晉陽問他:“闊之,怎么去了這么久?” “無甚,找了一下?!睆埼暮2幌攵嗍?,便笑著掩飾。 其他幾人也沒有注意到剛剛發生的事情,見酒菜上齊了,便招呼大家趕緊吃喝,一頓推杯換盞,讓張文海剛才的郁氣消散了一些。 吃完后,大家又讓小二收拾了桌子,換上幾盞清茶,重新將剛剛沒討論完的東西拿了出來。 眾人討論的正激烈,忽然聽見身旁傳來幾聲嗤笑。張文海抬頭一看,又是剛才那一桌的書生,他們佇立桌旁,不知聽了多久。 “閣下可知非禮勿聽四字何解?”江淮不悅地看著這幾個面帶譏諷之人。 “呵,你們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大聲討論,旁人便是不想聽也做不到,又何來非禮勿聽?”呂欽均說道,這是剛剛第一個嘲笑張文海的人。 “不經別人允許貿然偷聽就是非禮勿聽,不在乎是公開還是私隱之所。何況幾位聽便聽了,還發出嗤笑聲,實在是無禮?!敝艹羞h皺眉,對這幾人印象很差。 “我等非故意偷聽,只是想要出門,這是必經之地。我們恰好聽見你們在討論,所說的東西引人發笑,便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了。若要怪,也只能怪你們自己?!庇嘁惯t反唇相譏,這是剛剛讀張文海文章的那個。 “強詞奪理!我們所說的東西如何引人發笑了?” “你們剛才說到的那個典故,在最新的四書集注上已經修正了,和原來的意思差之毫厘,謬之千里,我笑你們連四書都沒有讀通,還學人家高談闊論,豈不可笑?”王誠義說道,這是最開始撿到紙張的那個。 幾人面面相覷,這四書集注每年都會新修,一般來說只會修訂有誤差的句子和句讀,沒想到連典故的含義都修改了?這確實是他們的錯漏,也不能怪別人發笑了。 于是陳子方抱了抱拳,說道:“多謝兄臺指出,我們回去必會好好研讀,只是兄臺所言,未免有些刻薄了?!?/br> “我聽你們的口音,大概是甘州府那邊來的吧?你們是府學的,還是縣學的?”王誠義忽然問道。 “我們乃是袁山縣學學子,兄臺打聽這個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