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腐朽了，從文人變商人了，」梁美莉嘆了口氣，「不過也好，文人都有社會化不完全跟情商過低的情況，報紙打開每天都是?！?/br>
    「那種是從小被圈養的文人，我跟他都不是，你也不是，就算我沒變商人，也還是會這么想?！龟惡Ｌ彀咽种鈸卧谧郎?，看著空無一人的咖啡館，「總之，我跟這個人的發展很簡單，當朋友然后慢慢觀察彼此的人格和感情成熟度是否合格，合格的話又互相欣賞又有緣份，現實距離又能取得共識，就自然而然變成情人，這個進程最快是一年，慢的話好幾年都有可能，過程中不會有什么起伏，什么玩弄感情、騙財騙色、在雨中奔跑或什么燈火輝煌中重逢的劇情都不會有?！?/br>
    「好乏味的故事，一點都不浪漫啊大人?！?/br>
    「我覺得日久生情才浪漫，你看看你，速食愛情吃那么多，遲早有高血壓?！?/br>
    愛情會被生活磨損，但生活會因為愛情而發光。所以他情愿先確定這個人可以共同生活，可以分擔痛苦、分享幸福，再來談戀愛。

    「現在重點不在我身上，」梁美莉一掌拍掉陳海天丟過來的矛頭，「好吧，反正要乏味下去了，不然……現在也差不多十萬字了，我站起來再跳個兩下，然后直接寫結局？」

    「好啊?！龟惡Ｌ炷闷鸨銞l紙寫了三個字。

    一年后。

    「喂！」梁美莉伸手搶過那張紙撕碎，「這樣不行啦?！?/br>
    「為什么不行？」陳海天皺著眉，理直氣壯地說，「談一場平淡又不慌不忙又理性的戀愛有什么不好？轟轟烈烈能當飯吃嗎？你別忘了，轟轟烈烈的背后一定有不幸，我的愛情故事又不是誰或誰的付費頻道，你管我怎么演？」

    「愛情就是要彎彎折折的，像地圖一樣，才美呀！」

    「誰說的，你看美國的六十六號公路，直直一條，更美，根本不用擔心哪個彎角會跑出一臺車來撞你，也不會打開門結果角度不對看不到夕陽，還可以一邊打瞌睡一邊開?！?/br>
    梁美莉一時有點語塞，仔細想了片刻才說，「也對，彎來彎去的浪費油，不小心打個瞌睡就撞墻了?！?/br>
    復雜和簡單，各有各的美。

    「所以接下來就是你找他，他找你，吃喝玩樂外加景點介紹，然后有天就在一起了這樣？那有必要寫到十萬字嗎？」梁美莉萬般無奈地說。

    「其實把你的部份抽掉就只剩七萬字……」

    「夠啰，陳小萬，」梁美莉給了一個眼刀，「那你有沒有想過，這之間你或臭豆腐先生旁邊出現別人怎么辦？」

    「別人？除非我跟他在一起，不然我們都是彼此的別人；如果在一起之后，還會為別人動搖，那就是感情不堅固，大家一拍兩散，你知道我是第三者無罪論?！?/br>
    「喔好吧，」梁美莉想了想，認真地說，「那趁你跟臭豆腐先生還沒有發展前，我去幫你找一個萬寶路男人，你坐著什么都不用做，他就會騎馬橫越千里來把你套回家，這樣至少有些在野外欲拒還迎的橋段?！?/br>
    「好西部風格?！?/br>
    「至少比臺北風格好玩，在臺北談戀愛，就是咖啡館、誠品、電影院，三點一線，無聊?！沽好览蜞托σ宦?，語帶不屑。

    「喔，那臺中風格呢？」

    「我想想，」梁美莉在腦袋里尋找地點，「咖啡館、逢甲夜市、金錢豹?！?/br>
    「誰談戀愛去金錢豹??？」

    「唉，你不懂，臺中人很神奇的，我從北到南四處見網友，問我就知道了，」梁美莉神色得意地說，「南部人就簡單多了，像臺南就是丹丹漢堡、安平古堡、天后宮，高雄是丹丹漢堡、真愛碼頭、新堀江?！?/br>
    「丹丹漢堡是什么？」

    「唉，你……」

    第三十三章 空地

    翻過毫無重點的一章，陳海天和莊雪的互動，一如預料中的平淡，比流水帳還平淡的那種平淡。

    六月的最后一個周六下午，莊雪帶著一包爆米香到臺北喝咖啡，陳海天拿出泡菜給莊雪試吃，這是他在網路上找的泡菜食譜，腌出來的味道總是和莊雪做的有很大落差。

    莊雪夾起泡菜，閉著眼睛吃了幾口，然后認真向陳海天說明醋和冰糖對泡菜的影響，糯米醋和水果醋腌出來的風味不同；同一種醋，廠牌不同，腌出來也不同；冰糖的種類更多，各自交互影響下，泡菜的風味因此千變萬化。

    「我做的泡菜跟我爺爺、我爸爸做的也不同?！骨f雪寫下自家的配方給陳海天，一邊解釋，「因為秘密武器不同?！?/br>
    「又要進廣告了?！龟惡Ｌ炷弥浞?，恨不得立刻沖去超市采買。

    「不用不用，」莊雪笑了兩聲，「這秘密武器你也有，就是你的手，撕高麗菜的方式，搓揉時候的手勢，攪拌時候的力道，全都會影響泡菜的味道，我們不可能做出百分之百相同的泡菜，頂多到百分之九十五，可是這樣剛剛好，百分之九十五才有呼吸的空間，百分之百太擠了?！?/br>
    陳海天呆了一下，莊雪最后的幾句話，讓他有種熟悉的既視感，還來不及多想，就有客人推門進來，他連忙起身招呼。莊雪在咖啡館里待了一個多小時，之后去美術館看展覽，傍晚六點多再度回到店里，還順手買了海鮮意大利面給陳海天當晚餐。

    「還不錯，比我做的差一點，下次你來，我做給你吃?！龟惡Ｌ爝叧赃呎f，「提早一天說喔，我才能去買材料?！骨f雪笑著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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