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時，男人蹙眉，“這是從哪兒溜進來的小老鼠？”

    那人的目光，投向站在徐文浩身后的莫恩。

    只這一秒，徐文浩就明白了。

    他們這些與鬼做過交易的人，沒有辦法逃避代價。但莫恩不同。

    對方本不該屬于這里，而是為了救他，一起被拖了進來。

    所以哪怕他無法離開，莫恩也一定能逃出去。

    “他不屬于這兒?！毙煳暮埔廊粨踉谀魃砬?，“他沒有跟任何鬼做過交易，放他走吧?！?/br>
    男人蛇一般狹長的眼睛上下打量兩人許久。少頃，露出饜足的笑。

    “鬼受到限制，無法對契約外的人類出手。也罷，就放他離開吧?！?/br>
    徐文浩身后衣角被人拽了一下。他拍了拍那人手臂，示意不要怕。

    “過來?！蹦腥顺@邊伸手，“我送你出去?！?/br>
    莫恩沒動。

    而下一秒，男人瞬間出現在了徐文浩身后。他如同羽毛一般漂浮半空，彎腰望著兩位少年。

    “鬼是不會撒謊的，”說到這里，男人頓了一下，嘴角咧更開，“至少我不會?！?/br>
    “想要出手，我隨時都做得到。躲在別人身后有什么用？”

    莫恩漆黑的眼眸注視著眼前男人，目光冰冷。

    “少廢話?！毙煳暮撇迦雰扇酥虚g，警惕盯著男人，“你確定能放他走吧？”

    男人懶懶直起腰：“我當然沒問題。只可惜，這位看起來并不想離開呢?！?/br>
    不待徐文浩回話，便徑自朝莫恩笑道，“對吧？”

    莫恩一言不發。他無視了鬼的問話，低頭挽住徐文浩手臂，小聲道：“我不能自己一個人走?！?/br>
    徐文浩扶住莫恩肩膀，略一沉思后道：“我知道了。咱們一起?！?/br>
    “但要有一個先后順序。你先出去，我隨后跟上?！?/br>
    他環抱住莫恩。對方才14歲，要比他矮半個頭。他拍了拍對方脊背，安撫道：“別擔心，我已經知道該怎么對付他了。馬上就會去追你?！?/br>
    莫恩雙手垂在身側，下巴抵著徐文浩的肩窩。眼神晦暗莫名。

    良久，低聲回道：“……好?！?/br>
    徐文浩心下一松，轉身望向鬼：“可以了吧?！?/br>
    “道別完了？”鬼微笑著靠近，朝這邊伸出手。

    莫恩抬眼看過去，同樣抬起手。

    在兩人雙手即將交握時，莫恩突然開口：“我現在能做交易嗎?！?/br>
    鬼眼前一亮：“當然。我能實現你的任何愿望?！?/br>
    “你應該不會想一個人逃跑吧？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們兩個一塊出去?！?/br>
    雖然遲早，會再把你們召喚回來。

    他在心底補充了一句。

    徐文浩看穿鬼內心想法，想要拽回莫恩：“不行！”

    然而此時，莫恩已握住鬼的手掌。他漆黑的眼眸仿佛沉淀淤泥，望不盡眼底。

    “那么，我的愿望是……”

    徐文浩：“莫恩！”

    莫恩音色變冷，瞧不出半分動搖：“我要成為鬼?！?/br>
    下一秒，手的交握處爆發出巨大能量。仿若颶風刮過，幾乎要掀翻周遭一切。

    徐文浩雖想上前拉開莫恩，但抵著風壓僅能勉強維持平衡。

    鬼身上的力量實體化，化作數道黑色煙霧沿手臂鉆入莫恩身體。

    身體正在被改造。莫恩緊皺著眉，忍受著那股鉆心刺骨的疼痛，卻沒有松手。

    鬼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在不斷流失。

    塔內的力量始終守恒。為了變得更加強大，只有從現實獵取獵物回來。

    或者殺掉另一只鬼，也能從對方身上剝奪能量。

    但幾乎沒人這么做。因為伴隨著巨大的風險。稍有不慎，反而會令自己陷入困境。

    也因此，當有人許愿成為“鬼”。成為“鬼”的能量，便只能從另一只鬼身上剝奪。

    鬼原以為能再誘拐到一只獵物，卻沒想到被耍。

    他再也沒了之前的游刃有余，猛地甩開人類的手，身影憑空消失。

    只怒氣沖沖丟下一句話：“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br>
    徐文浩見莫恩倒地，忙上前扶起。然而當看清對方現在的模樣，不由定住。

    半只眼睛染成了猩紅，不見眼白。皮膚底下似有數條長蟲扭動，此起彼伏。破壞了臉龐原有的秀氣，倒帶來一種別樣的驚悚美感。

    他沉默好一會兒，最終當作沒看見這回事，肩繞過莫恩手臂起身：“我們先離開這兒?！?/br>
    鬼沒有立即出手，說明身體也受到一定損耗。

    趁這個時間……

    徐文浩嘴上說著離開，心底卻十分不確信。

    他們能逃到哪兒去？

    同化未能完全實現，現在莫恩的形態還不完全，處于半人半鬼之間。

    鬼離開以后，那漆黑的房間也消失不見。

    兩人重新回到那刺眼的白光中。徐文浩扶莫恩走了一會兒，感到對方氣息不穩，想了想，讓對方就地躺下。

    莫恩緊閉著眼，皮膚底層的紊亂越來越嚴重。

    徐文浩不禁以為，莫恩的身體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力量，就要爆體而亡。

    他俯下身子，嘴巴貼近莫恩耳畔：“莫恩，聽得見嗎?！?/br>
    對方雖身體有所反應，卻沒回話?；蛟S是力不從心。

    “那只鬼，恐怕很快就會回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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